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姜寒酥挂断电话后不久，苏白便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这一觉从下午两点多开始，整整睡了五个小时。

    苏白是被外面的烟花吵醒的，从二楼的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升空。

    头还有些疼，但经过这一觉之后，胃里已经好很多了。

    胃是不疼了，但却有些饿了，中午除了喝了那么多酒之外，也就只吃了些菜，饿是正常的。

    苏白闻到楼下厨房里冒出的饭菜香，便起床穿上棉袄走了下去。

    “醒了？刚好饭菜就快做好了，先去洗一下手吧。”苏蔷看到苏白从楼上下来后笑道：“因为你来，今天可是你小姑父亲自下厨，平时要是让他做顿饭，那可太难了。”

    “那就谢谢小姑跟小姑父了。”苏白笑道。

    “谢什么，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苏蔷道。

    “暖壶里有热水，你倒点热水和凉水混在一起洗。”苏蔷道。

    “知道了小姑。”苏白拿着暖壶往盆里倒了些水，然后掺点凉水洗了洗手。

    此时小姑父也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苏白进厨房，帮着将饭菜端进了屋里。

    临近年关，村里有钱的人家，都会在这几日的吃饭时候放上一盘炮，或者在晚上放上一盘烟花。

    而到了三十跟除夕那天，即便是家里穷的，也得按时将炮放上。

    其实除了烟花稍微贵一些外，炮什么的并不算贵，因此过年那天，基本上人人都会放炮。

    小橙橙从屋里搬了盘烟花出来，她将烟花放下，然后走过来拉了拉苏白的袖子，道：“哥哥，帮我把烟花放了。”

    “你梦成哥哥才洗的手，让你爸爸去放吧。”苏蔷道。

    “没事，我等下再洗一次就是了。”苏白说着，走过去将烟花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门外。

    苏白掏了掏衣袖，才发现自己已经戒烟许多时日了，因此裤兜里自然也就没了打火机。

    “小橙橙，去帮我问小姑父将打火机要过来。”苏白道。

    “好哩。”小橙橙一蹦一跳的去找她爸爸去了。

    没多久，小橙橙将打火机递给了苏白。

    苏白找到烟花的引线，用打火机将引线点燃，然后便抱着小橙橙往屋内跑了过去。

    随着引线发出一声呲的声响，没过多久，第一朵烟花变升入了空中。

    “呀，真好看。”小橙橙雀跃的欢呼道。

    “好了小橙橙，我们先把手洗了，然后进屋里再看。”苏白抱着她到了刚刚洗手的地方，将刚刚洗手的水倒掉，用瓢从缸里舀了一勺凉水，又用暖壶重新倒了点水进去，然后将自己和小橙橙的手给洗干净了。

    自己倒还好，这小孩子喜欢玩，小橙橙这一双手俨然已经变成一双小脏手了，洗出不少泥土出来。

    这小丫头在村里看来是没少栽跟头。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小橙橙也是一个贪玩的性格。

    在苏白他们这一大家庭子人中，大伯跟小姑的性子像奶奶。

    而在这第三辈的孩子中，自己跟这小橙橙倒是又像奶奶的性格。

    算是都属于小时候调皮任性的那种。

    苏白倒是知道自己奶奶为什么会喜欢大伯跟小姑，又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了。

    面对这个性格跟自己差不多的小橙橙，苏白看着也挺喜欢。

    小孩子嘛，调皮些好，起码这种人不容易被人欺负。

    进了屋后，苏蔷将小橙橙从苏白怀里抱了过去，道：“爸妈，这饭菜都做好了，都快过来吃饭吧。”

    苏蔷给苏白递了双筷子，道：“小梦，今天中午高兴，就让你多喝点，从今天开始，你可不能再喝了。”

    “知道了小姑，以后不会再喝了。”苏白道。

    “诶，小蔷，你说什么呢，梦成好不容易来我们家一趟，喝些酒怎么了？咱家什么都没有，就是酒多。”王爷爷有些生气，他还以为苏蔷是在乎这点酒钱呢。

    这村里人都要面子，特别是有客人来时，都尽量照顾周到了，可不能让人小瞧说了闲话。

    “爸，你不知道，我这侄儿一喝酒就容易喝多，他还小，现在还在上学呢，不能喝那么多酒。”苏蔷多聪明，听自己父亲这话，就知道他是冤枉自己了，于是忙解释道。

    “是的，爷爷，今天中午就喝多了，导致胃里一直疼，刚刚睡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苏白道。

    “这样的话那真不能再喝了，可不能把身子喝坏了。”王爷爷道。

    “是啊，我那个大哥，就是早些年喝酒喝的，现在才四十五岁就弄得一身病，每天都需要吃不少药。”苏蔷道。

    苏蔷说的是苏白的大伯，早年酗酒如命，导致现在每天不仅要吃药，每顿饭都得大娘单独给他做，菜里不能放油和盐，因此做出来的菜没有任何味道，非常难吃。

    “喝什么酒，我现在就已经把酒给戒了，来苏白，尝尝你小姑父我做的菜。”王船道。

    苏白夹了块鸡肉吃了口，道：“还别说，这味道差一点就能追上小姑了。”

    “差一点那就还是有差距。”苏蔷笑道。

    苏蔷刚说完话，小橙橙突然从她怀里跑了出去。

    “小橙橙，你跑哪去？你饭还一口没吃呢。”苏蔷喊道。

    “我不饿，我不想吃了，我要出去看烟花。”小橙橙道。

    “你中午就没吃饭，哪里会不饿？快过来吃饭，等吃完饭再出去玩。”苏蔷放下碗筷，出去追了过去。

    “我不吃，我不吃，我就是不想吃，呜呜呜，妈妈你这个坏蛋，老逼着我吃饭。”被苏蔷抓了回来后，小橙橙哭着挣扎了起来。

    “这怎么又哭起来了。”小橙橙的奶奶问道。

    “妈，你好好吃你的饭，别管她，这小丫头调皮的很，每次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不哭一场就不会好好吃饭。”王船道。

    “你们也太惯着她了，搁在几十年前，那时候连饭都没得吃，村里饿死的人不知道多少，哪能像现在有饭吃还不好好吃，她要是再不吃饭，就好好饿上她几天，看看她还吃不吃。”王船的父亲生气道。

    “你少说几句吧，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吗？”王船的母亲道。

    “是好起来了，但好起来了也不能忘了以前的苦啊！你说像王船小时候的时候，那时候连白面膜都没得吃呢。”王船的父亲道。

    “小姑，你把小橙橙给我，让我哄一哄吧。”苏白道。

    “她就是欠打了，你吃你的，不用管她。”苏蔷道。

    “没事小姑，你交给我，我有办法让小橙橙乖乖吃饭。”苏白笑道。

    “来小橙橙，到哥哥这里来。”苏白道。

    “哥哥救我，妈妈已经把手放在我屁股上了，呜呜呜，她要打我。”小橙橙哭着道。

    苏白伸出手，将小橙橙从小姑怀里抱了过来。

    苏白抱着她离开餐桌，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苏白帮她擦了擦眼泪，问道：“小橙橙，你为什么不吃饭啊？不是不饿吧？你中午可就没吃饭。”

    “我在生我妈的气，我妈妈是个坏蛋，我才不要吃饭呢，我只要不吃饭，她就会生气，她生气我就高兴。”小橙橙哼道。

    “但是她生气也会打你啊！”苏白道。

    “所以哥哥，你要保护我，你是客人，妈妈又疼你，只要你保护我，妈妈就不会打我了。”小橙橙道。

    苏白：“……”

    “那你告诉我，你妈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苏白问道。

    “我妈妈是个大坏蛋，你看过小哪吒吗？我妈妈就是里面的石矶娘娘，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人家那些孩子兜里都揣着许多擦炮，我偷偷的从她钱包里偷了十块钱，买了几盒擦炮，结果她发现后全都给我收了，我拿着钱想要去买辣条吃，哥哥你知道辣条吗？就是又辣又好吃的那种辣条，我们待的那个城市都没有卖的，就只有家里的小卖部里有，我小卖部买了几袋，结果被她发现后，又全部给我拿走了，她说这个我不能吃，但是，但是哥哥，我下午的时候却发现妈妈在偷吃我的辣条，呜呜呜，哥哥，她在偷吃我的辣条。”小橙橙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苏白：“……”

    “哥哥你说，她像不像小哪吒里面的石矶娘娘？”小橙橙问道。

    “不是，石矶娘娘是坏人，你妈妈并不是坏人，也不是，石矶娘娘其实并不是坏人，好像是那哪吒先杀了她的弟子，然后她才想报仇的，但是最后还被哪吒的师傅太乙真人给杀了。”

    “梦成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小橙橙不解地问道。

    “呃，我说石矶娘娘是坏人，但是你妈妈并不是。”苏白揉了揉脑袋，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封神榜去了，根据这部电视剧来看，石矶娘娘确实是坏人。

    “你妈妈不让你玩炮，是怕玩炮炸到你的手，你妈不让你吃辣条，那是因为辣条小孩子吃多了不好。”苏白道。

    “你在替她说话，反正我不管，你放开我，我不准你抱我了。”小橙橙道。

    苏白想了想，道：“小橙橙，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等下带着你出去，买些炮给你玩，买辣条给你吃，但是你现在必须得去吃饭，还有，辣条只准吃一包，你看怎么样？”

    有苏白看着，只玩些擦炮，其实并不会炸到手。

    至于吃辣条，只要吃的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危害。

    苏白那个年代的小孩，哪个不是吃辣条吃过来的。

    这种垃圾食品要管，但也不能管的太严，适当吃一些还是可以的。

    反正小姑他们在家里也待不了太长时间，等到了大城市里，她见不到了，自然也就吃不到了。

    “真的？”小橙橙睁着大眼睛问道。

    “你梦成哥哥我从不骗人。”苏白笑道。

    “不行！”谁知道小橙橙摇了摇头，苏白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如果这都不行的话，那苏白也没办法了。

    “除了你要带我玩炮，买辣条之外，还要带我去寒酥姐姐家玩，寒酥姐姐昨天就回来了，结果我好几次想要去找寒酥姐姐玩，我妈妈都没让，我妈妈说寒酥姐姐快要高考了，要学习写作业，不让我去影响她，但我就想去找寒酥姐姐玩嘛，而且寒酥姐姐现在才高二，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呢，一年可是很长很长的。”小橙橙道。

    一年很长吗？

    或许对于此时年纪只有五岁的小橙橙来说，一年很长。

    因为她这个年龄，很想长大嘛。

    但对于苏白而言，一年真的不长。

    不过世事真的无常，本来苏白以为，这次来小姑家，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再见到她呢。

    但是没想到因为小橙橙的关系，今晚就能见到。

    对于小橙橙这个要求，苏白有什么理由不去答应呢？

    “小橙橙真是一个乖孩子。”苏白笑道。

    “以后你妈妈再打你，你就找我，你梦成哥哥绝对会保护你。”苏白道。

    “那梦成哥哥你是答应我了？”小橙橙问道。

    “答应了。”苏白笑道。

    “梦成哥哥最好了，我现在就乖乖地去吃饭，等吃饱有力气之后，才能出去玩嘛。”小橙橙说完，便跑到了苏蔷面前。

    “妈妈抱我，我要吃饭。”小橙橙道。

    苏白看到此幕，哑然失笑。

    苏白以前觉得，不到三四十岁绝对不要孩子。

    但孩子如果真的那么可爱的话，二十多岁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重新坐到餐桌上后，小姑父王船好奇地问道：“你跟小橙橙说了什么，她就乖乖吃饭了？以往不闹个个半时辰，是绝对不会吃的。”

    “小姑父，这可是我跟小橙橙的秘密，不能说，不能说。”苏白笑道。

    吃过饭后，苏白抱着小橙橙走了出去。

    来了这里也有几次了，这里的小卖部苏白还是知道的。

    因为村子小的关系，这里包括王庄跟姜村连在一起才有一个小卖部，就在两个村的中间。

    小卖部不大，苏白抱着小橙橙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小孩子，买的也都是辣条擦炮什么的。

    等了几分钟，才终于快轮到苏白他们。

    站在苏白他们的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用十块钱，买了一个能装子弹的塑料手枪。

    手枪是塑料的，子弹自然也是塑料的。

    这种手枪苏白小时候也买过，子弹都是黄色塑料的，不只是手枪，苏白小时候还买过十五一把的那种比较长塑料枪。

    那种长的塑料枪力劲还算可以，黄色的塑料子弹打在墙上能直接打碎。

    因此那时候也有不少人夜里喜欢用这种枪去打小鸟。

    再高端的一些玩具枪，就是那些带激光灯的了。

    只是这种玩具枪最少都得需要四五十块，稍微贵一些就得上百块。

    对于这种玩具枪，那时候的苏白他们自然只有眼馋的份，想买这种昂贵的玩具，被父母知道了，少不了要被一顿毒打。

    “哥哥，我也要玩这种手枪。”小橙橙道。

    “行，那咱们也买一把来玩玩。”苏白笑道。

    走进店铺里，苏白拿了几包五毛钱一袋的辣条，然后又买了几盒擦炮，想了想，苏白又买了三四根拿着放的烟花筒。

    除此之外，苏白又买了一袋棒棒糖和一些嘀嘀金。

    付了钱之后，苏白没有再抱着小橙橙，而是一手拿着袋子一手牵着她向着姜寒酥的家走去。

    正常从小姑家到姜寒酥家的路苏白知道，但是从小卖部到姜寒酥家的路，苏白还真不认识，因为村里小道众多，苏白来了也没几次，不可能全都能记住。

    “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到你寒酥姐姐家吗？”苏白问道。

    “我当然知道了，跟我走吧。”小橙橙拍了拍胸脯说道。

    “那就好。”苏白道。

    “小橙橙，这路怎么越来越黑了啊，你是不是走错了？”苏白问道。

    “这是小路，又不是大路，黑点正常啊！”小橙橙说完后不解地问道：“梦成哥哥，这天气那么冷，你手里怎么出那么多汗啊？”

    “没事。”苏白老脸一窘，换了个手牵着她。

    苏白深呼了口气，口里不知道念了了些什么咒语，开始跟着小橙橙继续往前走。

    只是越走，苏白头越大。

    因为此时从小路走到去姜寒酥家的那条小道了。

    而这小道的两旁，自然就有着许多的坟墓。

    “小橙橙，你怕鬼吗？”苏白问道。

    “鬼？鬼是什么啊？”小橙橙问道。

    “没，没什么。”苏白道。

    只是紧接着，有北风吹来，声如鬼唳，让苏白毛骨悚然，身体一抖。

    苏白咬紧牙，直接一把抱起了小橙橙，道：“你走的太慢了，我们走快些。”

    才五岁的小橙橙很轻，苏白抱着便是一顿狂奔。

    路很长，放在平时，苏白哪里能一口气跑那么远。

    但此时的苏白，仿佛有如神助，直接一口气跑了两里地。

    直到看到姜寒酥家门口挂起的那盏泛黄的灯，苏白才终于松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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