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一听“雍正粉彩十二生肖杯”，“这和我的五彩山水盘有什么关系？”

    吴夺看他的表情，竟然好像不是装的。

    因为吴夺一直在盯着他，捕捉瞬时的反应。

    吴夺淡淡微笑，“那么老爷子，您说的康熙官窑五彩山水大盘，在哪里呢？”

    “那你得等我会儿，就在附近，我去取。”

    东西不在这里是肯定的，不过老头儿也没明说具体在哪里。

    吴夺想了想，“要不我跟你着您去，直接看算了，方便么？”

    “可以啊，不过——”老头儿看着吴夺，“你先给我说说雍正粉彩十二生肖杯是怎么回事儿吧。”

    吴夺也不遮掩，“是这样，刚才市场里有个人，也说要给我看东西，然后他已经去取了，再然后我就碰上了您。”

    老头儿笑了笑，“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老头儿应道，“小伙子，你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你看，你是先等十二生肖杯，还是先跟我去看五彩山水盘？”

    “您这么说，那就是承认背后有人了？”

    “我可没说，你自己做决定吧。”

    其实，吴夺最初想到背后有人，本来可以先顺藤摸瓜，看了东西再说。但是随后又一想，不知道后头还会有什么“程序”，或许会很耗时间，便在老头儿面前点破了。

    可是，没想到点破了之后，老头儿居然还要走“程序”。

    同时，事情好像不想自己想的那样！

    因为吴夺在和老头儿的交流中，越发觉得，那个摊主很可能和这个老头儿不是一路！只是碰巧了！

    进一步反思一下，这个背后的人，就算一直“监控”自己，自己到这个市场也是临时起意，他可能一直有东西在手，但却不太可能这么快让一个摊主听命于他，而且摊主摊位固定，未必能和自己搭上话。

    结果就因为这个“碰巧”，让吴夺推测出“背后的人”。如果之前没在那个摊子前逗留，或者不接摊主的话直接离去，可能吴夺就推测不出来了。

    “这样吧老爷子，既然如此，就劳烦您先跟我去摊子走一遭，很快，完事儿我跟您去看东西。”

    老头儿想了想，“也好，顺带看一眼吧，虽然估计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那您在那里别多说话，我说就行了。”吴夺一听，更感觉他俩不是一路了。

    两人到了那个摊子，摊主已经回来了。他一看吴夺又带了一个人，不由哈哈笑道，“可以啊兄弟，这么快找了掌眼的。”

    老头儿笑而不语。

    “他还不如我呢。”吴夺则随意摆了摆手。

    “得，到里边来吧。”摊主招呼。

    三人到了摊子后头，摊主打开了一个小手提箱。

    箱子里只有一个竹盒。

    摊主小心拿出竹盒，垫在手提箱上；打开，只见竹盒里头衬了绒布，十二只杯子分成三排、每排四个，就放在盒中的圆槽里。

    这盒子，显然是为了杯子定制的。

    吴夺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拿起了一只杯子。

    这只杯子是“巳蛇”，画片是一条蛇盘于虬曲的松枝之上，松树下方还有花草。

    胎细，釉润，微微有橘皮纹，粉彩的彩料也不错，画工不弱。

    底款是蓝彩双框四字楷书：雍正年制。

    这样的东西，吴夺已经不需要听了。

    典型的高仿。

    不过，能称之为高仿，就说明仿的是不错的，比如橘皮纹，有那么点儿雍正官窑的感觉了。

    吴夺放下“巳蛇”，又拿起了一只。

    这次是“酉鸡”。一只雄鸡立于山石之上，昂首打鸣。

    “酉鸡”也是高仿。

    这种高仿，虽然仿得不错，但是比起瓷都那种“送拍”的货，还是差了档次，更遑论斐爷这样的顶级高手出品的了。

    后面的杯子，吴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看完了。

    一整套都是高仿，连一只真品都没有。大概就是这几年的东西。

    总体来看，这种水准的高仿，一套雍正粉彩十二生肖杯，做好之后的第一手买卖，也得几万块。

    老头儿自始至终没上手，跟着吴夺看了一遍，表情无甚变化。

    “收起来吧，不喜欢。”吴夺直接对摊主说道。

    连价儿都不问，直接说“不喜欢”，在古玩交易中，那就是“一剑封喉”。通常货主也不会继续浪费口舌劝导了。

    这摊主，却依然跟了一句，“不喜欢，也可以拿来倒手赚钱嘛！”

    “我不干这种事儿。”吴夺起身，“劳烦你跑一趟，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没坏规矩吧？”

    “没有，没有。”摊主讪笑，“看不上没办法。”

    “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一步。”

    吴夺和老者接着便离开了摊子，又走出了小古玩街，向市场门口走去。至此，吴夺心里已彻底断定，摊主和老者不是一路了。

    “老爷子，有多远？”

    “不远，腿儿着十来分钟，行么？”

    “行。”

    两人走出了市场，老头儿带路。

    实际走了还不到十分钟，来到了一家饭店门前。

    这家饭店门脸儿装潢得还不错，是一家川菜店。

    吴夺笑了笑，“东西莫非在包间里？”

    老头儿也笑了笑，“中午正好请你吃个饭。”

    “那倒不必，走吧。”

    两人进了大厅，有服务员迎了上来，老头儿抬手，“三楼‘剑门关’，有朋友在了。”

    吴夺一听“剑门关”，眉头不由一皱。

    实际上这家川菜馆的二楼和三楼的包间，都是以川蜀的景点命名的，比如剑门关，比如都江堰，比如九寨沟。

    上了三楼，进了“剑门关”，包间的圆桌上并没有酒菜；而圆桌一侧的会客区，沙发边站了一个人，茶几上摆着一个木盒。

    这是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看着在四十岁和五十岁之间，发型一丝不乱，穿着很是考究，和老头儿的普通打扮形成鲜明对比。

    一见两人进来，中年人笑脸相迎，“这位买主看着很年轻啊！贵姓？”

    “你好，免贵姓吴”吴夺点点头。

    “吴先生好，我姓柳。”中年人接着便解释道，“我们本来定好的买主却爽约了，老爷子就说正好要逛市场，看看能不能从市场找个识货的新买主，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更没想到吴先生这么年轻。”

    吴夺心道，我这人都来了，还弄些面儿上的说辞；而且这个人，应该还不是背后的人。

    “柳先生客气了。咱们闲话少叙，先看东西？”吴夺接口，顺带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木盒。

    这个木盒档次不低，是老红木的盒子，而且盒面镶嵌了银丝，嵌出“藏珍”两个字，字的四角还有银丝镶嵌的祥云纹饰。

    “好！吴先生稍等片刻。”

    中年人递给老头儿一个眼神，两人走到门口附近，低声说了几句。

    而后老头儿便冲吴夺拱拱手，“吴先生，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一步，你和柳先生谈吧。”

    说完便走，吴夺的一声“那好”都没说完，老头儿就闪出了门，而且从外面把门关好了。

    “吴先生，请坐！”中年人接着便招呼吴夺。

    吴夺坐下之后，中年人也没有过多废话，抬手便打开了木盒，而后示意，“请！”

    吴夺上眼一瞧，这盘子的直径足有一尺多，釉色白润如玉；盘心绘有五彩的青绿山水，竟有几分水墨的韵味。

    吴夺还没上手，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大盘，是开门的康熙官窑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