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主动: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常在河边走
把老管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就醉醺醺的管超群脑袋顶在家门口的墙壁上,嘴巴里还在说胡话呢。
管超群的爱人张教授打开门,将老管扶进了屋子,嘴里埋怨“酒量不好就不好喝……”
老管却道:“你管我,你管我?我和大学的校花喝两杯,怎么了…”
张教授的脸都绿了,老管真是口不择言,喝醉酒什么话都往外所。
许安阳只好道:“是管老师的大学同学,税务局的秦科长。”
张教授的脸色依旧难看,和秦科长比张教授在相貌身材上就要差得多了。
短头发,黑脸庞,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
不过许安阳却知道,张教授在电光学院是很有名气的专家,无论从在学校的地位,还有带博士的数量上看,都要压管超群一头。
据说当初管超群能在学校立足,弄到管理学院的一个教授职位,还是靠张教授和她父亲的帮助……
不过这样戏码许安阳听的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依靠婚姻、老丈人博取原生家庭没有的资源和社会地位,从古至今都非普遍,管教授当然不能免俗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有的就有失,管教授今晚酒后失言,回家少不得要一场血雨腥风了。
张教授听到许安阳提起“秦科长”,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道:“哦,我知道,他们班的班花么,什么时候晋升成校花了?听说前几年还离婚了。”
女人之间的妒忌是真的可怕啊,就连张教授这样的高学历专家都不能免俗,来自普通女性对那些美女的怨念和嘲讽。
同时,许安阳也通过张教授对秦科长有了更多的了解。
离异,有一个女儿,以后如果要送东西拉关系,可以根据这些情报去思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网站有点税务上的问题需要她帮忙。那个,张教授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啊。”
既然已经完成了安全送老管回家的任务,至于他回家以后安不安全,许安阳就不负责啦!
先溜为敬!
“那你路上小心啊,以后少喝点酒,有空来家坐坐。”
“哎,好好,我知道,谢谢张教授。”
因为时不时会到管超群家送送礼走动走动,所以张教授对许安阳还是很客气的。
从银城小区出来,许安阳长舒一口气,依旧是冷风扑面的夜晚,许安阳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到华工科技园。”
这么晚了,许安阳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一趟科技园的办公楼。
他是要去加班么?来弥补一下最近这两天因为税务稽查而造成的工作缺失?
当然不是,因为关凌和许安阳说好了,晚上在科技园办公室里见面。
这个点,科技园里已经一片漆黑了,只有少数一两个楼层和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还是有公司在加班加点的忙工作的,这里的公司都是从学校创业园孵化出来的企业,有学生办的,有老师办的,总之要活下去都不容易。
许安阳坐电梯来到自己公司的楼层,综合办公室的灯还开着,关凌正在里面等他。
开门进去,许安阳轻轻敲了敲门,传来关凌的声音,“谁啊?”
“是我,西门大官人。”
“滚蛋,不认识你!”
“那怎么行啊,是王婆叫我来的。”
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关凌虎着脸看着许安阳,眼睛里却闪着一丝丝光。
许安阳朝里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脑亮着,看样子刚刚吃完饭以后,关凌就跑到这儿来加班了。
“我作为老板,是来关心体恤一下下属了,这都九点半了,你在工作,真是辛苦了啊。”
关凌坐回位置,道:“这两天一直被税务的人查,好些工作都落下了。团购这边有好多单子要处理,还有啊,我觉得团购这块我们要招更多的人来做了,我前端时间做了一下粗略的市场估计,这块市场还是非常大的。”
许安阳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既然要谈工作,那就谈一谈,许安阳道:“怎么,你是嫌手下的人不够多,也想拉一个自己的团队出来做了?”
现在点我网内,三个人三大块,徐林义的外卖,关凌的团购和商户评价,韩林的二手书论坛和正在弄的视频网站。
徐林义手下的人是最多的,销售、地推的能力很强,是网站一军团。
韩林那边有最多的技术支持,他平时在研发中心,不少人都在帮着处理论坛和视频网站的代码。
而关凌手下人最少,但做的工作却是网站收益最多的,但人手却经常要借来借去,甚至有些时候自己亲自出马。
比如团购水果这一块,好几次都是关凌找人帮忙把水果拉到女生宿舍,然后一个个通知大家下来拿,还有一个个的收钱,挺辛苦的。
听到许安阳这么说,关凌脖子一梗,眼睛一瞪,道:“对!我就是要人!累死累活,我可是唯一的盈利部门,手下都没人用。”
许安阳笑了笑,道:“好,到时候开辟几个岗位给你去扩充你的兵员。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一定要把商户评价这一块做好,团购…说实话,这块蛋糕不会太大的,现在还是要做,但做的目的是把客户吸引到我们网站上来。等到后面的融资过来,我就要开始做团购券,和各家商户合作给大伙打折了…”
许安阳知道,后来做团购起家的网站,最后其实都做了信息整合,和商户合作卖优惠券的生意。
他只是窃取一下未来行业的商业思路,让自己的网站少走弯路而已。
关凌还不太明白许安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答应扩招人,关凌当然是开心的。
人都是有权力欲的,只是大多数时候潜藏在心里没有被激发出来。
跟着许安阳一起创业的那批人,在短时间内都开始成长为管理者了,潜藏的欲望自然会被逐一打开。
如何管束他们,将是许安阳这个大老板要面对的问题之一。
不过他现在没有这个闲工夫了,因为关凌已经合上笔记本电脑,踩着高跟鞋,往许安阳怀里钻了。
关凌是许安阳重生后注意到的第一个女生,曾经心中惊鸿一瞥的白月光,后来发现是个东北大姑娘。
开学时见她许安阳还记得,她穿着卫衣和发白的牛仔裤,清汤挂面的直垂发,用的是不合身份的香水。
如今,一边读研究生一边上班的关凌,已经烫起了卷发,头发染成了成熟的栗色。
香水用的是许安阳送给她的芦丹氏玫瑰陛下,正适合她这种正在走向轻熟状态的女生。
关凌的办公室里就摆放着一张沙发,是在附近的家居广场淘来的,很便宜,但足够宽大,足够舒服。
两人躺在了沙发上,许安阳闻着玫瑰陛下的香味,想,这款香水还真是挺霸道的呢,前调是酸酸的荔枝,而后调是绵长的麝香,和关凌挺配……
(此处省略450字)
冬天讨厌的地方就在于,衣服太多,脱起来不方便。
完事之后出一身汗,如果没地方洗澡,穿衣服也麻烦。
两人整理好衣服后坐在沙发上,关凌靠在许安阳肩膀上静静回味,而许安阳在想,这个点澡堂该关门了,妈妈的回去该怎么洗澡啊?
汗渍渍的,真是怪难受的,拿毛巾擦擦吧。
“对了许安阳,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你叫施雯把那事告诉秦科长的吧?”关凌回味完了,开始复盘晚上的饭局。
对于许安阳来说,晚上的饭局是和秦科长联络感情,同时向她透露一些消息。
但对于关凌来说,有点不同,看着许安阳和施雯一唱一和,又看着他和颜筝即便不是同事,却依旧默契无比,关凌心里就是酸酸的。
不然怎么想着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公司来和许安阳温存一番呢。
“那当然啦,施雯知道什么,我肯定要指点一下。”
“你这个人真是,也挺坏的…不过施雯,你觉得她工作怎么样?”
许安阳琢磨关凌这话什么意思,在公司里,许安阳管战略和财务,吴汉超负责日常管理,人事方面就主要关凌来兼职。
虽然许安阳和施雯没什么,但他在使用施雯上的确有自己的看法和心得,如果一不小心碰了关凌的醋坛子,会不会对她日常工作造成影响?
于是许安阳道:“这个小丫头心机蛮重的,不过做事情很细致,而且会来事,办事不拖拉,而且…有野心,就是人长得不太行,我不喜欢。”
关凌拎了拎许安阳的耳朵,“那要是长得行,你喜欢了呢?”
关凌并没有用力,许安阳嘿嘿一笑,道:“长得行,我也喜欢,那不就是你么。”
“哼~我倒要看看,以后还会有几个我。”关凌松开手,脸上却露出笑意。
许安阳松了口气,心想,不多不多,也就两个手的样子吧。
……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2009年的尾巴,12月31号,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校园里的氛围既紧张又轻松,紧张的是那批要考研的同学,09年一过进入10年,就很快要开始研究生入学考试了。
而对没有什么压力的大一、大二学生来说,09年一过,进入10年,意味着学期进入期末,马上又要放假了。
学校里的悬铃木树叶再度落了一地,只有树顶的几片,还顽强的悬挂在顶上。
然后小风一吹,慢慢悠悠,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这大树朝秃子有更近一步了。
税务方面,之后又来查了一次,但再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也就作罢。
许安阳又受了一次姓王干事的臭脸,心里不停腹谤,回家好好管管你老婆吧,马上就要人尽皆知了。
秦科长对许安阳依旧是春风化雨,不得不承认,许安阳这样的青年才俊,对女人的吸引力还是非常强的。
难怪姓王的干事看不上自己啊,肯定是妒忌我的容颜啊,许安阳如是想。
31号的上午,许安阳早起去体育场跑跑步,跟着朱家杨踢踢腿练练功,保证自己有个精力旺盛的好身体。
跟着上午一起去上课,是李教授的人类学。
这门课程在大学四年的课程中,许安阳还是比较喜欢和欣赏的。
一方面人类学这门课很有意思,另一方面这个李教授是个老愤青,上课上着上着,就开始胡天海地的吹牛,到处喷。
这也喷喷,那也喷喷,总之呢没有什么他不能骂的。
反正讲台是他的嘛,有些话在许安阳耳中听来虽有失偏颇,但当做奇闻异事听听还是蛮有意思的。
老一批的教授学者多半在上个世纪有被打倒或者家里人、师长被打倒的经历,对一些问题比较偏激。
相对的,这一批人经历坎坷,学识丰富,他们的一些经验之谈对学生也有指导的作用。
这个李教授当年也蹲过牛棚,后来平反,还去美国留过学,对西方的一些经典著作比较熟悉。
课上的好好的,这李教授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人类的自我灭绝行为和灭绝基因上了。
在课堂上还列举了两本书让学生们回去看,一本是涂尔干的《自杀论》,一本是加缪的《西西佛斯的神话》。
“这两本,一本从社会学的角度,分析了自杀,另外一本呢,从那个哲学的角度去讲述了,如何避免人生的荒谬,那就是自杀。当然啦,我不是提倡大家自我了断啊,我们研究这个东西,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极端行为的出现,让大家更好的生活,想当年我在牛棚里的时候……”
许安阳前面还听听呢,一听到他转进到想当年,就不想听了。
有些老教授真是,万事皆可转进到想当年,动不动就忆苦思甜,一次两次就算了,回回都这样!
不知道人年纪大了是不是都会这样,许安阳想等他老了,迎风尿湿鞋的时候,会不会也总是回忆起想当年在各处战斗的经历?
许安阳陷入沉思,而李教授依旧在上面回忆曾经的苦难,说他如何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下咬牙挺住,几次想要了断自己,但还是坚持了下来,终于迎来了新生,迎来了祖国的富强和伟大……
正说得起劲呢,外面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紧跟着,外面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有人跳楼了!”
许安阳正在思考问题,下面的同学大多数也都在神游天外,外面的这一声闷响和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本来还在叨叨的李教授也不说话了,跑到窗口往外一看,果然,在三号教学楼外面的广场,实验楼的下面,有个人躺倒在了血泊中。
“还真有人跳楼了…”
学生们纷纷跑到窗边看,女生看到一地的鲜血还有红白混合物,纷纷闭上眼不敢看。
而男生带着几分好奇,议论纷纷。
“这老李的嘴是开了光了吧,刚才还在说这件事呢,这就…”
“卧槽,我昨天还听说,什么今年我们学校没有发生学生跳楼的事,你看马上就要2010年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
“学校保卫处的人要倒霉了。”
“倒什么霉啊,一年一个指标,没来才不正常呢。”
许安阳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再看看实验楼,这是全校最高的楼,二十多层,如果是从最上面跳下来的,落地后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肯定死了。
不过许安阳在心里想,兄弟,虽然这一世你跳楼离开了人世,但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你已经重生了,或者穿越了,开始了一段全新的,充满了传奇的生活呢?
就像我许安阳一样。
那天在出租车上,在隧道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一样的事情呢?
在那个时空,自己是不是死于一场车祸?然后才意外回到了这个时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时空中自己的父母岂不是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
那些不正经的女朋友没有了爱人,悲痛……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悲痛。
许安阳努力搜刮自己的记忆,希望回想起一点当时穿越重生时的一点印象,但除了那首周杰伦的《回到过去》,他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或许那个时空的我并没有死,而是继续着行长的生活,孝敬父母,热爱女朋友们,嗯,挺好。希望这位兄弟,在异时空过的快乐。”
这是来自许安阳对故去者的一点哀悼。
发生这样的事,自然很快在学校掀起了波澜,09年的最后一天,终究还是出事了。
华工这两年一直有这样的事发生,而且是一年一跳,几乎要成为保留项目了。
许安阳没记错的话,自己在华工四年,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都发生在博士生、研究生头上。
原因无外乎导师压榨学生,使得手下的学生无法毕业,影响工作,影响学业,觉得前途无望,最后做出了过激的举动。
不光是华工如此,放眼全国,在导师拥有绝对权威的高校,这类事情可以说层出不穷。
许安阳听过不少,不过亲眼见到,那种感觉还是大不相同的。
中午的时候,广场已经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警察到场来进行调查。
然后到了下午,各种传言就开始满天飞,一个人的死亡就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一个学校来说,一个学生的意外去世是个麻烦,但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意味着什么都完了。
许安阳上课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中午大家一起吃饭谈这件事,许安阳也没说什么,没心思和大家开玩笑。
到了下午,许安阳没去上课,去公司忙活了一下午,晚上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朱主任。
两人在食堂见了面,许安阳和朱主任提到了上午有学生跳楼的事情。
“你说上午的事情啊?哦,是汽院的,一个博士生,和导师的关系不好,一直不给毕业,抑郁症,最后就…哎,现在的小孩啊,也不对啊,也不是小孩了,都三十岁了,心理还是这么脆弱。”
朱主任的想法还是老一辈的那种,他们经历过非常艰苦的童年、青年时期,所以对生活成长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往往难以理解。
你们一个个的都吃得饱穿得暖,生活条件那么好,怎么还这个问题那个问题,这个心里有毛病,那个又是抑郁症的,全都是矫情!都是作精!
只能说,人的经历不同,就很难互相理解。
许安阳倒是不想和朱主任谈论这个,没必要,而是道:“朱主任,那个,这个学生家庭有没有什么困难啊?要是有的话,我们网站可以捐一点钱,然后搞一个筹款活动。现在家庭都是独生子,这么走了一个,估计他父母很难承受住吧。”
许安阳这么一说,朱主任长叹一声,道:“你有心了啊,他们家确实挺困难的,父母供他读书,还等着他出来工作养老送终,哪知道啊…”
许安阳心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压力太大,承受不住,才会走极端的吧。
在同一个学校,有些人读书像是来享受的,轻轻松松,谈恋爱,去旅游。
而有的人在进入学校的那一刻开始,身上就背负了太多东西,父母的期望,未来的理想,还有非常现实的经济压力。
像这个跳楼的学生,他读书读到三十岁,也就是说一直在投入,而没有产出。
熬了将近十年时间,学的又是当下并不吃香的汽车机械专业,出来以后他该怎么回馈父母,该怎么弥补十年时间消耗掉的青春和金钱呢?
加上导师的蛮横,以及博士论文带来的巨大压力,终于那根弦就崩断了。
许安阳又想起了徐林义,他的情况应该和这个博士很像,读大学不是享受,而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反正这件事,就拜托朱主任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有什么需要,您电话和我说。”
上次冯程珏因为癫痫昏厥的时候,许安阳就打算过要利用网站给她募捐的,既然她醒了,就作罢了。
现在自己学校有学生发生这样的事,许安阳当然要站出来,承担一点责任才对。
也许这位博士生,在宿舍、教室里埋头苦读的时候,也打开过点我网,点过外卖的吧。
晚上回到宿舍里,09年的最后一天,到了九点多钟,郝佳芸打电话过来。
许安阳接通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许安阳把上午的事告诉了郝佳芸。
郝佳芸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上次在我们学校,那个要跳楼后来被你救下来的女生吗?”
许安阳道:“记得啊,怎么了?她不会又跳楼了吧?”
“没有!不过她后来休学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哦,休学了……对了你和冯程珏怎么样了?”
“我和她挺好的,其实她家里的关系也比较负责,要不我明天…”
郝佳芸和许安阳说明天元旦到华工去找许安阳吃饭,结果许安阳手机一下子信号不太好。
同时,隔壁床上的苟立明吵吵着一起出去吃宵夜,许安阳就道:“呃,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个,我同学找我去吃宵夜,我出去一会儿啊。”
“行吧行吧,去吧,晚上少吃点,对胃不好的。”
于是,许安阳挂掉了电话,和苟立明吃宵夜去了。
许安阳一不小心,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失误。
只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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