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碟片内的时间流速，似乎也是不均匀的。

    张晓阳感觉有些记忆片段像是浏览图片一样走马观花地就掠过了，而有些记忆片段则是像是慢速视频一样清晰明确。

    城市的灯光永远都在流转，如同罪恶永不停歇。

    当夜再一次笼罩这座城市，张阳又一次戴上了假面，去充当正义的伙伴。

    不过今晚……不太顺利。

    “汪！”

    “汪——汪——”

    然而当犬吠声此起彼伏响起时，张阳从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人，变成了被追捕的猎物。

    凶狠的猎犬在如同迷宫一般的集装箱货场里狂奔，追逐着敌人的味道。

    张阳拼命地在前面狂奔，此起彼伏的犬吠和偶尔射到身边的子弹，让他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是的，今晚他又玩脱了。

    本来说好了只是来跟踪，结果没想到敌人的警觉性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敌人在天空中都布置了警戒的无人机巡航，光顾着看下面没注意看头顶的张阳，当场就被敌人发现了。

    张阳跑，敌人就追。

    敌人追，张阳就跑。

    张阳跑着跑着就发现……跟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只有一小撮人，后来所有敌人都被惊动了——张阳这波属实是开火车了。

    但现实不是网友，死亡了没有办法重来，更没有办法读档，张阳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当张阳来到一个转角处是，两个敌人挡在了张阳前进的道路上，然后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

    抢在他们开枪之前，张阳甩出了手中的金属飞镖。

    飞镖命中了敌人，张阳没有看清究竟命中了哪里，他只听到了两声惨叫声，随后敌人应声倒地。张阳飞身越过他们，一个纵跳跳到了他们身后的集装箱上，然后再接几个翻身越过了眼前的货箱堆成的高墙。

    “呼……”

    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远，张阳知道自己凭借着速度优势拉开了距离。

    『张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凌澪的声音，适时地在通讯器中响起。

    “有惊无险，我已经逃出来了……”

    张阳话还未说完，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见了奇异的灯光，那灯光红蓝交错，与之相随的还有“呜——呜——”的笛声。

    很明显，是警察来了。

    张阳听到警车的声音时，本以为自己的任务结束了，正打算隐匿身形然后撤退。结果张阳没想到警察居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吗，接着二话不说就掏出枪对准他就射。

    看到这一幕，张阳的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急忙躲闪，子弹擦着他的身体看看而过。

    “怎么回事？”

    张阳此刻大脑是懵的……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觉得或许是因为警察根本不知道张阳的身份，他们直接就误以为张阳和他们是一伙的了。

    正当张阳思索着该怎么办时，毒贩们和警察也接触了。

    于是，原本的追逐战变成了大混战。

    两边的火力在对射，张阳成为了被夹在两方之间的那个倒霉蛋。

    而且，他还是最显眼的那个目标——整个枪战的战场所有人都龟缩着打枪，就他急切地想要逃跑，在高处放飞自我地跑酷。

    于是双方的火力，都不约而同地向他集中。

    事实上不是张阳想要炫自己独特的跑酷技巧，而是他如果现在再不跑，警察可能就合围形成包围圈了，到时候他想跑都跑不掉。

    到时候就算不被关进局子里，也要暴露真实身份。那等着他的，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而且也会把危险带给家人，张阳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后果。

    于是，张阳只能竭尽全力，在枪林弹雨中狂奔。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久了，中弹似乎也仿佛成为了一件必然。

    突然，张阳身形一滞，他只感觉半边身子像是被一根铁棍猛地打了一棍子，接着就是骤然倒地。

    “淦——”

    张阳中弹了。

    他不知道子弹是来自哪一方，他只觉得身体骤然失去力气，然后骤然跌落到了地上。

    啪——

    张阳跌到了泥泞的地里，全身上下都痛得像是要散架了。

    “凌澪，我中弹了……”

    『张阳？你说什么？我……不清……』

    这块区域的信号正在被干扰，加上刚才中枪跌倒带来的意识模糊，张阳此刻听不清凌澪的声音了。

    周围的枪声依旧在响着，但很快就如同逐渐远去一般，声音渐渐平息，张阳逐渐发现枪声在向自己远去。

    ——结束了吗？

    枪声渐渐平息了，这场枪战至此告一段落。但张阳的境况却并没有好转，流血正在不断地让他失去意识，他想要跑却无力逃跑。

    过了一会，张阳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走到了他身后，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人拖了起来——那两个人非常的不友好，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拖一个伤员，反而像是在拖一袋沉重得不可回收垃圾。

    有人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随后强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耀眼的光照得张阳睁不开眼，他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看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

    此刻，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认出了那个人。

    ——胡淼海！？

    ——他怎么会还在这里……难道警方被他们打退了！？

    张晓阳本以为枪声停熄的后果，是以正义方的大获全胜告终，但他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在张晓阳的视角来看，眼前的记忆片段就像是从蓝光画质降为了360P全损画质。透过哥哥的视角，张晓阳知道张阳此刻五感已经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清。

    眼前这帮人在叫骂，接着张阳只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耳光，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嗡鸣。

    然后，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以他对这个世界的粗浅了解，那玩意应该是枪。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目睹了这一切，他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但很显然这并不是结束，因为张晓阳知道哥哥在这之后都还好好的活着。

    果不其然，就在敌人要扣动扳机的时候，整个货场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高处的柱灯熄灭了，他们手中的手电筒也仿佛突然故障了一般，齐刷刷地全部熄灭。

    疑惑之声四起，但很快那疑惑之声就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啊！！”

    “有敌人！啊——”

    嘭——

    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到了铁板上一样，巨大的响声如闷雷一般炸响，传导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骨髓深处。

    凭借着微弱的月光，这帮毒贩和黑帮看见了有什么人型的东西在天上乱飞——那似乎是他们自己的同伴。

    只见一个枪手被一股无形巨力抓起，随后他被狠狠地拍在了集装箱的箱壁上。伴随着又是一声炸响，集装箱上凹陷下去一个人大小的凹坑。

    靠得近的人能够看到，那个被砸到集装箱上的人，已经失去了生而为人本来应有的形状，变成了类似菜市场肉摊上食材的东西。

    但，真正领他们恐惧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一个大号的集装箱高高飞起，然后像是一把巨大的战锤一般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隆——

    “救——”

    最后的呼救声，被压在了钢铁之下。

    残余的人，不寒而栗。

    黑暗之中有一个女孩的身影浮现，并且正在向胡淼海和张阳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她的头发如银蛇般舞动，无论胡淼海和他的手下们怎么开枪都无法伤到她分毫。

    那个女孩只是缓缓抬起手，所有的子弹就都停在了她的面前。

    随后她再轻轻一摆手，所有的子弹便化作了金属风暴，向着打出他们的人飞射回去。

    一片惨叫声之中，枪手们纷纷倒地。

    那个女孩放下了手，接着缓缓向胡淼海所在的方向走来。

    此时胡淼海中了枪，但还没有死去，刚才手下替他挡枪救了他一名。但此刻的他已经只能在地上如蛆一般爬动了——他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胡淼海尿都被吓出来了，完全没有刚才那副狠厉的模样。

    但是，那个女孩却看都没有看他。

    她走到了张阳的身边，然后将张阳抱起。

    张阳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那女孩用熟悉的声音在张阳耳畔说道：“没关系，我来了。”

    张阳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努力伸出手，抓住了那一缕白发。

    “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那女孩抱着张阳这么说。

    张阳靠在她的肩上，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张晓阳透过哥哥的视角看见这一幕，感到略微有些意外。

    ——凌澪……居然也是个魔女吗？

    ——不过至少有她在，哥哥应该是安全了。

    就在张晓阳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美救英雄故事，并且故事至此已经告一段落时，却突生异变。

    凌澪本打算带张阳离开，但每走两步却突然觉察到了什么，随即猛然回头向后看去。

    张晓阳顺着凌澪看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之中他看到了一个黑点。

    月色下，在哪堆垛的集装箱之上，一个纤细的身影傲然立于高处，正向下俯视着下方的两人。

    张晓阳看不清那是谁，他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

    只见站在高处的那个女人从腰间拔出了双刀——其中一把刀的锋刃造型凌厉，在夜幕中散发着令人熟悉的赤红色的光辉。

    然后，张晓阳懂了。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