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有什么不好？

    抱着这个念头，王虎靠在驾驶座上，缓缓坠入梦乡。

    隔壁精神小伙儿偷瞧老鸟主驾，发现那神态那身体是如从放松，安详自得，说睡就睡。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果然不愧是百战老兵。

    他是怎么都睡不着，转了一圈儿，只能勉强自己闭上眼睛。

    “塑料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塑料存在降解问题那就去解决降解，而不是解决塑料。说不能自然降解就是不好，那超级城市是自然的吗？70亿人口是自然的吗？盒蛋……盒蛋是自然的，只经过提纯……”

    菜鸟翻了个身，呜呜，谁在说话？

    “在未来世界中，专用于科考的“环境动能装甲”主体材料就是塑料。能让学者们在地震、海啸、飓风和酸雨中闲庭信步。”

    “当代塑料的最大问题是不耐高温，防弹性差，可“拟态”有枪吗？当然没有，那群笨蛋！”

    菜鸟悚然坐起，才发现低声说话的人居然是王虎！而且说的内容还是塑料，不是……那个调度员就嘲讽了你两句，至于怨念这么大的吗？

    “说你笨蛋还不信，普通“拟态”的攻击就是那么三下子，抽、插、老树盘根……咳咳，抽击对于塑料壳子几乎无效；而对抗突刺，拟态的触手能插穿薄金属层，却差不穿厚塑料层，这是肯定的；缠绕更可笑，塑料有自润滑性，最不怕的就是缠绕……”

    咦？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菜鸟强打起精神，侧着耳朵听，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等清晨的时候，他总结了一下主要观点，迅速的发给他的亲哥哥。

    结果不一会儿，就收到亲哥的回复。

    “别闹，塑料对‘拟态’有效又怎样？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资本家最关心的。利润，只有利润，但利润不会从‘拟态’身上来！我敢肯定的告诉你，我们的武器专家在研究时，假想敌绝不会是‘拟态’！好好想想吧，别让我听见你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不是“拟态”是谁？

    “是地球霸权。想想，反正欧洲已经没救了，只要再献祭鹰国，就能让‘拟态’全力向东，听起来是不是很聪明？但那是个愚蠢的想法！”睡着的王虎说。

    “你看了我的短信？！”菜鸟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不，我没有，别瞎说。”睡着的王虎否认三连。

    “其实你可以跟你哥哥说，‘拟态’也有可能向南，比如去非洲，去印度。”睡着的王虎建议说。

    “真的？”菜鸟将信将疑的给亲哥发过去。片刻之后，收到回复，这次的态度就好多了，还夸他来着。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呜——呜——

    王虎被起床铃吵醒，默不作声的睁眼，含一口漱口液，再闭目养神。旁边的菜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欲言又止的看着王虎。

    “说话！”王虎吐掉漱口水说道。

    “你知道吗，你可能梦游……别不相信，你昨晚跟我聊了一晚上塑料，我都记在本子上了。”菜鸟扬扬手里的本子。

    “那不是我。”王虎依旧闭着眼睛说说道。

    肯定是人故系统在发牢骚——加挂塑料壳甲片是它提出的合理化建议，得到了王虎和息壤的双双好评！

    双方都认为人故系统仍然是个好同志，可以挽救一下。

    在技术层面得到认可，这是人故这辈子少有的高光的时刻，结果竟被人当面嘲讽，它能忍得住才怪。

    “我懂，”菜鸟点头，人格分裂嘛，电视里都演。“你……还建议我说非洲。”他把昨天跟亲哥的问答重复了一下。

    “少看电视……你说了？”王虎睁开眼睛。

    “说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哥也是这么说的！”

    *****

    长云万里，上千架四旋翼直升机呈密集队形越过海峡，朝着诺曼底海岸扑去。知道这段路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将驾驶权限移交到副驾驶，王虎干脆望着舷窗外的大海发呆。

    菜鸟双手抓着方向舵，紧张得满头大汗。直升机也跟着微微的摇摆，仿佛随时会一侧身跟别的飞机同归于尽。

    飞在这种密集队形中，远不如看起来那样美好。菜鸟觉得自己紧张得要吐了，眼神不停向王虎发信号，哀求他快点接手。

    王虎发呆依旧。

    机舱内，在Y班队长和Z班队长虬亖柒先后做过动员演说后，士气没升也没降。机舱陷入尴尬的寂静和飘忽的左右摇摆中。

    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柳含笑开口说道，“驾驶员王虎不说两句吗？”

    虬亖柒惊讶的反问，“他为什么要说话？”

    “可……算了，没事。”柳含笑皱着眉头，我难道要告诉你，我隐约记得听过他在飞机上说过话？而且那是我们死的最不惨的一次……

    人故监控着后舱情况，他们说的话王虎听得见。

    只是表情恹恹的，今天就是不想说话。反正时间还会循环，死着死着也就习惯了。

    连续自爆46次都没成功，王虎意识到或许是方法上出了问题。

    他问息壤，息壤也不大清楚——对于息壤来说，王虎将军已是几千年前的记忆。除了执念，太多回忆在孤独中变得支离破碎。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回忆中的和真实的王虎是不是同一个人。

    最终王虎还是只能靠自己去想……要说特点，王虎将军在已知的所有资料中，都有唯一一个鲜明形象，那就是战斗狂。

    是不是非要在战斗的生死之间才能获得突破呢？

    *****

    海岸靠近，铺天盖地的黑线再度来袭！

    无论看多少次，仍是那么惊心动魄。而漫天爆炸的直升机，和被甩出机舱惨叫着飞舞的机甲步兵……残酷的现实让菜鸟瞬间被吓得几乎僵住！

    他有心做出机动，可手却不听使唤……

    就在菜鸟拼命自我催眠的时候，前方直升机突然中弹！

    直升机的驾驶员估计也是新人，在中弹瞬间他做了一个直觉反射——像躲避迎面飞来的篮球般，猛的拽着操纵杆后仰——一个极其典型的新人错误！

    结果就是，菜鸟看着倒飞朝这边猛撞过来的重型直升机，跟着犯了另一个典型的新人错误。那就是只做一件事，瞪大眼睛！

    四只飞转的螺旋桨在眼前飞速放大，浑身僵硬的菜鸟几乎怀疑自己坠入梦魇中……

    好在这时，一只大手狠狠拍在他的肩上，将他打醒过来。

    “我来吧，”他听见王虎这么说道，心中的愧疚感如潮水上涌。

    接管控制权后，王虎握着操纵杆轻柔的一摇，用菜鸟想都想不到的轻柔动作。

    他驾驶下的直升机仿佛有了生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与撞来的直升机相反方向侧身，双方就像在完成一个飞行表演特技动作，在舞池中半旋身体，然后擦身而过。

    这架不再停留，那架爆成焰火。

    “之前你开的不错，但别紧张，摇摆机身容易让周围的飞机也跟着紧张，那样更容易出事故。”菜鸟愣住了，现在王虎是一边开直升机躲避乱飞的熔岩弹，一边对他实战教学，有些感动。

    “如果实在拿不准，就放开方向舵和操纵杆儿……让直升机自己飞一会儿。”

    这时，前方又有直升机中弹（王虎的躲阴影战术就会频繁遇到这种情况），他示意着让双手离开方向舵，只见在前方直升机后撤倒飞的瞬间，这架直升机没有任何控制居然也在后撤倒飞，像极了两个同时倒滑的冰滑选手在表演，菜鸟都要看呆了。

    “这是真的？”

    “假的，傻小子……准备空投。”王虎将操纵杆儿一拨，直升机猛的下沉，朝着浅水区飞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