4月19日夜，山海关。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闯军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山海关城下。

    安营扎寨、埋锅做饭、饮马喂料，所有闯军兵士都忙碌起来。

    中军大营。

    李自成正在召开最高的军事会议。

    李自成在营帐中央负手而立，他面前摆放着一个沙盘。

    只见宋献策拿出一个小红旗，插在沙盘之上，“闯王，李过已经与唐通汇合，正率本部3万兵马，穿插到山海关的后侧一片石，断了吴三桂的回撤之路。”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小红旗，插在山海关的右侧，天津卫总兵原毓宗、副总兵娄光先、金斌率2万兵马，已经与田见秀的1万老营兵汇合，目前已经运动到老龙头。

    此外，郝摇旗和李岩已经率领一万老营的长枪兵，又从左右两翼降军之中，各抽调1万枪兵，组成了3万的长枪兵作为预备队。

    目前，在我们中军大营后方2里处安营扎寨，正在加紧操练。

    牛金星也不甘示弱，进前一步说道，“从天津卫和北京城运来的红夷大炮，已经在山海关下调试完毕，争取明天一开战就轰开山海关的城门。”

    “黄虎，你准备得怎么样？”

    李自成看了一眼刘宗敏问道。

    “大哥，你就瞧好吧，明天额保证第一个登上山海关城，杀了吴三桂他丫的!”

    “哪还等得上明天，让降军今天晚上就将大炮架上，夜袭山海关。今晚就让关宁军瑟瑟发抖！”

    “遵命！”

    李自成接着从沙盘上拿起一只红旗，插在山海关上，将上面原本插着的白旗扔到一边，狠狠地说道：“传令下去，各部明日卯时做饭，辰时一到各部从山海关城、老龙头和西罗城三个方向，同时攻上山海关。”

    “兄弟们，大顺定鼎中原、建百年基业，就在此一战，传令下去先登上山海关城楼者，封侯！”

    “遵命！”

    “遵命！”

    ……

    山海关城内，总兵府。

    吴三桂坐在沙盘前发愣。

    “派去求援的人回来了么？”

    吴三桂问道。

    夏国相上前一步，赶紧答道，“禀父帅，还没有！”

    吴三桂若有所思。

    “父帅，闯贼势大，不若派人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再等等，不到万不得已，为父绝不低头。你再派使者去催一催多尔衮！”

    “遵命！”

    吴三桂还在商量守城的事务，突然阵阵大炮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海关城。

    夜袭！

    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年头居然玩夜袭！

    吴三桂大惊，闯军居然发动夜袭。赶紧让夏国相、胡国柱等带兵去城门上守城。

    不一会，山海关下炮声隆隆、杀声大作，3万顺义、平谷等地赶来的明军降军，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城。

    按照李自成的安排，晚上的攻击以骚扰为主。

    晚上嘛，打打炮，意思意思就行了！

    但是，居中调度的刘宗敏可不这么想。他现在与吴三桂是不共戴天的情敌，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杀了吴三桂，这样一来就能与陈圆圆睡得安心。

    打炮……给我狠狠地轰吴三桂。

    本来刘宗敏也只想晚上打几炮。但兵士们不干了！

    听到先登山海关者封侯的消息，他手下的将士更是士气大振、个个争先，拼了命似的向山海关城楼发起了攻击。

    仿佛每个人前面不是刀枪剑戟，而是荣华富贵一般，所有人都拼命向前冲。

    好在那个年代，由于百姓的营养不好，大多数人都患有夜盲症。所以，这种冲锋有点瞎子点灯的味道。

    不止是进攻的闯军，守卫的关宁军夜盲者也不少，因此防守上也处于无序状态。进攻者瞎冲锋，防守者拿着金汁、滚木，向下瞎扔。

    这就造成吊诡的一幕。双方喊杀声震天，士气高涨，弹药、箭矢、滚木礌石损失无数，但是死伤却有限。

    这死伤大多都不是对方所伤，而是被自己的队友踩踏、误伤，有很多是看不见路，自己摔伤的！

    双方在紧张、混乱、无序的攻防中，度过了山海关之战的第一夜。

    ……

    4月20日，辰时，闯军在山海关下列阵完毕。

    中军是刘宗敏带领的2万老营兵。

    老营兵的前方是3万明军降军。

    吴三桂亲率3万关宁兵出战。

    在山海关外激战一天，双方都杀红了眼。尤其是刘宗敏，已经脱掉上衣赤膊上阵。不管不顾，直接向着吴三桂冲去，吴三桂也早看见这个“大绿帽”，提着自己的大刀，迎了过去……

    可惜，他们身边都有一大群亲兵，这对冤家才没有直接对撞，只能隔着一大群亲兵，嘴上互喷。

    “吴三桂，额在这，圆圆也在，你过来砍我啊！”

    “让开，让我砍死那狗贼！”

    但无论他们俩怎么砍，前边都有一大堆亲兵相隔，只能过嘴瘾。

    但有了这个梗，双方杀得更不要命，更加天昏地暗。

    杀到下午，吴三桂逐渐兵力不支，损失近万，退进山海关。

    ……

    山海关外闯军中军大帐。

    李自成正在犒赏三军，刘宗敏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陈圆圆叫出来，为闯王弹奏助兴。

    此时的陈圆圆也是乖巧了许多，不再拒绝刘宗敏的要求。

    人家都定鼎中原了，岂不是比沦为逆贼的吴三桂有前途！

    她接连弹奏3曲，尤其是最后一曲《琵琶曲》，更是将整个夜宴引向高潮。

    众人兴致正浓，突然有兵士闯进大殿，“报……”

    大帐内的弹奏声戛然而止。

    刘宗敏暴怒，一脚将传令兵踢翻，“不长眼睛的东西，没见圆圆正在……”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闯王的大帐，赶紧改口说道，“如此惊慌，所为何事？”

    “禀汝侯，吴三桂派人来求……求降！”

    刘宗敏转怒为喜，对着陈圆圆喊道，“夫人，别停，接着弹奏。”

    谈？

    但现在为何还要和吴三桂谈？

    消遣他而已！

    吴三桂使者的哀求声，相伴着陈圆圆的《琵琶曲》进入嗨点，中军大帐一片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唯有陈圆圆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是汗，还是泪？

    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

    相比李自成大帐中的喜悦气氛，吴三桂大军中却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派去谈投降的使者确实是吴三桂派去的，但并不是真降，缓兵之计罢了。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死伤都过万，此时再降，没有好果子吃，能保命就不错了。

    吴三桂才不会傻到这时投降！

    一日激战，吴三桂损失1万关宁军，这可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兵力，可谓是损失惨重。

    更要命的是，西罗城已经被李过率领的3万大军攻克。而他右翼的老龙头也摇摇欲坠。

    吴三桂瘫坐在大殿内，一边听着战报，一边对着手下众人发泄。

    “清军到了什么位置？”

    “已经到了广宁前屯卫，据此不到70里。”

    吴三桂点点头，70里，清军的骑兵半天放下辎重就能赶到。

    明天坚守山海关不出，等待清军来援。

    夏国相进一步说道：“父帅，经过今日的血战，兄弟们的士气不高啊！”

    吴三桂点点头，今日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自从松锦之战以来，关宁军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立即开仓，所有阵亡的将士，给10两银子抚恤，伤者给5两银子。务必要提振士气！”

    “遵命！”

    士气不够，拿钱来凑。这已经是关宁军多年的套路，只是现在吴三桂都怀疑，到了明天拿钱还买不买得到军心和士气……

    吴三桂摸了摸自己的头，或许该使用自己的杀手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