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道尊:长安酒 第三百九十九章:这面具不吉利
“是说这天宫的假面与神牌?
倒是忘了给您说了,先前整理旧物的时候,在衍圣峰之上恩师书房的暗格里偶然发现,避着徐执戒与王圣收了起来。”
王执心也不显得有得色,只不过语气间有些低沉。张清和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老师”并非指的是他,而是许怀瑾。
他也觉着自家老师与天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见着恩师的面具,便也有了些想法,径直收了起来,谁也没有告知。
先前应答道君的时候,张清和执着他的手书道“布局仙神,亡于移山之路”时,他便已经有了些预感,于是见到这曾被他怀疑的恩师拥有所谓“天宫邪人”的假面之时,倒也并不显得意外。
又或者,这是许怀瑾知晓他的脾性,特意在临走前留于他,以方便行事的。
毕竟这天底下最懂他王执心的,可不仅仅只有他的父母。
“福禄星君的假面与神牌……”
张清和看着那宛若掌控天下福源的慈和老人面具,于心湖之中不由自主地呢喃而出。
毕竟,这已经不是他近来第一次见着这具有些来头的假面了——这面具许握瑜拿过,结果自甘上了背阴山,被邪祟吞没神魂,以期布局。
许怀瑾拿过,以身为义,成了压死守庸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南赵家拥有眉心血的少年,赵海棠的堂兄也拿过,被无尽稻草交织伴生于肉身之中,做了生不如死的稻草邪祟,最终消湮于张清和镔铁剑所造就的劫灰之中,才终究得到了一个解脱。
“执心啊……”
张清和有些犹豫,他本是不信命的,但是在中天大界这种地方,仙神的眼皮子底下,所谓命运都被化作了具体的丝弦,恣意摆弄的境地之下,他不得不服个软。
“执心啊,福禄星君的假面,你就别扣上了。”
王执心有些疑惑——他实则正因为往仙台秘境去有些兴奋,毕竟世界隐秘的一角就在他面前展开,更遑论先前使得水元仙母吃了个暗亏。
“老师,这是为何?”
“这面具有些不详……
福禄许是有些小家子气……又或是假面的机制问题,虽遮掩住了天乩,但是每一任都不得善终。”
张清和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答道。
中天毕竟是仙神的地界,福禄星君又是专管福财的主儿,就算是遮掩得极其好,使得祂压根不在意这些蹦哒的蝼蚁或是细枝末节,但是终究会引起某种机制的反噬。
不过……专管福财的尚且如此,那专司命运的太岁星君,缘何就好似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呢?
张清和略微有些不解。
不过,这怕是见到太岁星君之后,才应该考虑的事儿了。
“老师也怕,也会信命?”
王执心比之现如今的张清和,无异更加具有自信——然而他也意识到身为代行者,太素人间的象征,张清和所知无疑会更加多一些,于是也由不得他不严肃对待。
“命既然实实在在存在,便由不得不信。倒是不怕福禄星君,我只是单纯地在忧心你罢了。”
张清和慨然叹道。
这话果真也对,他担心的压根就不是自己,路本就死了,或者说,只能在死路上反复蹦哒,看看有没有新路的痕迹,但是对于王执心,他还是真切希望不要中途夭折的。
若是因为这假面气运受了牵动,那才是使人难以接受的一件事儿。
“原来是在关切我吗。”
王执心第一次忤逆了张清和的意志,将自己的身体接管过来,将这慈和老人的假面浅浅扣上。
一身纹源绿袍自这干瘦的少年郎身周展开,改变着他的身形,使之散播出一股子财运福德之起,犹如天下福禄都尽皆纳入他手一般。
别的不说,这木讷少年在张清和面前首次按着自己的心意做成了这件事,便很是值得惊讶了。
毕竟张清和与张清和身后所代表的,是让他毕恭毕敬,不愿忤逆伟大存在。
“福禄本是天上的神,怜这世人才下凡尘。”
王执心默默诵了一句,粲然一笑。
这是他自以太素门下自居以来,最为僭越,但是木讷脸上却最为愉悦的一次。
“恩师说,十世之仇犹可报。他固然要平了那山,但是运道和天上这位也脱不了干系,身为学生,我自然也得更它杠上。
况且这福禄星君,总归要人来当才是。”
王执心也听过周槐安的丹法,倒不如说,是通过他,李平安才得到了完整的丹法法门。
现如今来看……
他当日自然也默默记下,终于是等到了能够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话,你也怎的也会?!”
张清和有些哑然,岁月的上游与岁月的下游,自此刻起,仿佛便有些重合了。那首《稻草歌》固然被他以镔铁剑连同三代以前的福禄星君一起,绞杀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但是此时此刻,居然也有只言片语流传了下来。
只不过,自然早已失去催化稻草邪祟种子的效力了。
“也不知从哪听闻的一句词儿,赶紧像是与福禄星君有关,执心随口便用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福禄星君宽大的纹源绿缎之间,苍老与沉稳并重的声音自喉间响起。
王执心将自身躯壳掌控以后,张清和便也没有再多事,只是龟缩在心湖一角,不住言谈着。
“没事……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能有自身的想法了,我很是欣慰。”
张清和笑道——之后的事儿虽说他还得参与其中,但是自己已经不适合亲自出面了,暗中窥视倒是正正好。
而在此时,李平安却于腰间一阵扭动,眉头紧锁,嘴中嘟囔着什么。
倒也不错,那扭曲现实与认知的负面影响消弭了,以丹法的特性,自主矫正修复神魂后,李平安醒转便是一件尤其自然的事儿了。
然而这少年始一睁眼,便观摩起自身周遭,神魂一扫,注意力又到了提着自己的人身上来,于是猛然瞪大了眸子,疯狂挣脱了起来,仿佛要被“福禄星君”带去什么可怖的境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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