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临此时并没有注意到笙娘的表情，但是一直密切关注两人动静的神机道人，却对笙娘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一切都在自己预演的三千计划之内。”

    吴江临还在消除金山江得动静，笙娘突然笑着对吴江临说了一句，“临儿，记得以后不要再这样善良了，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这么美好。”

    吴江临听到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伸出手就想抓住笙娘。

    但他紧接着就看到笙娘竟然慢慢化为光影，他的手直接穿过笙娘的光影。

    笙娘带着微笑，满是慈爱地看着吴江临，然后对着吴江临和神机道人各说了一句话。

    “娘对不起你，刚相见就要离开，但是，娘爱你。”

    “神机道人，我会在黑暗中一直等着你，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瞬时间，笙娘化成了光雨，散布在天地之中，消失不见。

    笙娘消失的刹那间，整个金山江上的封印光幕，此刻彻底崩碎，金山江上的巨浪再次暴涨，封印之力瞬间消散。

    海如风身边的法像也突然飞到高空中，一个响彻金山县的声音从它身上传了出来。

    “我，江神娘娘，庇佑金山二十年，今日与尔等因果两清！”

    金山百姓听到这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金山江岸边上的百姓，就看到金山江巨浪迭起，瞬间犹如天上银河砸落人间！

    水漫金山，洪涝泽国！

    整个金山县只在一瞬之间，就彻底成为汪洋之地，无数百姓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滔天洪水淹没。

    从高空看去，整个金山县已经在地面上消失，彻底多了一片汪洋之地。

    而随着金山江的失控，无数金山县百姓无辜枉死，不知多少人死在这次仙妖之斗中。

    倘若有法眼神通修士，此刻就能看到无数冤魂，正张牙舞爪，满脸狰狞，散布在金山县上空！

    而笙娘此刻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看到此间人间惨剧，竟然满是惑乱天下的快意。

    “此间因果，尽在我身，我为恶，天道亦恶，神机道人乃此间劫难之始恶。

    金山无辜遭受劫难，尽皆因为你的谋划，此间因果，你可能承受！？”

    笙娘此番话后，趁着神念彻底消散前，满是温柔地看着吴江临，带着一分解脱，一分对不起，八分爱意。

    “临儿，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罗淼五人看到金山县的惨剧，早已经是冷汗连连，什么筑基仙人，此刻的心态与普通人有何异？

    此间因果已经不再只是关乎个人生死，而是整个金山县几十万生灵的生死因果，他们五人完全不可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因果。

    他们没有法眼神通，看不到金山县上空无数冤魂，但罗淼五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阁主！”

    五人忍不住出声，这个结果他们完全没想到，自然而然看向神机道人，希望他能解决此间因果。

    可神机道人虚影对此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镇定至极，对着五人轻轻笑道：“镇定，切莫让心魔有机可趁，不然你们才真正有大麻烦。”

    “是，遵阁主令！”

    罗淼等人看到神机道人如此镇定，慌乱的心也稍微平静下来。

    此刻他们也只能相信神机道人，不然，他们只有等待道心崩溃，修仙途就此崩断。

    海如风此时也终于从笙娘自我消散中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化成汪洋的金山县，他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他生活了二十年的金山县，没了！

    义父死了！

    就连刚出现没多久的义母，也在绝望中，自我了断！

    此刻海如风的双眸根本没有任何焦距，整个人犹如一具空壳，而这一切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因果。

    自己为何会成为压断自己义母的最后一根为何是自己？

    海如风突然看向神机道人，但神机道人虚影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神机道人眼中只有吴江临一人而已，自己三千预演计划之一，已经到了推演计划的最后一步。

    也不知道吴江临会如何选择，但是自己最近二十年全部心血谋划，你这金山江水灵之主，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看着已经被金山江淹没成泽国的金山县，其中还不时有幸存的百姓在水中哀嚎，吴江临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是他母亲在他眼前亲自制造的人间炼狱，而他对她母亲却没有任何恨意。

    她弄出这个悲惨场面，为的仅仅就是让自己抛却以前的善良，什么时候为人之善也成了错？

    而造成金山县人间炼狱的这份因果，直接就让他的母亲魂飞魄散，彻底消散在世间。

    这竟然是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为恶，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这世间唯有恶，才能活下去。

    呵呵，难道这才是世间的真相，之前所谓的美，难道都只是假象？

    就在吴江临整个人的观念转变冲突之时，突然，一幅画卷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他之前所画的百美图，又会是什么？

    梁凡当初就看出来，这百美图曾经是吴江临的入道之物可谓，神性自生。

    而它竟然也没有在水淹泽国中损毁，而是保持着自身完好无损。

    而就在吴江临整个人的道念崩塌之时，这百美图更是被牵扯而出，直接出现在吴江临的面前。

    海如风看到这情况，自然也是心有所感，自己这个兄弟，入道入魔，可谓就在一瞬之间。

    入道，恐怕他会一生都在悔恨中度过，毕竟自己成道，但至亲的死亡，却和自己入道之念，格格不入。

    入魔，那他就要承受金山县一切恶果，一生都要世间为恶，再也回不到当初。

    海如风此时想的很简单，他不但想要吴江临活着，他还要让自己的义父义母，大仇得报。

    但是吴江临不能入道，他必须入魔为恶，不然入道之后，因果之下，神机道人必将无事。

    这样的结果，吴江临他活着又有何意义？

    所以入魔为恶又如何？

    这还能比得上这神机道人道貌岸然之下所做之恶？

    金山县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所谓的正道之属，天一阁阁主——神机道人。

    既然连他都能过得如此潇洒，不带一丝因果，却让自己二十年功德为善的义父义母承受恶果，这难道不是天道不公？

    既然如此，谁有实力，就算为恶，谁还能得享人间快活，那他人痛苦与我何干，我只要我兄弟好好活着！

    纵使他为魔又如何！？

    而高空之中，看到百美图在自己面前无风自展的吴江临，本来万千不满的心，竟然奇迹般慢慢平复下来。

    百美图在吴江临的意识之中，竟然重新勾勒出他之前的赤子之道。

    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脸庞，海如风眼神一定，以前的吴江临可以心存美好，但现在……

    海如风他不允许吴江临这样，不然自己的义父义母，金山县无数冤魂，又找谁讨回公道？

    凭什么要让自己的义母，为神机道人背上所有恶名？

    要知道金山县二十年庇佑，全部是自己的义母所为，可此间功德竟然被神机道人谋划，凭什么！？

    就在吴江临快要平静下来之时，海如风竟然抱着吴半城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吴江临的身边。

    神机道人看到这情况，伸出手后又缩了回来，自己预演的三千未来，又何曾没有这种情况？

    反正之后一切都是自己成功获取水灵，就算不同的途径获得，这又何妨？

    想到这，神机道人虚影的嘴角微微上扬。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吴江临面前，因为海如风的出现，他也暂时没有顾得上百美图。

    “如风！”

    海如风却打断吴江临的话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江临，你要记住，我们是怎么死的，一定要记住！”

    说完，海如风竟然凭空直接自爆，把吴半城和自己两人的身体，同时化为血雨，从空中翩然而下。

    而吴江临身上还留下了海如风自爆的片片碎肉。

    “啊，如风！”

    吴江临根本没有料到海如风的反应，所以也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带着自己父亲的尸体，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正道！

    赤子之心！？

    这就是代价？

    那我要它干嘛？

    为什么我吴江临就不能入魔，谁说入魔就不可以！？

    这该死的天道吗？

    既然天道之下，连神机道人这样的恶人都能活着，那自己又何必遵从所谓的天意？

    吴江临竟然一把抓过百美图，瞬间就把它撕了一个粉碎，看着它的碎片漫天飘散，嘴角竟然一丝解脱的笑容。

    既然神机道人自诩为正道，就可以随意操纵他人的命运，那我自己为恶又如何？

    金山县几十万冤魂就在金山县上空游荡，各自狰狞哀嚎，以诉命运不公。

    只见吴江临突然大口一吸，所有冤魂瞬间犹如潮涌，全部进入吴江临的体内。

    你们本就是无辜身死，乃此间之恶所为，既然如此，不如尽入我身。

    “阁主！”

    罗淼看着吴江临竟然化身入邪，以至天地变色，更别说这金山县几十万冤魂尽入其身。

    这吴江临俨然已成人间大魔，如果这时候他们再不出手阻止，恐怕金山县之危后，怕是此魔就要为恶人间。

    神机道人虚影却示意罗淼等人稍安勿躁，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道：“你们不要着急，一切尽在天道规则之下，它虽然已然入邪，但还是翻不出什么浪花。

    况且我的真身即刻就到，你们五人不如用青阳尺，组建五行大阵，也无需攻击这邪魔，只需困住此邪魔片刻就好。”

    神机道人心底其实已然大喜，这是三千未来推演中，水灵之力最为完善的结果之一。

    对于此，神机道人只想说一切尽在掌握，自己八百年谋划，此刻最重要的水灵获取成功，就在今日。

    五灵大阵如若成功，以此刻为始。

    神机道人虚影看着此时已然入邪的吴江临，他已经背负着金山县几十万冤魂，已成为天道间所不容存在。

    神机道人到时只需要除魔卫道，必将天降功德，再加上之前谋划，对金山县几十万冤魂作俑者笙娘的二十年封印，这功德必然无量。

    只等此间事了，自己就可去靖州，血祭李家，用此间获取功德护佑自己，必将顺利获取金灵。

    至于吴江临，更是在自己除魔卫道之下，相当于帮他去除邪念，再利用天罚之力，必将获得纯净水灵。

    这可比笙娘之前水灵之体，来的更为纯净，吴江临此刻可以说就是污染后的整个金山江化身，岂是一个笙娘所能比拟的？

    吴江临此刻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再次攀升到巅峰，只觉得天地都无法束缚。

    他心中此刻只有一股怒火，既然这方天地的得道生灵就是最大的恶，那自己就是为天地除恶，入邪即为重建天地！

    大概谁都没想到吴江临入邪的邪念竟然是这样，这让吴江临的邪焰竟然由黑转红。

    红莲业火！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