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中，老朱与朱标正在商议着迁都的事，年后朱标就要提前去北京，所以老朱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向他交待，特别是六部九卿之类重要衙门的搬迁，这些都需要周密的计划。

    等到父子二人商量完正事后，朱标又忽然笑道：“听说昨天父皇考量了一下允炆和允熥？”

    “嗯，那桩灭门惨案的影响太大，顺便就考量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见识，允熥能够说出不以貌取人的话，让我也十分满意，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允炆竟然一眼就断定其中一人不是真正的匪徒，后来大理寺也证实了他的判断，这可真让人没想到。”老朱喝了口茶点头道。

    “允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有这样的表现也正常，倒是允熥虽然不怎么喜欢读书，但现在能有这样的见识也算不错了！”朱标闻言也十分高兴的道，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得到父亲的夸奖都让他很高兴，不过从他的话中也能看出，他其实还是更偏向于朱允炆。

    “李节呢，听说他主动请缨去查案子了？”朱标这时忽然再次开口问道，昨天他有事并不在场，所以这些事情也都是后来听人说的。

    “是啊，李节觉得这桩案子有点蹊跷，而且他似乎也更偏向于允熥，于是主动要求去查案，结果人才刚走，最后那个匪徒的尸体就找到了，证明了允炆猜的不错，不过他好像还是不甘心，昨天一直扣着那个黄秀才不放，似乎还想再查出些什么。”老朱再次笑道，这也就是李节，如果换做另外一个臣子，老朱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和允熥的感情一向最好，自然也不甘心认输，不过年轻人受点挫折并非什么坏事！”朱标闻言也是一笑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另外李节提出的那个银行，虽然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太懂，但却感觉银行必定大有可为，年后你们去了北京，你也要多给他一些支持！”老朱这时再次叮嘱道，老朱的战略直觉一向十分准确，当年他就是靠着这种直觉打败了不少强敌，现在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父皇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朱标闻言也重重的点头道。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内侍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大理寺卿凌汉求见！”

    “看看，凌汉估计又是来告李节状的！”老朱闻言也再次笑道，随即就让内侍召对方进来。

    朱标这时也微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匪徒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李节还在赖在大理寺不走，如果自己是凌汉，肯定也会跑来告他的状。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凌汉快步走进了暖阁之中，不过让老朱父子没想到的是，凌汉这时却是满头的大汗，脸色也有些难看，进来后也立刻跪倒在地道：“臣凌汉前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请什么罪？”老朱闻言也是一愣，说话时还和朱标对视一眼，结果朱标也同样瞪大眼睛一脸的不解。

    “臣……臣昨日犯了大错，差点将真正的犯人放跑，多亏了驸马明察秋毫，这才将真凶查获，请陛下责罚！”凌汉说到这里又再次行了大礼道。

    “什么？你说李节查到了真凶？难道说昨天发现的那具尸体并不是真凶？”老朱听到这里也震惊的站了起来，他本以为昨天案子就已经结了，毕竟尸体都找到了，却没想到这桩案子竟然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陛下说的不错，昨天的尸体并非真凶，而是被真凶用来金蝉脱壳之用！”没等凌汉回答，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李节与蒋瓛就一起走了进来。

    “凌寺卿腿脚真好，竟然比我这个年轻人走的还快！”李节来到凌汉身边也低声笑道，随即这才向老朱行礼道，“陛下，臣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一同查明了灭门惨案的真相，特来向陛下禀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朱当即再次追问道，同时也狠狠的瞪了凌汉一眼，这个家伙明显是得到消息后，提亲一步向自己请罪，以减轻他身上的责任。

    “启禀殿下，臣昨天去了大理寺后，亲自验尸并且审问了七个疑犯，结果发现那个黄文身上有很多的疑点，并从仵作那里得知，最后一起灭门惨案时，有一个被杀的女子是被人掐死的，除此之外，其它人都是死于刀剑之下，而这个女子偏偏还与黄文有过婚约，两家更是邻居，这也更加引起了我的怀疑，于是我就请蒋指挥使动用锦衣卫的力量调查黄文！”

    李节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对蒋瓛道：“蒋指挥使，接下来就由你将调查到的情况讲给陛下听吧！”

    蒋瓛也知道这是李节给自己在老朱面前的表现机会，于是立刻上前禀报道：“启禀陛下，昨天驸马吩咐后，属下亲自带人前去调查黄文，结果发现黄文与那个被掐死的女子不但有婚约，而且还曾经有过交往，可惜后来那个女子还是嫌贫爱富，嫁给了齐家做儿媳，自那之后，黄文就变得沉默寡言，还推掉了其它的亲事，到现在都没有婚娶……”

    随着蒋瓛的讲述，关于黄文的情况也一点点的展露出来，黄文虽然考中了秀才，但家境却很一般，与邻居何家的婚约也因此解除，这也足以成为黄文杀人的动机。

    “等一下，黄文就算想杀那个齐家的儿媳，可灭门案可是发生了四起，齐家排在最后，如果黄文想要报仇，为何不直接杀了齐家的儿媳，反而参与这么多灭门惨案？”这时朱标却忽然开口打断了蒋瓛的讲述道。

    “殿下，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猜，黄文想要报复的并不仅仅是齐家的儿媳，还包括整个齐家，可若是他直接对齐家动手，肯定会若来官府的调查，到时他就很难摆脱嫌疑，可若是发生了连环的灭门案，到时官府还会怀疑某个与其中一家有仇的人吗？”李节笑着上前解释道。

    “这……这也太残忍了吧，为了报复一人，竟然连灭四家？”朱标听到这里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事。

    相比之下，老朱却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告诫道：“这世间的丑恶远比你想像的要多，日后你也多接触一下牢狱方面的事，自然也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老朱说完上面的话后，再次转向李节和蒋瓛道：“接着说下去，虽然这些推测有些道理，但你们可有证据证明黄文就是匪徒之一吗？”

    “启禀陛下，黄文此人极为狡猾，整个计划也极为周密，但越周密的计划，反而越容易出问题，所以锦衣卫也很快找到了确实的证据！”李节再次回答道，说着也再次看向蒋瓛。

    蒋瓛也立刻再次禀报道：“陛下，臣等在调查时发现，就在一个多月前，黄文结识了一个外地来的学子，此人名叫刘博，孤身一人来京求学，与黄文结识后，就被对方邀请住到黄家，结果从明天就消失不见，而经人辨认后，发现刘博就是昨天发现的那具疑似匪徒的尸体！”

    “陛下，刘博与黄文的身形相似，蒙上脸之后几乎无法分辨，所以臣以为黄文在一个多月前就找好了替身，在昨天杀死他后伪装成自杀。”

    “另外锦衣卫之所以能找到匪徒聚会的地点，也是有人通过一个瞎子送了纸条，由此臣断定，送信的人应该也是黄文，当锦衣卫赶到时，早有准备的他立刻逃脱，然后将锦衣卫引到刘博的尸体附近，想要以此金蝉脱壳，却想到还是被锦衣卫误抓，不过他依然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尸体很快会被发现，事实上他也几乎成功了，但还是被我们发现了马脚！”李节这时也接着解释道。

    “好复杂的计划，这个人还真是厉害！”老朱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如果这个黄文把这份聪明才智用到正地方，日后说不定也是一个栋梁之材。

    “等一下，万一那个刘博就是真凶，那这件事也说的通啊？”朱标这时却忽然开口道，如果刘博就是真凶，然后在事败后自杀，这一切也的确说的通。

    “殿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就在最后一起灭门惨案发生时，刘博与几个朋友在一起参加诗会，整晚都没有离开，因此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黄文也想把罪名推到刘博头上，不过当我们拿出这个证据后，他也终于老实交待了所有罪行！”这时蒋瓛再次开口禀报道。

    “哦？他已经认罪了吗？”老朱闻言也再次惊讶的道，这么狡猾的罪犯，他本以为对方会抵死不认呢？

    “陛下，黄文这种人看似聪明，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在计划被拆穿后，也就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反而更容易认罪！”李节这时也再次开口道，说着也拿出一份黄文的认罪文书，上面记录着更加详细的案情，许多事情连李节也没有完全猜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