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的时候，剧组的主创人员就在舞台上站成一排，目送观众们离场。

    这是一种礼节。

    彭向明和戴小菲是坐在他们那一排的中间，倒是不好急着赶紧挤出去，就耐心地等着两边的人先出去。

    戴小菲凑过来，说：“找个地儿吃饭去？”

    彭向明回答，“好啊！正经饿了。”

    戴小菲爽快地说：“这回我请你，这里我熟！而且我也有我的‘私密小店’，保证好吃！肉！”

    彭向明翘个大拇指，“那错不了了，一定好吃！”

    他知道她这说的是上回在燕京，自己带她去吃羊肉那回。

    不认识不知道，认识之后，尤其是经常聊聊天之后，才逐渐发现，其实戴小菲跟齐元的某些爱好还是很类似的——爱吃，尤其爱吃肉。

    区别就在于，齐元对喝酒没什么热爱，是喝也行不喝也无所谓的类型，而且基本上红酒啤酒都可以喝，但白酒威士忌之类的烈酒就基本无爱。

    但戴小菲可不是。

    她的那些粉丝们想必不知道，他们眼中清纯无匹的女神，私底下是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女神！

    且酒量吓人。

    戴小菲开心地哈哈笑。

    显然是觉得彭向明回答的幽默风趣。

    说来也怪，说话痞气一点、油滑一点的男人，如果长得够帅、气质又硬，在很多女孩眼中，就是幽默风趣，但如果长得不帅，就讨人嫌。

    柳米、齐元、吴冰、陆媛媛、周舜卿，甚至就连安敏之，都很明显是特别吃彭向明这一套。

    感觉上戴小菲也很喜欢。

    当然，也有不喜欢的，像江明妃，无论是当初，她给彭向明他们班代课期间，还是刚才的猝然再见，她都很明显地表达了对这种油腔滑调的厌恶、不喜。

    并且很直接地表达了出来。

    约莫七八分钟的时间，观众们有序地退场，很快，彭向明和戴小菲也手拉着手、前后脚走出这一排。

    跟彭向明红起来满打满算连一年都不到不同，人家戴小菲虽然同龄，但已经红了好些年了，在影视圈、娱乐圈认识的人，显然比彭向明要多得多。

    一走出座位?两人松开手?步下台阶，还留在舞台下方的空地上随口攀谈的人们?就有很多认识她的?都纷纷地打招呼。

    只能说，这个圈子几乎无处不交际。

    一看这架势?戴小菲不但一一回应，还主动跟人打招呼。

    但彭向明没有主动凑上去。

    有些人很面熟?甚至确定地知道名字?但他并不喜欢这种交际，平常邀请他的各种交际活动，有很多很多，他一向都是能推就推。

    很明确地听到有人要叫戴小菲一起去吃饭?但戴小菲当即就说：“不去了?约了人！”回身指彭向明。

    对方看过来一眼，比较友好地冲这边点点头。

    彭向明也回以微笑，点点头。

    但还是不愿意凑过去。

    不过戴小菲很快就回来了，“走！吃饭去！”

    “好！”

    俩人说笑间就要往外走，却忽然听见有人叫?“彭向明！”

    彭向明站住，回身?姚清平居然快步小跑着过来，等到了身边?笑呵呵的，主动伸手?跟彭向明握手?说：“有个事儿麻烦你一下！”

    “哎呦喂?姚老师您这话说得，您直说，我一定尽力。”

    说这话的工夫，他下意识地注意到，戴小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姚清平，嘴巴张了几张，似乎是想说话，但姚清平就跟没看见她似的，她也就只好憋住。

    “那个，我知道你影响力特别大，大家都说，你最红了，那个，你看要是方便的话，你在微博呀，叮咚啊，是叫叮咚吧，短视频那个……哦，你给师哥推荐推荐，回头师哥一定专门谢你！”

    哎呀喂，这可不像是姚清平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刚才有高人在背后支招了？

    彭向明可是能一条短视频推红一首歌、推红一个歌手的流量级别，哪怕是平常发一些小的短视频，点赞也至少好几百万，播放量轻松破亿那是日常。

    姚清平在两个小时之前，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但毫无疑问，他身边有的是人知道这个导流的分量。

    艺术家也是人嘛，艺术家也是要挣钱吃饭的！

    电影已经做出来了，想想办法让它多卖点票房，再大的艺术家也得弯弯腰。

    “没问题！”

    彭向明回答的特别痛快，“我回头就推，用力的推！”

    且不说彭向明判断这部《危险关系》估计票房不会太差，顺手推一下也能落个人情，单纯只说姚清平这个人，和他的那些作品，哪怕双方全无关系，彭向明也是愿意为他推荐一把的。

    一个国家的电影圈子里，必须得有一两个，最好是三五个能这样去拍电影的人——姚清平、徐精卫，都是这种人。

    他们可能不够主流、不够商业化，也赚不到太多钱，但他们其实一直都在为商业化的大电影在探索叙述的边界，在探索电影语言的无数种可能。

    他们的存在，代表着一个电影圈子的厚度。

    光有他们，全是他们，那这个电影圈子注定了一定会衰落，因为绝大部分人花了钱走进电影院，其实是去找乐子、是去享受、去娱乐的。

    但要是没有了他们，全都是爆米花大片，全都是屎尿屁的喜剧，这个圈子也会很快就走进死胡同的。

    两者相辅相成，缺了哪个都不健康。

    见彭向明答应的那么痛快，姚清平露出很感激的样子，再次主动地伸出手来，“那师哥可就先谢谢你了！等回头忙完了这一阵，我请你吃饭！”

    “成！师哥您忙！”

    姚清平很感激地回去了。

    从头到尾，戴小菲连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很明显是被姚清平从头到尾彻底的无视了。

    一起往外走的工夫，彭向明还安慰她，“估计咱们这位姚师哥压根儿就不看电视剧吧！”但是很明显，这个安慰安到马蹄子上去了，戴小菲明显是很尴尬，又有点哭笑不得，照他肩膀上捶了一把，“就你眼尖！”

    一直到出了电影节的主场地“华夏宫”，坐上了戴小菲的车，她还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呀！管你多红，真大佬们就是不乐意带你玩。”

    彭向明失笑，但是没接话。

    其实这也是他并不太热衷于那种交际圈子的原因之一。

    在任何圈子里，真正有能力的大佬，永远都处在圈子的最上层，他们有想法，且极端固执，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且他们从来都不缺人。

    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个圈子的所谓人脉，压根儿就是以人家为最核心的——他自己就是人脉。

    普通的导演拍个戏，巴不得甲方爸爸给大投资，弄成全明星班底，但大佬们拍戏，压根儿不在乎你是谁，他只选自己最满意、最想要的。

    因为只要演了他的戏，原本没人认识的，也一夜爆红了。

    在当下国内的影视圈小花里，戴小菲的颜值绝对够硬，人气也算顶级了，而且观众缘儿也特别好，更何况人家不但自己老爸本来就在这个圈子很有人脉，还是业内大佬冯远道力推的所谓“东胜小公主”。

    但是，鸟用没有。

    你看看哪个顶级导演用她？

    顶级导演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他那个小圈子，不是说你红了你就能挤进去的。

    电视剧的资源，戴小菲随便挑随便选，东胜每年自己的出品，她甚至可以先过一遍，剩下的才能轮到别人，但到了大导演那个级别，连强势如冯远道，都不敢非得强着把戴小菲塞进去演女主角。

    除非他甘愿跟大导演闹掰，除非他甘心的就是掏这把钱出去捧人，一口气的拿钱砸，且全然不在乎最后能不能回本——但是很显然，戴小菲老爸的人脉，又明显还没到能让冯远道为了捧她而那么疯狂的程度。

    所以，她在小荧屏上蓄力多年，顶着“国民女神”的硕大名头，东胜力捧她转型演电影，也只能是给她量身打造一部爱情电影罢了。

    像姚清平这个级别得大导演，像《危险关系》这种戏，她更是求都求不来。

    …………

    戴小菲开车还挺稳的。

    在车上闲聊，她自己说，她很喜欢清岛市这边，再加上基本上每年都会过来参加电影节，就算没有自己的戏，也愿意过来溜达溜达看电影，所以三年前就用私房钱在这边买了套房子，每年都会抽时间过来小住一段日子。

    那当然，对于一个吃货和肉食党来说，这一片的美食地图，就缓缓打开了。

    最后车子在一条不算太宽的街上，勉强找地方停下了，她熟门熟路地带着彭向明找到了一家烤肉店。

    据说这家店的拿手绝活是烤猪排。

    两个大明星忽然进来，顿时惊扰到了不少食客。

    不过大家都在吃饭，也只是打个招呼，掏出手机拍一下，两人都和气地回应了，也就很快平息。

    店里的服务员显然也是对戴小菲这样的顾客印象深刻，等她点完了菜，小美女问：“还是汾酒？”

    “嗯，汾酒！”

    她特别痛快地回答。

    彭向明听得有点肝颤。

    但服务员小美女记下之后，却忽然扭头看向彭向明，说：“彭向明你好，待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歌迷！”

    彭向明愣了一下，笑了，“好啊！没问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