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萨洛蒙语气温和地将她任务中的失误、造成的后果以及补救措施轻描淡写地概括了过去，但旺达知道这平静的口吻下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社会关系调动。为了让密谈与协议在短时间内达成，不朽之城一口气砸下了许多资源。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的鲁莽，以及虎头蛇尾的回收任务。

    哪怕萨洛蒙没有责怪她，她自己也十分过意不去，更别提之后要面对内政部门主管斯蒂芬妮·马利克了。她原本就与这位九头蛇之女没什么交集，一想到等会要去道歉她就更加尴尬了。她在跟随萨洛蒙走向牢房的路上都在思考要如何展开对话，完全忽视了走廊里的炼金机器人以及只能用第二视觉看见的阴影猎犬，更是没有注意到如同归巢渡鸦那样龟缩至转角天花板里的武装无人机。

    如果不是萨洛蒙牵着她的袖子让她走在安全路线上，她极有可能会遭到令人措手不及的攻击，萨洛蒙发现她身上一个触发性法术都没有，这相当不应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在萨洛蒙身边极度放松的状态导致的疏忽，萨洛蒙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委婉地、以不伤及自尊心的方式悄悄提醒她。

    每一个进入危险地区的施法者都必须准备好反击的力量，无论身边的人是谁，毕竟施法不是像拿起手枪扣动扳机那么简单的事，每一次施法都是从组装零件开始的，瞬间施展反击法术对于旺达来说还有些困难，她还没有熟练到能够闭着眼睛瞬间组装起她需要的武器。不仅如此，施法者的精神更是从来与“放松”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在度假的时候，萨洛蒙依旧保持着心灵上的防护——这也是除了心性修养的提高以外，萨洛蒙年龄增大情绪波动越少见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他习惯了身边的人保持着平静的态度，那种大呼小叫的模样只有卡玛泰姬总部的学徒以及不成熟的人才会表现出来。

    在他眼中，旺达·马克西莫夫距离心灵完善的阶段还有些距离。即便如此，她的进步速度依旧惊人，哪怕是未来会加入卡玛泰姬的两位候选人在这方面的学习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她。萨洛蒙不会去责怪她，她还有很多事要学，在此之前她所犯下的一切错误都是养料。正如康斯坦丁完善人格所需要的与普通人的社交经历那样，旺达·马克西莫夫也需要错误的灌溉才能成长，就像萨洛蒙自己过去曾经犯下的错误那样。

    不过他向旺达声称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并非虚张声势，就在把小洛娜从纽约私立高中接过来的那一天，他就曾去复仇者联盟基地里找史蒂夫·罗杰斯长谈了一番——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复仇者联盟这个组织，但罗杰斯队长却是除了娜塔莎·罗曼诺夫以外，与萨洛蒙联系最为紧密的那个人。先是赠送书本，然后是谈论理想，都是为了招募这位二战士兵。

    作为坚定的反***阵营战士，萨洛蒙劝说史蒂夫·罗杰斯深入了解一下不朽之城常年在东欧各国进行的各种行动，以此来化解东海岸大地震时他对不朽之城的误解。突击运输艇会把他带到东乌克兰地区，让他跟着姐妹会突击与重武器小队、姐妹会的重型装甲团以及芬布尔之冬第一机密团特种作战小队一起行动，情报部门会向他揭露那些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事件背后的真相与资金流向。

    只要史蒂夫·罗杰斯看到那些他原本以为不可能再次发生的事，“美国”队长就会成为“反美国”队长。复仇者联盟破碎之后，不朽之城就会迎来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一位人道主义的旗帜。萨洛蒙想要史蒂夫·罗杰斯成为他身边的那个“反对的声音”，用他来提醒自己以及不朽之城的行事准则不要太过残酷与冷漠。

    萨洛蒙将手放在牢房门外的电子锁，最高权限立刻覆盖了低级指令。

    当他打开合金大门的时候，罗比·雷耶斯已经站在了牢房正中央等待着他，相比起任务录像中的那个人，此刻的罗比·雷耶斯看起来憔悴得多。或许是惊人的身高或者其他一些原因，第一次见到萨洛蒙发现新任恶灵骑士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语言都表现得相当紧张，直到他看见跟在萨洛蒙身后的旺达·马克西莫夫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来见你了，罗比·雷耶斯。你想知道些什么？”

    洛娜·戴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瞪着大眼睛看着身边那个小女孩伸出油腻的手掌从自己的盘子里拿走脆培根。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在凌晨时分就离开了庄园，直到早餐时分才回来，她原本以为萨洛蒙是去不朽之城处理些公务，回来的时候会照例给她带一份礼物——现在看来，这份礼物有些超出她的预期，她可不知道今天的礼物是一位穿着裙子的培根小偷。

    这个女孩看起来顶多只有五到六岁，根据贴身黛娜的描述，这个女孩是萨洛蒙从突击运输艇上抱下来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不朽之城的孩子，有很可能是一位战争孤儿或者妓女生下的孩子，不朽之城收容的可怜人大部分都是这些来源——小洛娜瞥了眼神色平静的两位魔女，她们慢吞吞地嘱咐姐妹会女仆给这个食量惊人的孩子再上一份早餐，除此之外什么话也没说，淡漠得像是看待奴隶的主人。

    这种态度让小洛娜起了疑心。“这真的不是哥哥的私生子吗？”

    “当然不是！”贞德朝小洛娜发出嗤笑，“要不然他就不能活着走进这座庄园了！”

    “她的母亲是一位天主教修女，父亲是一位牧师。”萨洛蒙用拉丁语这么说道。

    他换了身衣服，坐在了这个女孩身边的位置，极为熟练地帮小女孩切割盘子里的那片烟熏牛胸肉，以免得她再徒手拿起来啃。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女孩听不懂拉丁语，但她似乎也能够理解萨洛蒙的意思——特别是在看了小洛娜一眼之后，她就好像明白了什么。萨洛蒙放下刀叉，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女孩的脑袋，才让女孩转过头来按照礼仪安静地吃饭。他的所有举止都显得十分熟练，小洛娜从中看出了他过去照顾孤儿院那些孩子的影子。

    整个不朽之城，拥有最多照顾孩子经验的男人非萨洛蒙莫属了。

    “恶魔附身的天主教修女与拥有恶魔之血的牧师生下的孩子。”他说，“恶灵骑士的麻烦解决之后我就去看望那些孩子。我原本将她安置在修道院交由蒂塔抚养，打算让她未来直接加入姐妹会，但是这个孩子的生长速度太快了，而且太聪明了，姐妹会有些措手不及。照顾她倒是不太麻烦，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天赋太过惊人了，亲爱的洛娜，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她在阅读你的想法吗？”

    “所以你就把这只小猫带了回来。”贝优妮塔用餐刀指着女孩，“她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不是个爱哭鬼。”

    “亲爱的，你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萨洛蒙说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嗯哼，瑟蕾莎，他抓住了你的尾巴。”贞德用旁人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她明显加快了进食速度，看样子打算立刻脱离战场，找个不错的位置旁观整场战斗。然而贝优妮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用眼角余光威胁了一下萨洛蒙而已。贞德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徘徊，她顿时明白了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

    “黛娜，从此往后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学徒了，她未来会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萨洛蒙对贴身女仆说道，“把一切她该学习的东西都教给她，记住，是所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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