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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名状的道尊:长安酒 第三十二章:离塾

    太浩天外是另一个世界。

    声色犬马,繁花锦簇。有听曲儿卖雅的勾栏,有说书通俗的茶馆儿。

    修士们虽然自认为多了一股子仙灵气儿,却也挣脱不了追名逐利的江湖。

    这是张清和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他一瞬间觉得,若是不看中天大界的本质,的确美好得很。

    这里是长安,是仙唐最繁华最灵秀的地界儿,整个中天大界,能与它作比的,除了神夏的问天,再没有一处。

    从太浩天的传送阵纹之中出来,便有专人接引。对于仙唐之中最称得上“人上人”的长安塾学子而言,这种待遇不过是理所应当。

    并且当他更是身为长安塾天外天之中走出的真院学子时,这种敬重又到了另一个层次。

    拱卫传送阵纹的执金吾也郑重作揖。

    “见过少郎。”

    张清和不讨厌这种礼节,但是尤为不适应。他前世的世界在人们在追求人的平等上做得已经算很好,偶尔却丢了相互之间的尊重。

    张清和赶忙回礼,虽然执金吾中只有队正才是修行者,但张清和并不认为他们不值得敬重。

    “你就是守正公家的张小公子吧?”

    一个黄衣小厮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对着他行礼。

    他父亲叫张不器,谥号守正公,这是皇家追赐的,这样称呼显得相当郑重了。

    自不必说,这是蓝田张家的仆役。

    “小公子负笈求学于长安塾,有大毅力,大才德,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张清和发现这些下人就没有一个不会来事儿的。

    始一上来先不讲他的修仙资质,只是口称他有大毅力大才德,听得人一阵舒爽,马屁正拍对了地方。

    小厮见张清和只是微笑,心知他不怎么吃这套,又赶忙说起正事

    ——“管事已经在城东的天上居设了宴,公子自太浩天内而来,虽仙家中人神通广大,不觉疲累,但总归还是要有一番准备,权作接风洗尘。”

    天上居是长安最好的酒楼之一,据说可以吃到灵筵

    ——也就是将自十万大山中斩杀的纯血妖族烹制而成。

    这是仙唐的特色,神夏要是想吃这么一席灵筵,不知得花多少斤源。

    实际上灵筵对修仙者的提升作用甚微,除非是有大能斩杀了某尊天生地养的老妖王,再以特殊手段熬制烹饪,或者是存有仙神血脉的某只异兽,提炼它一身骨血制成菜肴。

    再或者是中天大界中可遇不可求的某族灵兽,如龙、凤、麒麟……当然,谁要是敢吃,就等于捅了一个顶流仙裔世家的马蜂窝。

    大界之中出过这种狂人,但不多。

    张家当然摆不起灵筵,但是桌上也是罕见的佳肴。

    杂血的赤羽鸡沥过七次滚水,白切齐整,浇上甜辣中宜的酱汁……

    百年的近妖猪豚取最上佳的五花肉,用金丝捆好,裹上荷叶,放入秘制的豆酱与蜜糖之中闷制,待得油脂浸润,精瘦得当,稍夹一筷子便软糯弹开,入口又是如同融化的汤汁……

    渭河之中上佳的浮涂鱼,取最顽强最争气的,剪洗干净后下锅油炸直至酥黄,简简单单地撒上精盐,鱼肉细嫩无比,轻轻一抿,只余一根主刺儿……

    十万大山深潭里采出来的雪藕,只差丁一点儿化作灵药,无疑是这之中最金贵的一道菜。拿刀细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也不爆炒,只那么沥一道能锁住灵气的滚水儿,撒上葱花。

    七情六欲之中,唯有食欲最惊人。张清和觉得别说是他穿越的近几天,就算是前身父母亡故的近几年,都没有吃到如此好吃的佳肴了。

    而且令他感动的是,这些个佳肴在灵视中的品相都很正常很美味,不然看着一桌“邪神的狂宴”他真的没法下嘴。

    此界踏上修行之路的生灵在达到某一个界限或者得到某一个契机之前,异化的只有灵性,肉身是不会产生变化的。

    但是他不能表现的很迫切,在放下面子请他回乡观礼的张家管事面前,他才是主导者。

    张家管事和他印象里所有模板化的管事都不同,不是八字胡黑痣脸,而更像一个身形挺拔的读书人。

    细细品来,居然有几分文院里传道夫子的味道,天然让人有几分好感。

    张清和出于谨慎,还开灵视瞄了一眼。

    嗯,人是正常的,灵性只有轻微的异化特征,这是这个世界里普通人也存在的通病——不过是多了几根须儿,不碍事。

    踏不上修行的人,若不是机缘巧合,甚至一辈子都变不成邪物。

    这道理对低境修仙者也适用。

    这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悲哀。

    “小公子……”

    张管事容貌并不出众,属于落到人堆里也拎不出来的类型,然而却自带着一股子文气。

    “小公子?”见张清和光看着这一桌子筵席,欣然笑道

    “小公子若是觉得饿了,自可以开始提筷子,不必管我这等俗人。”

    张清和对规矩还是很看重的,他只在心底想得多,于是见张管事这般随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张家前几年对前身的冷漠都稍稍放在脑后。

    也对,当时他身为一个存在就代表着“麻烦”的人,身处朝堂漩涡的张家当然得明哲保身。

    趋利而避害,万物的常态。这事上只能说张家做的不地道,不能说张家亏欠于他,毕竟他也不曾为这个陌生的家族贡献分毫。

    张清和不好意思起来,主动开了话头。

    “不知张管事怎么称呼?”

    “主家不弃,与我赐名,单名一个远字,我痴长一辈,公子姑娘们都叫我远叔,若是小公子觉得不适应,也可以就叫我张管事。”

    张清和沉吟,称呼“远叔”或者是称呼“张管事”,在某种意义上就间接说明了张清和对蓝田张家的态度。

    但是不论张清和心里想的如何,表面的示好永远是待人接物的最优解,他没那么多积郁和心气,或者说到了这个世界想不了那么多,只能想想怎么活下去,然后怎么活得好,排在最后的才是从心所欲,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展颜一笑,拿出少年的稚嫩和真诚来。

    “远叔。”

    张远开怀得很。

    “好,小公子吃菜,吃菜!“

    “待到路上我再细细与你分说祭祖的事宜!”

    一时间觥筹交错,张管事和张清和互相应酬交谈,张清和凭着这几日的见识充作谈资,倒也让张远这个凡人倍觉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