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外患，再来说内忧。

    国内也有官方补贴，不过可惜的是，补贴都是给了制片方。

    特效行业只能是“虽与有荣焉，但囊中戚戚”。

    除了这个因素以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在制片方。

    用那些特效从业人员的话来说，减时、加活、不加价是常态。

    举个例子，双方协商好3月份给素材，9月份交货。

    这期间，特效公司要把所有的制作人员空出来，来全力做这个项目。

    制片方的素材经常会晚送到，但交货日期是根据影片宣传上映节点走的，不会延后。

    这样一来，受挤压的只能是特效公司，时间缩短，价格一样，成本增加，导致很多特效公司越到后面越经营不下去。

    尾款方面也是一个大问题，甚至还在几年前，国内电视剧特效合同的尾款都是白送给甲方的，很少有特效公司能收得回来。

    这样的行业潜规则，进一步压缩了特效公司的生存空间。

    ……

    不仅仅如此，影视行业的一些灰色收入过程，制片人、导演从预算中牟利，也有部分会侵占到特效费用上。

    该花的、不该花的钱，在影视作品杀青之前就花掉了，原来给后期制作的特效公司说好2000万，可能到最后只剩下1000万。

    素材给得晚，前期拍的烂，全都靠后期制作公司擦屁股。

    多干活没问题，但特效公司找制片方多要钱的时候，往往都是说预算没了，兄弟帮一把，下部电影还来找你，补偿给你。

    等真到了下一部，同样的事情又会再发生一遍。

    国内的特效行业现状就是如此，没有高度工业化、产业化。

    特效公司干活时间少、工作量大、钱却没多拿，难免显得有些苦哈哈。

    ……

    最让国内众多特效从业者比较无奈的是，无论是项目外流，还是更多竞争者参与进来，都是正常的市场行为，无可厚非。

    但国内的制片方，往往愿意把更多的预算资金用在请流量明星身上，特效制作费用一再压缩。

    国内特效水平虽然差点，但也远远不是观众口中的“五毛特效”。

    实在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制作出更好的特效。

    时间紧，钱少，大家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不可能为爱发电。

    ……

    除开顶尖的几家国内特效公司，处境稍微好一点以外，其余的小特效公司，生存环境都很艰难。

    往往都是参与到大公司的项目制作上，赚取不多的资金。

    国内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电影票仓，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还会不断增涨。

    影视产业众多公司会不断往国内聚集，逐步成为市场中心，同时又是成本洼地。

    这种市场环境下，简而言之，国内是真的具备成为全球电影特效制作中心的客观条件。

    不过一方面是特效产业发展不正规，一方面是特效制作人才极度缺乏。

    能不能抓住机会让特效产业发展成熟，还需要众多公司从主观上去努力。

    ……

    陆羽以前对国内特效行业也是哀其不争，跟很多人一样，喷过水平太次。

    直到完整的了解了这些行业现状，才知道以往的认知过于片面。

    说穿了，这不仅仅是特效行业的事，而是国内整个影视行业的事。

    制片方是老大，资本是爸爸，其他的都是小弟弟，要靠甲方赏口饭吃。

    想轻轻松松站着把钱也挣了？

    不存在的。

    根本没有那样的土壤。

    上次陈小飞说想要搞影视公司的时候，陆羽还调侃说这圈子水很深。

    没想到何止是水深，简直就是一潭泥沼。

    ……

    陆羽也没有去趟泥沼的想法。

    特效软件只是他为了兑现对另一个文明的承诺，一时兴起的想法。

    连收购之后的特效公司都准备放养，还指望他去深耕？

    不过放养归放养，该管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管管。

    比如曾经答应过陈小飞的渲染器。

    陆羽准备在公司新开发的渲染器里，再加上以前完成的压缩算法，这样能有效的压缩渲染素材的时间。

    相信有了这个压缩渲染器，特效公司再怎么难，也能获得不错的生存空间。

    这个压缩渲染器，陆羽可没准备开源。

    他又不傻，现在就开源，估计国内的特效行业会发展，会面临更加艰难的外部竞争。

    跟葛云聪拿了渲染器的源代码，才和安保人员一起离开公司。

    ……

    回到家，陆羽打开电脑，调整好电脑编程环境，开始查看整个渲染器的源代码。

    其实说到渲染器，就不得不说一下阿诺德Arnold渲染器。

    这个渲染器，在陆羽看来，在蓝星上算是真正从学术层面上推进了渲染技术进步的伟大产品。

    说个很简单的事，它研发出的很多算法，几乎蓝星上所有的渲染器都有使用。

    包括陆羽也有所借鉴。

    程序猿的事情，怎么能说抄呢，对吧？

    Arnold曾经可以说开创了基于物理着色在工业界应用的全新时代。

    虽然它渲染速度上比较慢，但是它主要针对的是海量几何体和纹理、大规模制作、高投资的一线电影特效，而设计开发的渲染器。

    特点就是通过优化数据存储方式，有效的渲染海量数据，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性能，速度减缓。

    正是因为Arnold拥有易用性、稳定性，特别适合制作大型电影特效项目，才会成为Maya特效的内置渲染器。

    既然有这些优秀的地方，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借鉴？

    什么都重新设计开发，他陆羽又不是闲着没事。

    ……

    云汉科技开发出来的这个渲染器，可以说是集合了市面上大部分渲染器的优点。

    不仅支持自定义输出，也可以支持即使渲染，默认支持摄影机距离优化参数，还能节省内存损耗。

    动态模糊湖、节点拓扑化、纹理缓存、sss点云算法、极快光线追踪、全新光线加速架构、巨量多边形置换系统、基于物理计算的材质和灯光系统等等。

    在这些方面也做到了极强的优化，可以说比市面上的渲染器都要全面和先进。

    陆羽大致看了一遍，觉得现在这个渲染器已经足够优秀，开源出去也能占据很大优势。

    至于他接下来优化出来的渲染器，就留给幻创数字用。

    自家的孩子嘛，当然要吃的好一点。

    ……

    陆羽备份了一次，开始动手优化渲染器。

    渲染器的优劣，说到底，还是其中的算法决定的。

    云汉科技的这个渲染器，当初是按照陆羽的思路编程开发的，当中的算法很多也是陆羽提出的大体框架。

    现在陆羽能优化的内容，都是一些小细节，整体调整并不大。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以前开发的压缩算法加进去。

    这才是优化后渲染器的精髓。

    本来云汉科技开发的渲染器，渲染速度和市面上的比起来就不差。

    现在再加上陆羽独自开发的压缩算法，渲染速度将会成倍数加快。

    这意味着，同样的素材，别人6个小时才能渲染好，而幻创数字差不多1个小时左右就能完成。

    如果手握这样的竞争优势，幻创数字还不能在国内特效行业混出一番模样，那么陆羽只能挥泪斩马谡，把管理层通通换一遍。

    ……

    还是那句老话，编程的时候，时间总是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一连四五天，陆羽都沉迷于代码的世界中。

    毕竟，虽然名字叫渲染器，听着挺简单，但是它包含的算法，真不是一个两个。

    尽管陆羽只是优化，那也得一个一个来啊。

    如此又过了四天，陆羽才优化完所有得算法，并且把压缩算法添加进去。

    最后把压缩渲染器进行多次加密封装，存入一个单独的硬盘。

    这个硬盘是专用来到时候安装渲染器的，而所有安装好的渲染器都是防止拷贝，甚至想破解都难。

    换句话说，安装到电脑上的压缩渲染器，只能使用，不能查看任何代码细节，也不能复制带走。

    这个硬盘和密码，陆羽准备找时间交给陈小飞，让他保管，以及后续负责安装。

    毕竟他也有股份，幻创科技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

    终于结束压缩渲染器的工作，陆羽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到冰箱里拿了一个梨子，坐在小沙滩边的躺椅上，边吃边拿手机看着最近的新闻。

    时间已经是12月14号，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陆羽随意翻阅的时候，看到一条消息，让他有些感慨。

    这条新闻报到说，就在今天，余光中老先生病逝，享年90岁。

    对这位老先生，想必大多数人都比较熟悉吧？

    大家至今都能脱口而出他的诗句：“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当你的情人已改名玛丽，你怎能送她一首《菩萨蛮》。”

    从他的作品里，不仅仅可以看到乡愁，更可以看到一个时代的缩影。

    陆羽不是个文艺青年，但对这样的诗人还是颇多敬佩的。

    以前看网上有人说，现代社会是诗歌的荒漠。

    陆羽不太能理解，诗歌，无非也是人类各种情绪的载体。

    一首诗，如果不能引起人的共鸣，当然不会被关注甚至传诵。

    真正的诗人，都是用简单的词句，写出大多数人的感受和情绪。

    而不是佶屈聱牙，曲高和寡。

    现代诗不是讲求精简吗，像“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也可以算作诗嘛。

    你看，不就写进了大家的心里？

    所以发出荒漠感慨的人，多半是矫情作祟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