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左右，谢开云拒绝了苏远山的挽留，执意要返回成光所。倒是周伯光提出要留下来和苏远山商量点事，于是苏远山，秦为民和周伯光在送走谢开云三人后又重新回到楼上。

    回到公司，秦为民也就自顾回了办公室，周伯光则到了苏远山的办公室里。

    “周叔，喝茶还是咖啡？”苏远山看了一下时间，提议道：“要不干脆去楼上餐厅待会？我叫我爸过来。”

    “小苏，不用麻烦。”周伯光笑吟吟地看着苏远山：“就我们随便聊聊，等会我吃碗面打车回去。”

    苏远山笑道：“您这是骂我呢。”

    周伯光摸了摸头发：“呵呵，总之不要麻烦苏教授，他现在也忙吧？”

    “学校把他当牛使唤呢。他现在牵头了两个小组，一个16位单片机，一个CC开发环境，都是折磨人的活儿。”

    “哈哈！能者多劳嘛，你父亲还年轻，他还能再有更多的成就。”

    “承您夸奖，我回去一定给他说。”

    周伯光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这次我们来验收……我是专门搞制程的，光刻机见得多了。根据我们工程师的反馈，对准系统上面，你们在控制系统上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老外也是不差的。”

    “坦白说，如果没有你们，这台光刻机恐怕到明年都动不起来。”

    “在您面前我就不谦虚了，确实是这么回事。”苏远山笑道：“您是不知道，我们过去的大部分是博硕士，而且全是有经验的老手，光补贴我每个月都得发将近十万。您说……我这是为啥哟？”

    “没错，你是为啥？”周伯光凝望着苏远山：“政治资本？还是学**？”

    “哪有那么高尚……只是是不希望看到人才废了而已。”苏远山自嘲的一笑：“国内光刻机有技术储备的就这么一波人，他们手艺一旦荒废，那今后我想搞光刻机就找不到人了。”

    “可是国内搞光刻机太难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譬如周叔，你们不也是在慢慢进步？”

    周伯光立刻就苦笑起来：“哪有什么进步，制程技术需要不断调试，不断喂晶圆……我们就吃亏在没有自主技术，拿别人的东西，什么都要从头学起。”

    “没事，慢慢来，外派的团队这个月底就要回来。嗯？”

    “对，还能请个人！”

    苏远山眉毛一扬，马上喜笑颜开。

    周伯光奇道：“什么人？”

    “马上你就知道了。”

    苏远山马上回到办公桌，拨通张汝金位于新加坡的大哥大。

    电话接通后，苏远山站得笔直，笑着道：“张博士，您好，我是远芯科技的小苏，苏远山。”

    “是是。哈哈！您忙不忙？”

    电话中传来张汝金温和的笑声：“你说就是。”

    苏远山知道，建厂的时候，张汝金向来都是亲临一线的。

    “是这样的，上次您说那边政府已经答应了您的请求。这边我也招了不少人——您能否抽时间来国内访问一下呢？同时还有点业务上的事情请教一下您。”

    “好的。业务？”

    “嗯，大陆这边有一家晶圆厂，华晶。上次引进了一条六英寸的生产线，但制程和良率一直上不去，想请您顺便指点一下。”

    电话那头，张汝金思考几秒后才答道：“我可能最多只能抽出半个月时间。”

    “没事没事，您出马，半个月足够了。那约个时间？”

    张汝金笑道：“这个月十五号吧，我这边把阶段性的工作先完结一下。”

    挂了电话，苏远山长长地吁了口气。

    周伯光一脸疑惑地望向苏远山，吃不准他口中的张博士是谁。

    苏远山笑道：“张汝金，正在新加坡建厂，上次答应我从内地招几百人进厂。”

    周伯光眼睛瞬间瞪大，猛地击掌道：“好！好样的！”

    他站起身，接连转了几步，也不顾这是苏远山的办公室，便插着腰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能一个电话就请动了张汝金这样的人物！”

    苏远山打趣道：“周叔，我不也是一个电话就请动您的人了？”

    “那不一样。”周伯光摇头：“你于华晶有恩，我们又有旧，我当然要力所能及的帮你。可张汝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上次去德仪谈入股的时候，直接拜访的。”

    “你直接就提出让他从内地找人啦？”

    苏远山笑着点头：“是的，张博士也一直想为祖国的半导体事业出一份力。”

    “很好，很好！”周伯光抚掌大笑：“只不过半个月……够吗？”

    “不是很够，但加上你们从联电返回的应该就够了。”

    ……

    下了班，在周伯光执意不让苏远山劳师动众之下，他只好叫上陈静和秦为民一起陪着周伯光吃了顿随便饭，最后让司机把他送回成光所。

    十月中旬，苏远山和华晶一行人前往沪市迎接张汝金，这次他没有多做逗留，在沪市只呆了一天，去远众微电子逛了一圈后便直接返回省城。

    当他返回后，陈静也正准备带着一行人前往拉斯维加斯，参加今年的经销商大会，也就是COMDEX’92。

    比起去年，今年远芯就没有什么风头可出了。只是把升级了局域网版本的EDA和YX架构以及单片机继续拿出去推广，此外就有几款小芯片，譬如电源管理之类，反正就属于重在参与，混个脸熟那种。

    毕竟一年好几次展会，哪有企业每几个月便能搞出牛逼哄哄的新产品？

    而且苏远山知道，哪怕远芯再牛逼……也抢不了Intel的风头。

    因为就在COMDEX’92的展会上，安迪·格鲁夫将会展出牛逼哄哄的全新CPU——Pentium。

    奔腾一出，山寨党们就再也无法在商标上浑水摸鱼了。

    ……

    送走陈静一行，苏远山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便看到田耀明带着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山，搞定！”

    “短信搞定了？”苏远山抬头，他看了看田耀明，又望向田耀明身侧的年轻人。

    此人约莫二十出头，带着近视眼镜，有些黑瘦。见到自己虽然也有些激动和紧张，但还是掩饰得很好。

    苏远山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不是……在远芯见过的眼熟，而是记忆中的眼熟。

    “这位师兄是？”

    “小山总好，我叫李逸南。”年轻人冲苏远山微微点头。

    田耀明拍了拍李逸南的肩膀，大笑道：“逸南是华中理工少年班的，今年硕二，才来我们这儿实习，就是他搞定了你说的那个短信系统。”

    苏远山嘴巴张了张。片刻后，笑意慢慢升起。

    难怪他觉得眼熟，原来是老东家的“叛徒”呀！

    哦不，应该加个前缀，天才叛徒。

    蝴蝶翅膀果然……不可言，这人居然跑自己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