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回对王猴和蔷薇没有感觉，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除去多看了蔷薇几眼外，没有言语。

    重新来到照相馆的四人，王猴将蔷薇背在身上，负责照顾她。

    杨回则是来到柜台前，朝那名眼神开始诡变的大马褂老板说道：“我们要照相。”

    神情麻木的照相馆老板，机械地点头：“是你们自己照，还是我来。“

    “自己照。”杨回回答。

    接着，照相馆老板便没有了下文，静止在原地。

    “看来祂开始受到影响了，原本的故事进程停滞了。”

    杨回看着静止不同的老板，缓缓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杨回离开棺材的缘故，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二爷，坐在那张椅子上，我给你照相。”

    许默这次没有遵从，而是谨慎严肃地看向杨回：“除非你告诉我那个照相机的作用，否则我很难答应你让那个相机拍下我。”

    “那个照相机，具有拍下鬼物并且关押在照片里的作用。但是必须要完整地拍下整个鬼物，事不宜迟，再拖延下去，我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杨回语言中的真挚让许默找不到怀疑她的理由，两世为人的自己能够辨认出那些是不怀好意，那些是真心相待。

    杨回目光坦然。

    “好吧。”许默沉声道。

    许默坐在相机前的一张老旧椅子上，正襟危坐。

    只见杨回缓缓地调整照相机的角度，似乎在对准他的脑袋。

    杨回轻笑道：“正常的微笑，就好了。”

    第一次让人拍遗照，特别的感觉。

    一道刺眼的闪光亮起，闪光中，许默的视野里隐约能看见一只躲在相机后的鬼。

    但短短的片刻，他并不能看到祂的模样。

    拍摄下许默后，照相机里弹出一张照片，与此同时，许默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鬼脑中有一部分诡异的诅咒随着闪光进入到了照片中。

    自己体内的复苏平息了下来。

    杨回手里握着那张相片，眼神里有留恋。

    她抬起头，嫣然一笑：“鬼脑是个特殊的鬼，祂的每一部分都是鬼。”

    “鬼相机可以将你鬼脑里一部分收纳在相片里面。这样鬼脑里的鬼就永远没有办法复苏，而二爷你就能成为一个拥有鬼脑的异类。这也是我们追求的一部分。”

    “我们？”许默不禁反问：“杨回，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杨回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扭头对那位陷入死机沉寂的老板说道：“帮我们一起照一张吧。”

    大马褂老板身体僵直地迟钝走出，竟是来到了照相机前。

    杨回莲步款款地来到许默椅子旁，侧坐，风情万种。

    她一边温柔地笑，一边说道：“这篇《夜嫁》的故事，也是二爷的一种尝试。借棺再活一世的二爷，也就是现在的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惜的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再加上一直被鬼侵蚀，我的记忆遗失了大半，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许默目光怔怔地看着像是在留下遗言的杨回，竟是一时：“你...不跟我一起出去？”

    杨回摇摇头，颇为洒脱道：“我喜欢的是二爷，但你总归不是他。”

    “赵秀雅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许默困惑不解，疑虑。

    大马褂老板已经做好拍照的准备，但保持着固有姿势，没有妄动，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杨回那张惊艳万物的脸庞上勾起一个妩媚地笑容，趴在许默耳边柔声言：“她本是我的镜鬼，不过我用了一张报纸，修改了她的记忆。如果有机会，得到那张报纸，或许你和她的一些记忆都能恢复。”

    “除此以外，那些纸人们焚烧殆尽后的纸灰对二爷你有大用。”

    言罢，杨回撑起身子，轻捋秀发，朝那老板道：“拍照吧。”

    “这个相机里有一个可怕的诅咒，二爷......我替你挡下这诅咒。”

    “原谅杨回不能陪你再看这一世了。”

    杨回心中暗道，一只手搭在许默的肩膀上，为了让后者安心拍照，还是轻声言：“照相时，要专心。”

    许默内心复杂万分，但还是与杨回一同看向那相机，露出微笑。

    “咔嚓。”

    闪光乍现。

    一张照片从相机里弹出，杨回的身影同样消失不见，空留下那件红衣旗袍。

    许默轻叹，伸手捡起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杨回芳华绝代。

    许默收起照片，他没有忘记杨回临死前的嘱托。

    就在这时，趴在窗边王猴惊恐地喊道：“许队，那些纸人们来了。”

    正好，身体里鬼脑的复苏被鬼相机压制后，与鬼眼、鬼火的新的平衡在建立。

    许默来到蔷薇身边，朝她喊道：“姮，你还在吗？”

    蔷薇身体猛地抽搐，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在复苏。

    故事失去对鬼域的压制，所以姮你才能复苏吗？

    许默眼眸微微眯起，他的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猜测，对于蔷薇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拥有两只鬼的猜测。

    蔷薇的眼睛睁开，这一次她的瞳孔里泛着灰蓝色，连带四周的气温都下降了些。

    姮面无表情地看向许默，显然有些对他的不满，质问：“为什么让妹妹承受这样的诅咒。”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帮我一个忙。”许默没有理会姮的问题，拉开照相馆大门。

    许默率先走出门，冷冷地望着街道不远处，正在朝他们袭来的纸人大军。

    姮来到许默身旁，语气生硬地问：“帮你什么？”

    “用你的鬼域，限制住这些纸人，剩下的交给我。”

    姮没有多说废话，慢慢地蹲伏下身体，瞳孔中的灰蓝色加重。

    从她身上展开出阵阵波纹，纹理荡漾，一层一层地袭向那些纸人。

    身体内鬼复苏的趋势被压制，重新可以使用能力的许默感到无比地舒畅，猩红的鬼眼里黑色地丝线蔓延，一个比姮鬼域还要大上十倍的黑灰色鬼域笼罩住整个纸人群。

    诡异的火焰在祂们身上升腾而起。

    许默的目光放在纸人们燃烧后遗留下的纸灰上，他在一瞬间明白了杨回的意思。

    原来，是要收纳这些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