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便是替自己解决BUG的大牛时，叶如黛突然升起了空前的紧张，那是一种被人抓到“小辫子”的强烈情绪。但她马上意识到，苏远山的本意不是这样。

    因为苏远山的目光很温和，很温柔。他甚至还写下名字，说很高兴认识自己。

    叶如黛慢慢放下手，连续地呼吸了几下，轻咬着唇，接过笔记本在苏远山的字迹下同样写到。

    “你好，我叫叶如黛，很高兴认识你too”

    远山如黛。

    看着叶如黛并排写下名字，苏远山忆起和她第一次爬山时的情景。

    他们两个理科生在秋天踏叶而行，一路自嘲浪费了大好的意境。直到苏远山望着夕阳下的远山灵机一动，说“远山应如黛”。

    当时叶如黛憋了半天，视线到处游弋，终于在见到山边开得正盛的紫苏后接上一句“苏叶总知秋”。

    然后两人相似而笑，以为自己掌握了对仗的精辟。

    ……

    父亲和苏远山走在校园中。

    颁奖在下午三点左右完成的，除了部里，还有省科协的相关领导也跑来凑了热闹，镜头前大家一团和气，笑意盎然。在几个老练的领导嘴里，上午的插曲也变成了轶事和美谈。

    时值初冬，苏远山紧了紧外套，望着渐冷的校园沉默不语。

    苏星河看了几眼儿子，打趣道：“怎么？见人家小姑娘走了你失落啦？”

    “哪有。”苏远回过神，笑了笑：“我在想最迟明年，香江那边就得开个分公司，但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负责人。”

    苏星河听儿子聊起工作，也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后苦笑起来：“咱们远芯里面全是搞技术的，似乎还真没能独当一面的商业人才。”

    “是啊。”苏远山叹气道：“你看席师兄跑去硅谷，还得给他配两个美女才玩得转，这香江可比硅谷复杂多了。”

    “要不找你小舅商量下？”

    “嗯，我再想想。小舅最近摊子铺得很开，估计也没人。”

    父子俩一路聊着回家，苏远山第一时间把证书丢给母亲，免得她一天到晚再嘀咕自己学习——母亲出身书香家庭，自己老爹又是教授，虽然她一直嘴里念叨父亲挣得比不上小舅，可心里她从来没认为自己的儿子要像弟弟那样去跑江湖。

    ……

    十二月十六号，远芯终于收到了联电的正式邀请函。

    双方早在一周前就开始了电话磋商，就双方合作的义务和权限进行了数次讨论，最终才敲定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十八号，已经在远芯呆了十几天的晶圆厂工程师和远芯这边以陈建国为首的EDA工程师正式启程前往香江。在那里，他们将会在联电的接引下踏上对面，成为国内第一支进入对面的工程师队伍。

    将众人送上飞机，苏远山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办公室。

    前两个月，携远芯EDA在拉斯维加斯创下的“丰功伟绩”之威，远芯的招聘工作前所未有的顺利起来，短短两个月便从全国各地招聘了近百名新员工。

    这其中以软件部门补充的人最多，直接膨胀到了一百人，这让苏远山不得不提前把他们迁到刚刚装修好的第十层，同时把财务部也搬了上去。总算让于玉茹和她的同事有了独立的办公室，不再寄人篱下。

    打开电脑，苏远山点开邮件客户端——他终于被现实打败，花了大价钱才把自己的电脑连上位于卡尔斯鲁厄大学的.cn域名服务器和邮件服务器，然后再中转席小丁完成EMAIL连接，而且只能收发邮件。

    邮箱中静静躺着席小丁的最新邮件。

    席小丁告诉苏远山，目前星海已经迅速招到了上百人。前期员工的培训也已经完成并顺利的进驻了各大合作的晶圆厂，其中还包括AMD和TI这种大厂。当然，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驻厂的工程师全是本地人。华人，特别是国内的留学生全部留在公司进行软件开发和EDA推广。

    霍华德的团队进展也比较快，最多再一个月便会进入芯片设计阶段，席小丁给他们的目标是在明年五月份之前完成流片。

    秦思和杨怡雯那边，各种两三万美金的小投资也投了不少，只可惜再没有捡到诸如霍华德团队这样的宝贝，看来还得看运气。

    至于席小丁本人，则接受了苏远山的建议，他已经带着华人和留学生团队在着手开发一套CRM——客户关系管理系统。

    ……

    “小苏总，江阴那边发过来的传真，是好消息。”孙西慧穿着小西服，踩着高更鞋，裹着香风走进办公室，作为后勤经理，她身体力行地把职业套裙在远芯普及开来，以至远芯的行政女员工成了整栋江都大厦的风景线。

    “嗯，我等会看。”苏远山从显示器上收回视线，仰在沙发上望向孙西慧直笑。

    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在职业套装和化妆品的功劳下散发出一股额外的气质，完全不像90年代的女性。

    孙西慧被笑得莫名其妙，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衣服没脏后扬眉道：“笑啥？”

    “有点舍不得你。”苏远山叹了口气。

    “咦？”孙西慧正准备如日常一样和苏远山斗几句嘴，但她马上醒悟过来，苏远山这是在双关，不是日常开玩笑。

    孙西慧转身坐到沙发上，迟疑地盯着苏远山：“不会是让我一高中生也出国吧？”

    “不是出国。”苏远山收敛起笑，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最迟春节，我们就要在香港开一个分公司，作为电子产品辐射东南亚和东亚地区的桥头堡。这个分公司很重要……我和我爸还有小舅讨论了几次，发现目前只有孙姐能够胜任。”

    孙西慧原本要接文件的，闻言起身躬在半途，就像点了定身一样直直地看着苏远山。一秒后，她咬牙接过文件，胸膛迅速起伏。

    她一开始是作为纯粹的后勤进来的，管的也是远芯日常的卫生、办公用品、耗材等杂务。随着远芯人越来越多，事务也越来越烦琐。在苏远山的关照下，孙西慧渐渐跳出了后勤管家的身份，开始帮他整理文件，联系各方。

    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成了苏远山的得力助手。

    而且她性格开朗，人也长得养眼，符合中年心态的苏远山的审美。

    “要不要过去，看孙姐意思。”苏远山揉了揉眉心，盯着她正色道：“我先说清楚，香江那边很考验人。我会让潘晓军先帮你把局面打开，然后能不能镇得住那些香佬就看你的了。”

    孙西慧重重地呼吸几下：“我还得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儿子马上要读小学了。家里老人又不识字……”

    苏远山点头，他知道孙西慧是离婚独自带娃，现在儿子丢在娘家。

    如果不是现在国内压根就没有懂现代企业管理的人才，他是真舍不得刚刚被自己带得有点入门的孙西慧。

    打开文件夹，苏远山拿起江阴众芯的传真。

    传真上，喜报二字额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