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后，沃顿位面。

    阿蒙骑乘红龙奥特拉斯在天空上一掠而过，狂风拂面，吹的他发丝飞扬，他则低头俯瞰大地，双目呈现出巨龙的竖瞳形状，极致的目力在高速下依旧能精准洞察地面的一草一木。

    映入他眼瞳的是数以万计的大军正在高速行进，隐约间摆出了个箭头的形状。

    有前锋开路，有左右两路护持，中军则裹挟着辎重和马车高速赶路，各军虽也有脱节散漫，却也在行进中不断的传讯通报，协调配合。

    这是十多天来的训练成果，路程已过了一半，有此等成效，阿蒙虽嘴上不说，心中还算满意。

    如果按照法奥·加索尔的标准，这等军容纪律虽算不上如臂指使，却也可堪一用了。

    不过，龙骑之上，阿蒙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宇间有淡淡的愁绪。

    这些天，陆续的也有消息传来，雄狮城的军队已经抵达奥尔迪安城的边境，并一举拿下了南方的门户，与狄吕思的复仇军团形成联合之势。

    三方已经在广袤的大地上进行了一轮大战，杀的是不亦乐乎。

    而现在，西莉亚·北地风暴和雄狮城的辛巴都已经递来了书信，催促着他快速进军。

    但是，阿蒙最期待的，灰鹰塔的主人萨克齐·伊拉格恩冕下的讯息却并没有传来，那隐秘的传讯法阵已经联系了多次，但对方都没有回应。

    这让阿蒙很不解，却又有些猜测，但在这一次决战爆发之前，他必须见一见那位不算老的老人。

    最后，他下了命令让奥尔迪安城的暗影首领，开始联系剑圣阿塔那修斯，以及在那里谋求复仇的小罗格。

    至于军团的行军速度，他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姿态。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阿蒙最忧心的，他最忧心的还是爱琴位面的战局。

    在安度因大长老出手后，十支神出鬼没的幽灵军团终于让人类的前进步伐有了阻滞，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只是，在僵持了近五天后，那几位大奥术师再也坐不住了。

    战争打到现在，虽时间不算多长，但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而在奥术协会的席位上，哪怕是和德肯特尔不怎么对付的那几位大奥术师，都认真起来。

    而他们的认真，就是兽人的灾难！

    这一次，他们不仅仅给传奇奥术师们下了死命令，更从悬浮在位面外的浮空城内调来了大量的兵力。

    这一次，甚至有大奥术师亲自坐镇，九座奥术高塔有了主人坐镇后，更是火力全开，各种强大的奥术几乎不要钱一般的对下面砸。

    这一次，哪怕安度因拿出了最大本事，哪怕兽人勇士也都杀红了眼，几乎每战争先，毫不退缩，可在绝对的实力下，他们依旧只得节节败退。

    其后的四天时间里，兽人几乎是每一天，每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在丢失领土。

    而随着领土的索性，外围部落的沦陷，先祖英灵殿堂被捣毁，兽人转圜的空间和余地越来越小，幽灵战法也成了笑话。

    直到这一刻，安度因也没了办法，他只得掀开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地下世界，幽暗地域！

    ……

    事实上，大多数主物质位面都有地下世界，主要是星兽在死亡到衍化为主物质位面的过程中，内部的空腔区域就会自主演化出另一种完善的生态环境，也会有土著智慧生命诞生。

    这种幽暗地域有的是完全封闭，可能至位面毁灭，都不为外人所知。

    有的则会有一两个出口连接到地面，成为佣兵探宝寻踪的隐秘场所。

    当然，除了天然形成的外，智慧生命的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有了一定改造位面的能力后，也有可能促使地下世界的形成。

    就比如说大规模对地下资源开发和采集。

    这其中，最著名的就属矮人一族，他们不仅仅喜欢在地下打洞，挖掘矿藏，引导岩浆地火，铸造武器，更擅长建造地下城。

    而翡冷翠下方的这一处幽暗地域，应该说是两者的结合。

    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上一个纪元的久远之前，黑巫统治的巅峰时期，他们探索的目光早已经不限于大地，而是海洋，地底，半位面，星界都充斥着他们的脚步。

    当时，莱茵大草原就属于一个强大的黑巫学院，他们不仅仅寻找到了地下世界的入口，更进行了有计划的开发与扩展。

    直到黑巫时代结束之前，这一处幽暗地域已经向下深挖了三层，成了那黑巫学院最为珍贵的资源点。

    当然，伴随着黑巫文明的毁灭，兽人的崛起，这一处隐秘之地也被抛弃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直到有一天，兽人也面临毁灭的灾难时，安度因大长老找到了这里，也将莱茵大草原定为兽人最后的家园。

    是的，这座家园不是历史的必然，而是安度因的选择。

    事实上，若是耐瑟瑞尔的奥术师们真正的多看兽人一眼，若是他们真的将这些原住民当成对等的敌人，他们其实早该有所发现了。

    这其一，草原虽然宽广，但受限于地貌和气候雨水，其实能产出的粮食是固定的，可这些年来，兽人虽然过得不好，但部落却是在增加，人口也在高速增长。

    而这其中多余出来人口，其实都是翡冷翠统一调拨的粮食和肉食物资在养活。

    这些，都来自于幽暗地域。

    在那里，有一个被兽人征服，名为穴居人的种族，开垦了无数良田。

    再有，草原之所以不被奥术师们惦记，就是因为缺乏矿脉，没有开发的价值。

    但大战开始后，兽人的武器装备却从不缺乏，那些传奇强者手中更不乏极品武器。

    而这些，都是地下世界，一个名为火巨人的种族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应该说兽人虽然是在败退，但并非是一败涂地，他们在战前已经开始进行平民转移。

    真正能够派上战场的兽人勇士和青年自然征兆入伍，但那些老弱病残其实早已经通过英灵殿送入了幽暗地域。

    那里，自然有人妥善安排。

    这才是安度因给兽人准备的最后退路，必要的时候，也是第二战场！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大奥术师们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但他们并没有改变策略。

    或者说，也无须改变！

    只是，对这个能每每都给他们带来惊喜，拿出不同手段的兽人，他们越发的重视了。

    而在他们的重视下，第十二天，也是李察进入时光屋的第十五天，耐瑟瑞尔的奥术军团终于开到了翡翠路的城下。

    ……

    梦魇，爱琴位面，翡冷翠，先祖英灵殿内。

    虚无之中，阿蒙再次开启了上帝视野，目光透过重重阻碍，看向外界。

    他看到了，那乌云遮蔽的天空仿佛被黑暗所笼罩，那九座奥术高塔就仿佛耸立在天地间最威严，最冰冷的杀戮机器。

    他的下方，有数不清的魔像军团，密密麻麻的好似充斥了视野的尽头，他们黑色的外甲，映衬着昏暗的天气，就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暗浪潮汹涌而来，似要淹没世间。

    他还看到了，看到了翡翠路城，这座被红土覆盖的琉璃城市，被一道亮色的璀璨屏障保护。

    其内，有战歌的苍凉传遍每一个角落，有先祖的英灵显现，和兽人勇士一起守护着城市。

    他们，就好像黑暗里的一道火光，微弱，暗淡，却几近所能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哪怕下一秒就将被黑暗吞没。

    他还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张张或稚嫩，或苍老，或彷徨，或恐惧的兽人脸庞，他们表情不一，心态不一，但眼神里都充斥着战意。

    这是兽人的至暗时刻，但他们依旧心怀希望，永不言弃！

    这也是战争之前的准备时刻，无论是兽人，还是耐瑟瑞尔的奥术军团，他们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谁都清楚，若再是开战，那就真的是不死不休的时刻！

    虚无中，阿蒙将目光收回，看向下方，那里，安度因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已经虔诚祈祷了很长的时间。

    他在渴求他信仰的主能给予指引，这似乎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微微沉默，阿蒙终于开口：“安度因，你的心充满了恐惧！”

    安度因骤然抬头，他的目光仿佛能透过维度看到自己信仰的主，此时的他依旧苍老，但少了一些那随意沉淀下的通透与淡然，而是多了几分疲惫与焦急。

    他的双眼中，充斥着血丝！

    闻言，他微微吸了口气，苦笑：“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能看透一切了，无论面对怎样的绝境，无论有多少痛苦，我自能淡然处之。

    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事情没压到头上而已。

    吾主，我曾见证了兽人的诞生，也曾在兽人辉煌的时刻欢呼，可我不想亲眼看着兽人与我的手中毁灭。”

    阿蒙微眯眼睛：“你似乎并不看好幽暗地域作为第二战场？”

    安度因摇头，又点了点，道：“我知道，有很多兽人长老认为只要退守幽暗地域，我们又能支撑数百年。

    毕竟，那里的环境天然就不适合大军团作战，再加上不时变换和坍塌的道路，耐瑟瑞尔的奥术师进去后，不迷路就算是好的了。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幽暗地域的缺点也非常明显，那里的生态极为脆弱，环境太过封闭。

    那里，作为隐秘的基地和后路是够了，但若是想以此开辟第二战场，我是怕……”

    阿蒙点头，结果话头：“你怕那些大奥术师彻底放弃这一片土地，你怕他们根本无所谓死亡与杀戮，你怕他们投放真正的禁忌法术。

    不要多么厉害，就那位浮空城之主研究出来的十三级法术——桑德瑞尔的日光晨爆，在幽暗地域内来上一记，足以毁灭整个兽人一族。”

    说到这里，安度因似乎都看到了那恐怖场景，身体微微的颤抖，他再开口时，已经是嘶哑着嗓子道：“吾主，请庇护您的信徒，请救救兽人一族。”

    虚空中，阿蒙沉默片刻，终于道：“吾将前往时光屋，吾将去唤醒李察归来。

    这一行，即使是我，也有迷失的风险。

    所以，安度因？”

    “吾主？”

    “呼唤我，在兽人一族最危急的时刻，呼唤我的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