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不忘挖井人。

    嘉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谁平定的南倭北虏？谁打下的中南半岛？谁开辟的南洋诸岛？谁弄出来的高产农作物？谁设置的市舶司？

    大明中兴，嘉靖盛世，主要功劳就在陆离身上。

    陆离已经是国公了，爵位已经到顶了，要封赏也只能奉上军衔。

    于是，嘉靖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封陆离为“左柱国将军”。

    距离最终任务的“上柱国大将军”，还差了两级。

    陆离接到这个封赏，心头也有些欢喜，只差两级了。左柱国之后是右柱国，然后是上柱国大将军。

    获得了左柱国将军的封号，陆离从军衔上，已经是大明最顶级的武勋将领了。只有英国公张溶，跟陆离一样是左柱国将军的军衔。

    做为嘉靖朝最顶级的武勋，陆离已经有资格对大明的军务动手脚了。

    于是，陆离给嘉靖皇帝上了一份“卫所改制”奏折。

    在这篇奏折中，陆离说明了理由。如今大明境内，不存在外敌入侵的情况了。这些卫所兵丁，全国加起来足有数百万军队，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

    替换的方案改为，每省驻扎一支新军，兵员不超过一万人。全国两京城十三省，只需要十几万新军就足够了。

    随同奏折一起的，还有陆离在南直隶改造各处卫所的方案和步骤，每一步走写得十分详细，十分具体，照着抄就能重整各地卫所。

    至于裁撤下来的卫所军官，陆离也给他们安排的去处。南洋诸岛那么大的地方，岂能不设置卫所守卫？

    这份奏折报上朝堂，朝中官员完全无所谓。

    卫所兵早就烂透了，打仗也不指望他们。而且……现在大明内外也没仗可打，都让陆离打完了。

    用陆离的方案改建卫所，除了能练出一支精兵之外，还能建造各种工坊，增加产出，好处自然是很多的。

    对于全国各地的卫所兵丁来说，他们也很满意，甚至还希望早点改制。

    南直隶各处卫所的优越生活，早就让其他地方的卫所兵丁眼红的滴血了。

    就连即将被裁撤的卫所军官也很满意。南洋那地方，就是个发财的好地方啊！以前没机会去，只能眼红别人赚银子，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

    这项工作被如今担任兵部尚书的张居正接了过来。

    早就想整顿卫所，整顿京营的张居正，已经摩拳擦掌很久了。

    朝中上下达成了共识，张居正主持的卫所改制工作顺利推行。

    有陆离提供的详细操作方案，各地卫所改制工作十分顺利，几乎一呼百应。

    京营复杂一些，但是，陆离也给张居正提供了新的方案。

    设置大型制造工坊，就地消化京营的劳动力。不愿意当工人阶级的，也可以出海。南洋那么多岛屿，想当土霸王的都可以过去。

    至于京营的勋贵子弟们，也已经看不上吃空饷的那点银子了，第一波出海南洋，到处圈地占资源的就是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从京营到地方卫所，改制工作十分顺利，很轻松就搞定了。

    全国各地的卫所，依照陆离的模式，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各种工坊遍地开花。这就使得大明的工商业产出进一步暴增。

    边境地区的卫所改制，方案又有些变化了。

    北方的鞑靼已经被陆离打残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气来。

    彻底消灭鞑靼是没必要的，也是不合适的。华夏文明是耕战文明，放牧是不懂的。消灭了鞑靼，却不能有效利用草原，必然又会诞生新的草原部族。

    从商周秦汉开始，中原和草原的战争从未平息。灭掉一个草原部族，又生出来新的草原部族。

    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战争手段就不是最佳手段了。

    所以，大明边境卫所的改制，陆离给张居正的主意就是毛纺，皮革，奶制品、肉制品等工坊为主。

    蒸汽动力驱动的机器设备，带来了巨大生产效率革命。草原上的牛羊，就是源源不断的原材料。

    其实，草原部落之所以攻打中原，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如今，能够凭借剪羊毛，挤牛奶解决生存问题，再加上新式军队的武力威慑，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张居正根据陆离的方案，在北方边境推行卫所军制改革，进展仍然很顺利，但是……他遇到了一个新问题。

    派出使者跟新任鞑靼汗交涉的时候，鞑靼汗认可了张居正的提议，同意跟大明开展大规模的贸易，这本身就是鞑靼所希望的。

    但是……鞑靼汗提出，他们需要得到陆离的亲口保证。

    一战打爆鞑靼十万骑兵的陆离，对鞑靼部的威慑力，高得连陆离自己都不敢相信。

    陆离太强大了！

    如果没有陆离亲口承诺，鞑靼部就不敢靠近长城，生怕陆离又来一次暴打。

    张居正满脸无奈，只好给陆离去信，告知了这件事。

    陆离接到张居正的信，差点笑出声来。

    鞑靼胆气已丧，这是好事。只要操作得好，从长城以外，一直到北冰洋，都将成为大明的疆土。

    随后，陆离乘坐驱逐舰返航，从马六甲返回京城。

    这段距离比较远，好在陆离在各地都设置了海军基地，一旦驱逐舰燃料不足，在附近的基地换一艘驱逐舰继续跑就是。

    回到京城，陆离拜见了嘉靖皇帝。

    跟嘉靖皇帝汇报了南洋的工作，又把接下来要开拓的澳洲、天竺和南北美洲，跟嘉靖皇帝介绍了一遍。

    “澳洲跟中原差不多大？天竺也只比中原小一点？南北美洲比中原大了五倍？”

    嘉靖皇帝瞪大了眼睛，“这些地方……你都想打下来？”

    “大明疆土，日月永照。”

    这就是日不落帝国。无论白天黑夜，日月永照大明！

    “好！”

    嘉靖伸手拍了一下案几，放声大笑。

    如果陆离真能打下这么庞大的疆土，那真是……三皇五帝也比不上我嘉靖了！我不是千古一帝，谁还敢当千古一帝？

    跟嘉靖见过面之后，陆离也没有再耽搁，直接出京赶往大同，跟张居正汇合。

    “下官张居正，见过越国公！”

    在大同府衙，张居正跟陆离见面之后，连忙跟陆离见礼。

    “太岳兄不必多礼。”

    陆离连忙扶起了张居正。

    “越国公丰功伟业，在下佩服至极。”

    对于陆离的功绩，张居正确实心悦诚服。都说打仗就是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但是陆离打仗，竟然打出了国库充盈，商贾繁盛的局面。

    两人落座，陆离又跟张居正交谈了一番。

    这一次，陆离跟张居正提了一个解开户籍羁绊，允许大明百姓随意前往大明任何一处疆土的意见。

    要加大海外领地的开发力度，就必须要允许人口自由流动才行。

    对于陆离这个意见，张居正也比较赞同。毕竟如今的形势谁都看得懂，出海比守着家里几亩地的利润要高得多了。

    大明的人口太多了，如果没有高产农作物，家里的地很难养活这么多人。

    如果把这些人口迁移到海外，以海外疆土的物产，这个问题就完全不存在了。

    老百姓都能吃得饱穿得暖，都能过上好日子，大明王朝必将万世不易。

    这样的丰功伟业，张居正也想要。青史留名的，可不能只有越国公啊！

    ……

    第二天，陆离带着一队亲卫，跟张居正一起，前往草原，跟鞑靼汗会谈。

    如今是大明嘉靖四十三年二月。

    南洋烈日高悬，北方草原却一片冰天雪地。

    踏着茫茫冰雪，陆离一行来到了鞑靼汗布置在草原上的毡帐。

    鞑靼汗带了一万骑兵，在毡帐后方三里之外列阵。

    陆离身后也有金山卫五千骑列阵。

    营帐布置在两军之间，陆离连亲卫都没有带，跟张居正一起，并马而行，径直来到了鞑靼汗的营帐。

    鞑靼汗更加光棍，营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帐中燃着一堆篝火，让陆离惊讶的是，这堆篝火竟然是蜂窝煤。

    鞑靼汗坐在蜂窝煤篝火前，架着一个烧烤架，烤着一只小羊羔。

    “你们来了？”

    看到陆离和张居正一起走进营帐，鞑靼汗微微点了点头，“坐吧！羊马上烤好了。”

    “烤羊肉，用煤火不好，炭气太重。而且，你这烤羊肉，既没有辣椒，又没有孜然，肯定不好吃。”

    陆离笑着调侃了一句，在鞑靼汗对面坐了下来，开始观察这个新任的鞑靼汗。

    眼前这个鞑靼汗，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还是个年轻人，可能是上一任鞑靼汗的儿子吧？

    “你觉得煤火不好？你觉得这样烤出来的羊肉不好吃？”

    年轻的鞑靼汗，抬眼看向陆离，眼中闪过一抹悲哀，“这样的煤火，我们鞑靼只有贵人才能用。这样的烤羊肉，也只有贵人才能吃。对你们来说，这些东西却根本微不足道。”

    放下手中割肉的小刀，年轻的鞑靼汗朝陆离说道：“你知道么？这个冬天，我们冻死饿死了两成的人口。”

    “在你们看来，我们是邪恶的。因为我们攻打你们的边境，我们烧杀抢掠。但是，你却不知道，这只是为了生存！”

    “如果我生在大明，我也是知书达理的翩翩君子。但是我生在草原，所以……我只能提起刀枪。”

    说到这里，年轻的鞑靼汗面无表情的朝陆离看了一眼，“您是无敌的英雄。在您面前，我根本不是对手。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您是鞑靼汗，您会怎么做？”

    “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陆离笑了笑，朝鞑靼汗说道：“你们总共才过少人口？有三百万吗？三百万人的吃饭问题算什么？大明亿万人的吃饭问题，我们都解决了，还差你们这几百万人？”

    说着，陆离伸手掏出一柄短刀，在烧烤架上割下了一块肉，递给了鞑靼汗，“跟着大明走，有肉吃，管饱！”

    “草原上的规矩，我打不过你，就加入你的部族。”

    鞑靼汗看着陆离递过来的这块肉，“但是，你如何能保证我们能吃饱？”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了。”

    陆离将手中的短刀，连同上面扎着的一块肉，一起放进了鞑靼汗手里，“今后，草原上的牛羊，再也不担心会被冻死。在它们被冻死之前，就可以全部卖出去。可以给你们换了充足的粮食。”

    “另外，我们还要羊毛，有多少要多少。羊毛同样能换来御寒的衣服，饱腹的粮食。”

    “只要你们安安稳稳的放牛放羊，你们永远都不用担心寒冷和饥饿。大明有足够的粮食给你们吃，有足够的衣服给你们穿，有足够的煤火给你们取暖。”

    鞑靼汗接过了陆离递过来的短刀和肉块，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朝陆离说道：“那么……代价呢？我们要为此付出什么？”

    “代价就是……”

    陆离站起身来，指向了北方，“你们从此不再是鞑靼，而是大明子民。从长城以北，直到无尽冰川，这片土地只允许飘扬着大明的旗帜！”

    “西边的瓦剌人可不会同意。”

    鞑靼汗笑了笑，拿起短刀咬了一口羊肉。

    “他们会同意的！”

    陆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来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哈哈哈哈！”

    鞑靼汗一声大笑，站起身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这个冬天，鞑靼部已经挨饿很久了。如果你真当我们是大明子民，先送点粮食过来吧！”

    “这不是问题！”

    陆离点了点头，“上表吧！向大明天子上表，鞑靼部请求内附，从此之后，鞑靼人就是大民子民。让大明子民吃饱饭，这是我们的职责。”

    “好！”

    鞑靼汗转身从营帐门口取下代表鞑靼汗身份的大纛，平摊在手中，递给陆离，“从此之后，鞑靼部就是大明鞑靼部了！”

    随后，张居正起草奏章，以鞑靼汗的名义上表，请求率部内附，归于大明！

    大同城关也送出了一车车的土豆红薯，让饥寒交迫的鞑靼部，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从此之后，从陕北到东北，北方草原上，已经飘扬着日月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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