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特尔法官再度非常不满的“啊哼”一声。

    爱德华一缩脖子。

    露丝伯格也随即咳嗽一声。

    戈特尔法官一缩脖子。

    海因斯：“戴维·杰威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一起读的法律，毕业后他在国会山当新闻秘书，干了几年后出来，现在是《华盛顿邮报》的法律记者兼评论员。”

    “然后在宣判前一个星期，我让我的新闻秘书起草了一份稿子，但我觉得其中还有很多问题，而且也不够严谨，于是找戴维·杰威帮我出出主意。”

    爱德华“那戴维·杰威怎么说？”

    海因斯“他说这个声明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不至于被新闻媒体当众带上枷锁，并维持我的公众形象。戴维·杰威建议我公开发表一项措辞极其强硬的声明，他说‘你现在没法走以前律师的老路了，他们可以躲在壁橱里，但你不行’”

    爱德华心里嘀咕“壁橱里的骷髅么”

    海因斯：“戴维·杰威还说‘这玩意必须发出去，否则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虽然我的团队都反对我这么做，但我决定还是要往外发。”

    海因斯：“毕竟戴维·杰威是我好朋友也是一位优秀的公共关系专家。”

    ……

    显然海因斯的话证明了，州特别检察官对联邦法官弗兰克尔的抨击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的，目的之一是维护“检察官的公众形象”。

    但爱德华并不关心这点，他的着眼点在这份公开的充满火药味的讲话是不是对之后利亚德法官的判决造成了实际上的影响-向后者施加压力要求重判-这意味着违反了认罪协议规定的“只要被告认罪，检察官承诺不再量刑方面向法庭提出建议。”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提不是当庭提出建议，但不管从实质还是形式来说，这份特别声明都明确的表明了特别检察官对联邦法官弗兰克尔判决的不满，并且这真是海因斯主观上想达到的目的。

    随后海因斯失魂落魄的离开证人席，爱德华对质证做了总结性陈述。

    戈特尔法官频频点头，他对爱德华的业务水平非常满意，当然如果辩护席上那位女士的目光能不要那么咄咄逼人的话，戈特尔法官也许会更加轻松一些。

    至此，对海因斯的质证大获全胜。

    戈特尔法官宣布休庭，3天后将再度开庭，接下来将要质证的对象变成了……利亚德法官，依然由爱德华出场。

    “干的漂亮”露丝伯格和爱德华击掌庆贺，茜莱瑞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我师兄实在是太稳健了-她心里嘀咕着，把一个比他年纪大许多的老油子检察官逼的揍走投无路，只能丢脸的当庭承认自己撒谎。

    这说明爱德华确实有远超同辈人的能力，而且有露丝伯格的看中，今后必将成为佼佼者。

    这时，法庭外匆匆奔进一个漂亮的年轻白妞来，一边跑一边不停在找人。

    爱德华觉得有点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再哪儿见过。

    “嘿，是杨先生嘛？”白妞看到爱德华，顿时全速冲刺过来，快到他面前了才一个急刹车，双防撞气囊大幅度抖动起到了良好的制动效果，让某人眼睛都直了。

    露丝伯格不说话，眼睛一亮，随即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爱德华斜眼一撇就明白了，那表情名为：缺德。

    爱德华忙道：“请问你是谁？”

    “我，我是梅根小姐的助理，上次你去FAKENEWS总部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哦，哦，怎么回事？”

    “梅根小姐让我通知你，原本定于明天的录制计划临时提前，希望你和露丝伯格小姐现在就去电视台参加节目？”

    “为什么？”爱德华挠头“档期不是早就都定好了嘛？”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梅根小姐说，今天录制的话，晚上黄金时段就能播出，比之后播出的效果会更好。”

    “好吧”爱德华挠挠头，看着露丝伯格。

    “我还是只说十分钟，其他的交给你了，茜拉瑞你会开车嘛？”

    后者连忙点头。

    “那就这样吧，等会你和我们一起去，我上完节目后，你开车送我回纽黑文，至于艾德……”露丝伯格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我想她和梅根小姐应该对于采访会有很多想法要交流的，他们年轻人的世界，我就不参与进去了。”

    “哎……哎……”爱德华面孔抽筋，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

    坐在化妆室里，爱德华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折腾“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堵墙，位于苏荷区里的白粉墙。”

    苏荷区是纽约乃至全球最著名的艺术家聚集区之一，这地方的若是出现白粉墙，三天内必定会变成斑驳的画布……

    “啊哈，艾德，我发现你好像也挺帅嘛？”梅根在旁边和露丝伯格抓紧最后的时间交流采访提纲，听到这话忍不住高声起来。

    “我觉得你主要是在夸这位梅瑟威小姐的化妆技能吧！”爱德华不满的嘟囔着。

    “咔啦”一声，他的脖子被突然而粗暴的往右边一扭，他简直以为自己会当场去世。

    梅瑟威“小姐”年过五旬，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五十磅朝上，塌鼻子大嘴牛眼，嘴唇比热狗肠还厚，肤色比米国司法系统还黑，猛一看的视觉冲击力比克里斯都大。

    她人高马大，但手指却非常灵活，大概是被梅根夸的开心了，一不小心用上了力气，爱德华觉得自己颈椎应该是被被扭断了。

    “对不起，我的小乖乖，弄痛你了，不过放心，我的手艺没话说，保证让你上了电视后比猫王还帅，所有的小妞都会为你疯狂的……”梅瑟威用粉扑给爱德华上妆，但后者觉得仿佛是在挨耳光，考虑到对方巨大身形的威慑力，他理智的保持沉默，并且努力挤出谄媚的笑容来。

    “真是漂亮的小伙子，相信我，一会儿之后你就是姑娘们心目中的王子！”

    “咔啦”说完，顺手把爱德华的脖子往反方向一掰。

    “昨晚没睡好，感觉有些落枕，黑大妈这两下倒是觉得好多了，她要是开个黑中医推拿诊所，应该更赚钱吧……”爱德华心里吐槽，脸上还是一副乖宝宝的表情。

    节目录制阶段有些乏善可陈。

    这是正经节目，电视台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流程，甚至采访的问题和回答，都是双方早就约定好的。

    那些能问，那些不能问，

    什么时候被访问者该发火，什么时候该害羞，都是有台本的。

    在摄像机之外有工作人员对着参与节目者打手势，以让确保他们在不出格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调动/煽动观众情绪，以拉高收视率。

    或者一旦出现不可控情况时，反正是录播……剪掉就是了。

    爱德华还是第一次参加此类节目，他坐在开放式舞台的沙发上，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是嫌弃领带太紧，就是觉得裤裆有点短，“icannotbreathe我没法呼吸了”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出来，不过显然没在伍德斯托克时候那么爽。

    不知道为啥，此刻他各种别扭之余想起来的却是一个和自己没任何关系的男性。

    “哎，要是今天采访我的是麦克·华莱士该多好，老子肯定和他谈笑风生！谈笑风生！”

    显然他想到的是这位美国著名记者麦克·华莱士。

    反过来露丝伯格倒是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样子，端坐沙发，上身斜靠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显得优雅时尚，经过梅瑟威大婶的一番手笔后，就更加漂亮了。

    这让梅根暗恨不已，但女人之间尤其是美女之间往往都会莫名其妙的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非常微妙，且升温极快，通常十几分钟就能从陌生人直接变成能相互交换秘密的好闺蜜。

    梅根和露丝伯格之间显然也有这个势头。

    此刻两人正在私下耳语，不时笑作一团，爱德华心里有点发凉，因为两个美人笑的时候，眼睛都往自己这儿飘，显然他似乎是笑料？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美女（们）当作笑料似乎也挺荣幸的不是？

    录制正式开始，因为有大纲和事先的约定，梅根并没有给爱德华太多镜头，而是主要和露丝伯格交流，很快后者就回答完了自己的问题，扬长而去。

    录制暂停。

    梅根一面对着镜子补妆，一面揶揄道：“你的老师还真是漂亮，我见了都会动心的。”

    爱德华一面忍受着梅瑟威大妈宽厚巨大的手掌在自己脸上驰骋，一面叹气：“如果你听过她的课，哪怕一堂的话，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啊哈？是这样吗？”梅根咯咯笑起来“你看来是没听过她的课？哼？我才不信你对她没想法……”

    “这……”爱德华有心拍几句马屁，但顾忌黑大婶在侧，只能不吭声。

    “没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梅根笑道“梅瑟威小姐是FAKENEWS知道秘密最多的人，同时也是最可靠的人的！”

    “嘿，你这小妞儿嘴真甜？我就说这小子不错，除了他看她老师的眼神有点色之外，其他方面还真是挺理想的，要是我有女儿肯定嫁个他。嘿，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爱德华此刻正集中全部心思以防止自己的脖子再被“咔嚓”一下，只能点点头。

    “今晚你回纽黑文么？不回的话，我去你哪儿？”梅根说道。

    “那……嗯，很好”爱德华心里高兴，终于又有机会解压了，但两个人的私事当着第三人的面说出来还真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嘿嘿，小妞儿你看，你看这小家伙脸红了，多么可爱啊，要是年轻三十岁，我肯定和你当情敌……别看你长的漂亮又是啦啦队长，可当年我也是布鲁克林出名的美女，出门在外都得带着刀子，否则，啊哈哈哈哈……”

    笑声通过胸腔共鸣震的爱德华鼓膜发痛，但斜眼看到梅瑟威小姐直径两英尺半还套着豹纹紧身裤的大腿，他决定保持沉默。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脑子倒是没停下“汉森老抱怨大草坪上的妞儿不给劲，我看梅瑟威大妈倒是挺不错的，什么时候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不过这小子教我给茱蒂丝送毛绒玩具，说起来也算对我有恩，这样坑他好像有点良心上过不去啊……”

    趁着梅瑟威大妈去喝水的功夫，梅根悄悄告诉他，节目档期变化是因为FAKENEWS高层接到了大佬传来的信息：当一个国家的媒体只能发出一种声音时，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行为，当媒体作为第四权力的公正性有可能被质疑的时候，媒体方面应该要采取措施，以保证合众国的公民能及时了解到各种信息，包括同一信息的不同侧面。

    FAKENEWS老板当机立断，让梅根把节目提前，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回共和党要动真格的了，作为媒体夹在中间固然会两头为难，但FXXK的这也是两头捞钱的好机会啊！

    媒体人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从这种乱象中赚钱，赚大钱！

    何况这种对冲操作也能得到民主党方面的谅解不是？毕竟，媒体要有了公信力，才能卖上价钱，而金主花钱买的也是这份公信力。

    有了这份暗示，在接下来的节目里，露丝伯格懒得说或者不屑说的话，爱德华都大大方方讲了出来。

    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反正上午才开完庭，他手里各种卷宗还热乎着呢，挑了那些不算作保密的公开出来。

    比如，参议员、众议员、市政参议外加《纽约时报》的记者是如何把一封无法证实真伪的信件作为证据，层层加码层层设套后，变成了扣在伯格曼头上黑锅。

    这些都有据可查，对方有势力，可爱德华倒也不怕。

    现在进入摊牌阶段，对方顾忌整体舆论倒也不敢玩太过分的阴损手段，反而是之前自己面临的风险更大些。

    随着他在摄像机前展示各种报纸文章的影印件，梅根也在倒吸冷气，她也没想到参议员和众议员老爷这回竟然亲自下场玩这么low，这确实有点毁她的三观。

    而她这份并非作伪的惊讶表情也会成为今晚电视观众绝好的谈资。

    梅根·福特，FAKENEWS的著名记者和主持，美貌惊人，身材健美，这大家对她的最初印象，随着谢尔顿案的一系列深入报道，观众忽然觉得这个姑娘不但长的漂亮，脑子清楚，道德情操也很高尚，会为各种不公现象而大声疾呼。

    爱德华的这些爆料能让“米利坚的良心”都大惊失色，显然这里面有内幕啊！

    对于排犹势力在背后上蹿下跳，爱德华也没放过，义正词严的斥责那些家伙是邪恶的小丑，**的后裔，不敢正面决胜，只敢躲在角落里扣动扳机。

    这是露脸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这番话随着电波会传到全国，只要收看电视的米国犹太人都会对自己产生好感，这对自己今后的“公众形象”大有好处。

    米国是传媒的帝国，“公众形象”这玩意人人有份，海因斯不也是为了维护形象而发表声明去干扰司法么。

    梅根和他之前就对采访大纲进行过数次深入细致贴切的交流。

    交流其间，两人彼此公开坦陈，没有一丝隐瞒的样子，赤裸裸的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思想。

    交流深入的时候，双方同时发作，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语气词象征着双方剧烈的碰撞，虽然没有火花，热力却丝毫不减。

    有时候爱德华咄咄逼人主动进攻，梅根落荒而逃却被他一把揪回来，观点深入灵魂深处，拷问的梅根痛不欲生，涕泪横流。

    梅根自然不甘心，乘着爱德华疏忽的时候一句夺取主动，作为一个女权主义着，她充分贯彻女性要打破几千年间男人高高在上的地位，把他压到身下！

    间或爱德华连续作战，持续进攻，梅根无法抵挡，只能唉声求饶。

    又或者梅根忽然神威大作，明明爱德华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已经吐实若干次，她却坚持斗争，坚决要从他这儿扣出最后一点存货，哪怕爱德华双手乱摆缩到一边都无法逃脱她热情有加的采访。

    这样的交流，不但不会加大压力，反而有益于双方身心健康，随着交流次数的增加，两人之间也逐渐默契起来。

    眼下双方对谈，欢声笑语不断，偶尔会有脱离台本的神来之笔，让导演看得连连点头，今晚这段播出去肯定能涨收视率，梅根确实是台柱子。

    “爱德华先生，你如何评价报纸上说伯格曼毫无人性，只是一头贪婪的野兽？”

    爱德华微笑，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挑衅的回呛：“我下面说的话，你敢一字不剪的播出去嘛？”

    这显然不是台本事先安排好的。

    可梅根从对方的眼神还有细节动作中已经知道了答案，立刻义正词严的表示：“当然，FAKENEWS是最具有新闻职业操守的团队，我们剪辑的时候从不扭曲原有的含义，向公众传播真实是我们唯一的追求也是我们做的最好的地方。”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爱德华双手一摊“我的观点就这么简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