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其实是相通的，这位父亲虽然是个哑巴，杨平没有和他有过哪怕一句话的交流。

    但是从他的眼神，杨平可以读懂，与其它大多数父亲一样，他深爱着儿子，全世界可以放弃他儿子，他不会。

    不然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沙漠，穿越交战区，甚至他的的妻子为此已经失去生命。

    杨平很认同李泽会的那句话。

    每个人都有权追求天赋的生命权，医生的存在，就是帮助人们实现这个天赋之权。

    “请你务必相信我们，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杨平鼓励孩子的父亲。

    男子的眼神再次落在杨平身上，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用手势比划，只是看着杨平，用眼神表示感激。

    或者他试图记住这个陌生医生的面孔，仅此而已。

    术前准备还需要更加完善，马歇尔负责这个任务，手术预定排在第三天，那是中国的大年三十。

    灌注师和麻醉医生已经从克利夫兰飞过来，他们这次是义务劳动，不收取任何费用。

    为了手术的成功，李泽会调动一切最好的力量。

    等待有时候会显得无聊，李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安排了很多可以放松身心的活动，比如在游艇上吃烤肉喝可乐。

    作为世界顶尖的心脏外科医生，他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撑他奢华的生活。

    他在世界各地飞刀手术的价格非常昂贵，除非为了慈善。

    游艇上，李泽会请了一个厨师团队负责食材的准备，新鲜的羊肉在烤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飘散出诱人的香味。

    没有酒，只有可乐和果汁。

    但并不妨碍大家享用美食，除了李泽会，还有几位美国医生和沙特本地医生，那位韩国医生也在其中。

    布林没有收到邀请，但是他主动跟李泽会请求，参加这次游艇上的私人聚会。

    而道奇与梅尔文马森自然不会受到邀请，李泽会可不想让自己的客人扫兴。

    杨平是个肉食者，尤其喜欢吃牛肉和羊肉，所以毫不客气。他认为，在吃的问题上太过谦让，让自己饿肚子，实在是一件愚蠢的事。

    夜幕降临，月亮在海上升起，游艇停靠在近海，空气中夹着淡淡的咸味，气氛非常好。

    他们一起边吃烤肉，一边讨论手术的细节，生活有时候也可以与工作融为一体，只是代价似乎有点大。

    李泽会是五代华裔，他的祖上在清朝的时候为了谋生，作为劳工来到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参加了美国很多铁路的修建。

    他的祖上虽然是干苦力的，但是特别重视教育，每一代人不惜一切代价为后辈提供最好的教育条件。

    到了李泽会父亲这一代，已经靠教育改变了命运。

    到了李泽会，已经能够考入斯坦福学医。

    几代人的努力，节节攀登，非常不易。

    到了李泽会这一代，他们也完全西化，也就是所谓的香蕉人。

    中文是李泽会大学时代主动选修的，他选修中文不是因为自己的祖上来自中国，而是预见未来中国将飞速发展，会成为世界重要的一极，掌握中文成为必要。

    但是他的中文学得并不顺利，有好几个音，至今没办法顺利的发出来。

    聊完手术的细节，李泽会向杨平介绍沙特的医疗现状。

    沙特是封建君主专制国家，不过它十分稳定，主要还是有石油，有钱，老百姓日子过得不错。

    有钱就好办事，他们的医疗水平非常好。不仅培养了很多高水平的本国医生，还花重金聘请欧美知名医生坐诊带教。

    沙特的医院分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

    公立医院，只要有沙特的国民身份，在医院所有费用免费，包括所有检查和治疗，吃饭也是免费，连洗漱用品都是免费的。

    而私立医院是盈利的，需要自费或者商业保险才能支付。

    隔壁的也门就没这么幸运，天天打仗，打过来打过去，老百姓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杨医生，我第一次看你做手术，深深被震撼，颠覆了我对手术极限的认知。那时，我认为那个手术不可能有人完成，但是你却轻松完成，所以，碰到这个病人，我第一时间想到你，当时我还担心你会拒绝，没想到你爽快地答应，谢谢你，老乡！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the  bright  moon  is  rising  above  the  sea，  everyone  faraway  enjoy  the  same  moment）干杯！”李泽会教授用冰镇可乐和杨平干杯。

    杨平无语，这么有意境的唐诗，被李泽会用英语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他摆摆手：“要是能够等，我也不想这么仓促，但是小家伙不能够等，越往后拖，手术的风险越大。”

    好好说话，别突然冒出一句半生不熟的唐诗，杨平心里想。

    “老乡！来，吃点椰枣，维生素含量丰富。”

    李泽会向杨平介绍过布林，但是刚刚杨平一直和李泽会聊天，布林没插上嘴，现在找个机会跟杨平攀谈，送上几颗椰枣。

    这个滥用的老乡称呼，让杨平有点啼笑皆非。

    其实这个称呼来自韩国人，他现在也围着烤炉，是李泽会的座上宾。

    当时李泽会没有找到合适的中国人做参谋，找到这个韩国人，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懂，根本没有去过中国，为了讨好李泽会，他大言不惭说有亲戚在中国东北，经常去中国，自称是个中国通。

    李泽会十分相信他，问他怎么称呼杨平合适，这个称呼既可以拉近关系，又可以表示自己这种合作关系。

    韩国医生说“老乡！”

    fellow-townsman！

    想想这几天，自己将被各种肤色，来自不同国度的人称呼为“老乡！”

    杨平就浑身不自在。

    “做完手术，我们去沙漠里露营，我们需要彻底的放松，我的神经太紧张了，想必大家也这样，兴奋又紧张，阿明！车队准备好了吗？”

    李泽会的确现在又兴奋又紧张，他认为杨平也应该这样。

    阿明是李泽会的学生，沙特本地医生，他打了个ok的手势，他准备了一个柴油丰田兰德酷路泽的车队，向导、后勤、护卫队都已经安排好。

    李泽会不敢玩得太晚，怕耽误杨平的休息。

    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游艇靠岸，杨平回酒店休息。

    ——

    “老兄！听说你现在就在沙特吉达imc医院？”

    这是学弟罗伯特的电话。

    道奇皱皱眉头，只好说：“是的，这几天都在。”

    “太好了，很久没有跟你对决击剑，我明天就到，这次一定要好好较量一下？”

    电话里罗伯特十分兴奋。

    天啦！

    道奇恨不得挂断电话，一向自负的他，最害怕的人就是罗伯特，他在罗伯特面前有一种自卑，这种自卑是读书时心里就刻下的。

    道奇，来自美国东北部，他常常自认为自己才是最正宗的美国人。加之高智商的他，干什么都厉害，击剑、橄榄球、拳击，简直就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横扫一切，天之骄子。

    即使到四年大学工科的时候，他也是全校最为瞩目的明星，学霸，全能型的帅哥，简直自带光环。

    这种经历养成了他傲慢的性格。

    可是到了哈佛医学院，遇上了同一级的罗伯特，他不败金身被破了，好像罗伯特天生就是他的对头，来击败他孤傲的的心。

    学习成绩始终被罗伯特领先一点。

    橄榄球，败给罗伯特的团队，这个团队罗伯特是队长。

    拳击，校园赛，冠军赛被罗伯特ko。

    击剑，一直被罗伯特压着打。

    大学四年，他当了四年的老二。

    罗伯特似乎总是精力充沛，战无不胜，道奇最不愿意碰到他，可是却经常碰到他。

    毕业后总算不用面对他，因为道奇去了克利夫兰，从事心脏外科；而罗伯特子承父业，去了纽约特种外科医院，从事运动医学专业。

    两颗当年哈佛医学院最亮的星，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

    道奇得到消息，最近这个罗伯特就像开了挂一般，在专业领域频频取得优异的成绩。

    这又是要压倒道奇的趋势！

    虽然两人的领域各不相干，但是罗伯特总是道奇心里的伤疤，他总想甩开那个家伙，压倒他一次。

    道奇与罗伯特，简直就是相爱相杀。

    “你在听吗？老兄，准备好呀，我的剑术可是又进步了，你小心点。”

    手机里传来罗伯特兴奋的声音。

    “别得意得太早，我也在进步，这次一定可以赢你。”

    道奇掐断了电话。

    罗伯特对沙特很熟悉，曾经有王室成员请他做手术，他曾经开着越野车穿过沙漠，他喜欢那种探险的感觉。

    “喂！你干吗挂我的电话，我还没说完呢。”

    罗伯特的电话又打来了。

    两人虽然是死对头，大学较量了四年，但同时又是好兄弟。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道奇很想狠狠地对着电话骂，但是他又不敢，这小子等下会比他骂得更狠。

    “我想说，总得赌点什么吧，让我好好想想，暂时还没想好，见面再聊。”

    罗伯特自己挂断电话。

    这个骄傲的家伙，道奇恨得牙齿痒痒，想赢，又赢不了，多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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