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定西军已经围住了京师，辽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松州防线已破。他们并没有攻锦州，而是直扑沈阳。”

    “没打锦州？李邦德这是准备彻底收复辽东，这么大的摊子铺开，他能收拾住？”

    祖大寿在这一带打了五六十年仗，可以说没啥人能比他更了解辽东、北直隶的地形及战略重心。若是明军打锦州，就说明他们的目的是先解决关内问题，辽东会拖一段时间。可若是绕过锦州去打沈阳，那是要把满清彻底赶到山里去啊！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野心这么大，直接想把满人的底给抄了！”

    “摊子大了也不怕撑住胃，泽润、泽敷你们俩通知家里的所有人，点齐人马，准备往锦州老家撤。”

    “父亲这是何意？满人现在视锦州为私产，怎么可能容许我等回去？”

    “不让回去、咱们也得回去，北直隶这边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回到松锦，咱们祖家依然能在明清之间屹立。若是李定西不打沈阳，这事还不一定。可他却偏偏要作死去打沈阳，这不是给我们祖家做嫁衣吗？”

    “父王的意思是、他们打沈阳必败无疑？”

    “若是没我们不一定、但我们去了辽东，他们必败。只要我们接过了关锦，清军就能腾出十万左右的兵力，对定西军的后路进行骚扰。没有后勤支持，明军能打下沈阳？”

    “可若是明军转过头来打锦州可怎么办？”

    “唇亡齿寒、清军不会坐视我们受难，这对他们没一点好处。”

    老而不死是为贼，祖大寿人老成精，眼下的局势仿佛一下子让他年轻了三十岁。三十多年前，正是他们关宁将门，左右逢源，地位最重要的时候。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局势回到那时候，当下就有这个机会。他的抓紧时间赶到辽东，帮助满清将左路的明军围歼在锦州、沈阳之间。

    明军不是没有弱点，严重依赖后勤线就是他们的弱点。火力越凶猛、装备越先进，后勤消耗就越大。像满清的兵马，带着箭袋、马刀、骑着马就能纵横天下。可明军不行，离开了后勤线，他们的武器就变成了废铁，战力直线下降。

    在祖大寿看来，只要把这波攻势扛过去，李振新他们就不会太狂妄，到时候和谈的条件一定回水涨船高。老祖家啥都能放弃，唯独军权绝对不能丢。

    北京城内、此时一片混乱。明军已经打到了城郊，清军只得收缩兵力谨守城内。百万人口的大城，一旦封城，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南城的一处小胡同四合院里，五六个小孩饿的哇哇直哭，大人们也是脸色发青。

    “刘能、你们家还有点吃的吗？”

    “还有个毛线，我都饿了两天了。”

    “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个院子的全都饿死了，眼下城里哪儿还能找到吃的？”

    “那儿都没辙、米粮店那儿就是把我们全卖了也换不来一斤米，除非去抢。”

    这个院子里住的都是苦力、好几家子人搭伙在一起。战事爆发以后，城里的苦力活就断了，这几天更是连城都封住了。这些人已经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当完了买米吃，现在确实是山穷水尽，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这么下去，我们绝对会饿死，咱们到街头上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粮铺子给抢了。”

    “刘能哥你若要去，我跟着你一道，总不能真让娃娃们全饿死吧。”

    被饿急了的苦力们，全部往街上涌。这时候的京师，完全是一副末日景象，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是流民、乞丐和饿晕了躺在街头的人。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少数几个开门的门前都是围着一帮打手。

    穷人们把米店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的米商卖粮，只按斤卖，谁想整袋子买，人家根本不给货。

    乱世的怪像非常多、粮价一天涨一倍，可围过来买的人同样也是一天多一倍。

    苦力们要进店抢粮，但店家早有准备。数十个大汉挡在门外，手里提着明晃晃的砍刀，领头的还拿着一把手连珠。

    “哼、你们这帮贼骨头还想抢粮？大爷我早有准备，我看谁有本事过来抢？”

    这个时代做粮商的就没一个本分人，本分人也做来这种生意。手底下没有一帮打手，朝里边没关系，这一行根本干不下去。

    对峙的人越来越多，半个南城的人感觉都挤到了粮街上，京城留守大臣满达海等人也收到了消息。

    “这帮尼堪、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跑到街上来闹事，让人去街上把闹事的人全抓到城墙下帮我们守城。”

    “巽亲王、那帮乱民巴不得去修城墙哪，起码能管饭！”

    “简亲王的意思是咱们还要给他门管饭？这不可能！京城里的粮食支应本来就少，给他们管了饭，我们还怎么守城？这样吧，让军卒到街上去杀一波乱民，把他们全赶回家去。”

    “王爷万万不可！”下首的遏必隆、王崇简等人连忙出言阻止。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让本王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吗？王崇简向着尼堪说话，到可以理解。遏必隆你是什么意思？”

    “巽亲王，我不是向着尼堪说话，若是擅自在街上开杀戒、只会让局面彻底失控，同时也有可能葬送我族的前途。”

    “什么意思？这和我族的前途有何关联？”

    “王爷可曾听说那位大明的王爷，在河州干的事？河州之民也不过是屠了一座小县城而已，咱们可是屠了好几座汉人的大城。若是这次再在京城屠戮平民，但凡他们占了上风，把盛京占了，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这么严重？他们能打到盛京去？”

    “巽亲王、遏必隆说的有些道理，打仗是打仗，对百姓动手，人家也可以向我们的族人下手。听说李邦德最恨的一件事，就是屠杀平民。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把事做绝了，得留条后路。”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不守城吧？现在想往辽东退，都未必有机会。早知道这样，三天前就应该带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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