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并未结束。

    起码对于罗纳德而言是这样的。

    黑夜中走在斯普林斯的街道上，虽然身上因为煤炭脏得离谱，但也没人关心这样一个无所谓的路人。

    就这样逐渐走回河岸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街道上，而且目标正是罗纳德。

    看着对方在黑夜中接近的身影，罗纳德出色的视力立刻分辨出了他的身份。

    ——是拉裴尔。

    微微叹了口气，他随即朝着对方走去。

    两人会面，拉裴尔看着面前一身漆黑的罗纳德，眉毛忍不住挑了挑：

    “罗纳德，看样子你情况不太好啊。”

    罗纳德轻轻耸肩，随即回答道：

    “其实也还好，什么伤都没有，就是衣服脏了点。”

    拉裴尔立刻摇了摇头：

    “这哪里只是衣服脏了……”

    一边数落着罗纳德有些狼狈的模样，拉裴尔同时也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即便擦不干净全身上下，但脸上之类的位置还是能简单清理一下。

    维持着自己的动作帮罗纳德擦去黑色的煤灰，拉裴尔这才开口问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把剧团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你们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受着拉裴尔的帮助，罗纳德同时开口解释起来：

    “具体情况的话，事情有些复杂。”

    “等到我和调查局的人追出去……”

    “……”

    尽可能简化说法，罗纳德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拉裴尔，其中关于原典持有者的情况也交代了出来。

    以这家伙的身份。

    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然而听完罗纳德的描述，拉裴尔却同样困扰地摇了摇头：

    “我听说过有类似表现的法术。”

    “但【星辰观测学会】的人向来不喜欢和俗世之人打交道，而且原典也一直保存在加尔拉帝高山上，所以我比较倾向于这是某个没有名声的学派。”

    “……”

    好吧……

    【星辰观测学会】。

    虽然之前没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字，但拉裴尔已经两句话说出了这个学派的性质。那么这个拥有《天文学大成》的原典持有者，可能和埃尔瓦的状况一样，都是隐藏身份的原典持有者了。

    心中这么想着，罗纳德也没忘记今晚一开始的目的。

    随即接着说道：

    “对了，拉裴尔。”

    “关于【萨尔达克】剧场，我今天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在演出舞台的地下位置……”

    话题切换到这里，拉裴尔的眼神立刻认真起来，一边擦拭着罗纳德身上的煤灰，他同时安静地倾听着这段描述。

    等到罗纳德说完以后，拉裴尔才语气有些复杂地回答道：

    “我之前还只是有所怀疑，但是听你这么说，看来情况是没错了，【萨尔达克】背后的势力就是【原初女巫会】。”

    虽然之前调查员也认出了对方的来历，但罗纳德之前可是从没听说过这个势力的名字。

    于是，相当困扰的他朝着拉裴尔投去疑惑的眼神：

    “【原初女巫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拉裴尔马上做出解答：

    “这是一个教义为女巫统治世界的老旧组织，在交通工具尚不发达的很久以前，曾经一度是某些区域的实际掌控者。”

    “不过后来因为利益问题内部分裂，当时她们内部的几个原典持有者也各自反目，最后就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一些学派。”

    “而现在态度最激进，同时也继承了原来宗旨的一批人，就是现在的【原初女巫会】了。”

    听到这里，罗纳德立刻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个学派的名字，于是他立刻问道：

    “拉裴尔，【十二女巫】这个组织你知道吗？”

    “当然。”拉裴尔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十二女巫】本就从里面分裂出来的一个组织，而且是发展相当不错，在格瑞德境内拥有不小能量的势力，咱们这边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肯定了罗纳德的猜测以后，拉裴尔似乎想起什么轻笑一声。

    然后才小声说道：

    “罗纳德，你现在知道的不少了啊。”

    “我还以为你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问三不知呢。”

    罗纳德脸色有些尴尬，选择沉默作为自己的回答。

    “……”

    两人就这样又走出一段距离，等到这条街走到尽头，拉裴尔才主动和罗纳德拉开距离。

    表情再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弯腰鞠躬，然后语气认真地说道：

    “罗纳德，今晚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之前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居然还会和原典持有者直接对上。”

    罗纳德大方地摆了摆手：

    “我这不是没事吗？”

    “再者说了，你之前不也和我一起去埃尔瓦那里冒了险，咱们算是彼此彼此吧。”

    “……”

    黑夜之中，拉裴尔站姿笔直地立在街道尽头。

    听着罗纳德的回答，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就这样思索了几秒钟，拉裴尔才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靠近罗纳德，然后在他耳旁小声道：

    “罗纳德，你最好在今年秋天到来之前离开斯普林斯。”

    “我有预感，这座城市接下来将会发生非常复杂的事情，即便你手上拿着书，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

    注视着拉裴尔的表情，罗纳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开口继续询问下去。

    以这位朋友的身份，能给自己说出这样的建议已经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他不可能做出没脑子的选择。

    ——伪装成商人探索废弃很久的道路，尝试从捷径进入格瑞德。

    ——出身于战乱、然后又被军事政府统治的国家。

    ——认识以来表现出的各种能力。

    ——来回变化的复杂身份。

    对这位朋友的身份，罗纳德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认知。

    能给自己这样的提示，绝对是非常大的情义。

    于是就在沉默之中，已具备相当程度默契的两人各自转向自己回去的方向。

    “改天再见！”

    “再见！”

    “……”

    ——然而在最后分别之前。

    罗纳德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立刻回头叫住了已经转身的拉裴尔：

    “对了，拉裴尔！”

    “你知道想要制作一些工具的话。”

    “我该怎么办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