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还保持着之前的速度，行进在乡间小道上。

    整个越野车中，除了李幸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他喉咙上下蠕动，吞了吞口水。

    咕噜……

    “这是外星生物在搞鬼吧！”

    李幸左顾右盼，发现被自己摇下去的车窗，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关上了。

    跳车！

    必须立刻跳出去！

    虽然各大媒体配合超普局做了许多关于外星生物的宣传，但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并没有一套标准答案和教程。

    坐以待毙不是李幸的性格！

    他不可能待在车里等死！

    李幸终究没有脑力方面的特长，虽然胆子比普通人大一点，反应速度也很快，但是逃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他并没有过多考虑。

    “希望燃哥和齐哥没事……”

    李幸面上浮现出一抹苦色：“以现在的车速，掉出去的话，应该不会死，最多摔个重伤。”

    之前从四楼坠落，伤势还没有完全好透彻，这会儿又要伤上加伤了。

    不过……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没有后悔的理由！

    他猛地抬提膝，一脚蹬了出去。

    嘭！

    一声闷响。

    车窗纹丝不动。

    这一刻，越野车仿佛成了移动的囚笼。

    车内弥漫着一股多年没人打扫的腐朽木屋气味，死寂的气氛，让李幸感觉一只冰凉的手在摩挲着自己的脊柱。

    “后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沙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李幸的双臂和颈脖顿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转过头，发现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人不知何时，坐在了马燃原本的位置上！

    对方面色蜡黄，脸上有不少老人斑，牙齿泛黄，眼珠浑浊，脸上却浮现出怪异的笑容。

    “能够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放你离开。”

    老人怪笑着说道：“如果答不出来，我会取走你的灵魂。”

    李幸被吓到狂飙粗口：“答你妈个比！”

    “死！”

    说着话，他毫不犹豫地一拳怼了过去。

    对方的外貌很像地球人类，可骨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从这家伙登场的形式和说话的风格来看，百分之九十九是外星生命体！

    而且，是有恶意的！

    再怎么抱有幻想，这个伪装成地球老人的家伙，也是秩序邪恶的性质，和剑首、魔子那种星际友人完全不同！

    然而一拳砸去，对方屁事没有，脸上甚至还挂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

    李幸悲哀地发现，只是一拳，自己浑身上下全部力量，都被彻底抽走，整个人像是面条捏成的一样，软趴趴地瘫在车座上。

    “听好了，后生仔。”

    伪装成人类老者的外星生物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火车轨道上。”

    “一辆失控的火车朝他们驶来，很快就要碾压到他们。”

    “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

    “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无辜的人。”

    “考虑以上状况，你会怎么做？”

    李幸想要抬手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可惜他根本没力气做这个动作，只能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老生常谈！”

    “经典的电车难题”

    “外星人的智力水平，真让我失望！”

    老者保持着之前的诡异笑容，盯着李幸：“你还有十秒钟时间思考。”

    “如果超时，则视作回答错误，我会取走你的灵魂。”

    “十、九、八、七……”

    这苍老的声音，如同催命钟一样，每一声，都让李幸如遭重击：“闭嘴！不要打扰我思考！”

    对方根本不在意李幸的反应，仍然诡异地笑着，让人想砸烂那张老脸。

    可惜，李幸感觉对方就像是个无解的存在，自己怎么反抗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按照对方的游戏规则进行下去了……

    “三！”

    “二！”

    “一！”

    李幸瞪圆双眼，怒吼到：“拉杆！我选择拉杆！”

    虽然很对不起那个无辜者，但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恶心的抉择，恐怕他也会选择牺牲少数，拯救大多数吧？

    哪怕做了这件事之后，他可能会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关进监狱，为此付出代价……

    至少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回答错误。”

    伪装成地球老人的外星生物探出手，放在李幸的头顶上。

    他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身体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消极怠工，完全无法动弹！

    下一刻！

    一柄绯红色长刀骤然出现在李幸眼前！

    很奇怪。

    原本还在高速行驶的车辆，瞬间停住了。

    按照常理来说，李幸和伪装成老人的外星生物应该会被惯性甩出去。

    可他们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

    明明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李幸竟然还有心思观察刀的形状。

    刀脊笔直，刀锋锐利，长度至少有两米，是直接从车窗外捅进来的。

    李幸能看到的一侧，写着“山河”二字。

    刀身上，一条金眸赤龙正在肆意游动，发出阵阵龙吟。

    握住刀柄的手，白皙修长，纤尘不染。

    “得救了！”

    那双干净到像是重度洁癖患者的手，要是不属于马燃，李幸敢当场把手机给吃了！

    唰！

    绯红刀芒一闪。

    刹那之间，伪装成地球老者的外形生物，被切成了二十多份碎片。

    橙色的粘液出现在创面之上，试图将这些碎块重新拼凑、黏连起来。

    可那唐刀上的金眸赤龙发出一声轻吟，这些碎块就当场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李幸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场景骤然变幻！

    越野车正停在一片落霜的田埂旁，而他，则躺在小径之上。

    马燃、齐案、司机都站在旁边。

    尤其是马燃。

    他手持赤龙绞缠的绯红唐刀，身着黑色银边风衣，脚踏军靴。

    造型极其吸睛，气场强横，想不注意都难。

    “刚才在车上，你突然就不说话了。”

    齐案挠了挠头，解释道：“燃哥让停车，我们就把你抱下来了。”

    “刚才那几分钟，你浑身肌肉都是僵的，我都以为你是兴奋到猝死了。”

    李幸爬起来，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没有什么大碍。

    “刚才你遇到的，应该是某个外星文明的试验品。”

    马燃揉了揉眉心：“这种事件，在全球范围内，每年都不会超过一起。”

    以他的见识，自然第一时间分辨出李幸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个伪装成地球老人的东西，前世智库分析，可能是外星文明的实验造物——“哈夫拉之影”。

    在希腊神话中，赫拉派斯芬克斯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悬崖上，拦住过往的路人，用缪斯所传授的谜语提问，猜不中的人，就会被吃掉。

    埃及第四王朝的法老“哈夫拉”按照斯芬克斯的形象建造了一座石像，后世称为狮身人面像。

    “哈夫拉之影”也因此得名。

    这东西很恶心，没有精神力攻击的手段，只能被剥削、被玩弄、被杀死。

    它提出的问题，永远是地球文明公认的“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简单来说……

    无论怎么回答，最终都会被夺走灵魂。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星球资料库中记载，哈夫拉之影先后降临地球八次，二十九名事件亲历者中，只有一人幸免于难。

    那人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信念，和哈夫拉之影斗争了三十五分钟，硬生生撑到了精神侧超能力者们的救援。

    那人曾奋战到地球毁灭的最后一颗。

    那人重生归来，被视作镇国级能力者，改良了内气修炼体系，通过预言，拯救了数十万本会葬身灾厄中的地球同胞。

    “继续上路，接下来应该不会出事了。”

    说着话，马燃打开车门。

    越野车继续前行。

    总的来说，一刀砍死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东西……

    很爽。

    马燃感觉，这一刻，就像是三伏天里喝冰镇可乐一样。

    浑身舒畅！

    念头通达！

    “燃哥，你应该知道电车难题吧？”

    沉吟良久，李幸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恶心的人性难题，最大的特点就在于，拒绝选择的人还好，而有良知的人，在做出选择之后，会在短时间内饱受煎熬，甚至自我怀疑。

    微风袭来，马燃额前一缕白发随风飘摇。

    他语气平淡地回应道：“世界上有很多看似无解的难题，实际上，只要当事人能力足够，就可以给出许多种完美解法。”

    “如果是‘武神’的话……”

    “她会用【领域召唤】救下所有人，然后把罪魁祸首暴揍一顿，丢进监狱。”

    “而我……”

    “会在一切发生之前，先把那个制造问题的疯子‘处理掉’。”

    没毛病！

    只要解决搞事的人，让对方无法制造事件，那事件本身也就不存在了。

    李幸只能说……

    不愧是“先知”！

    真是给出了一个极具个人特色的答案呢……

    不晓得为什么，李幸总觉得这一刻的马燃，比刚才那个伪装成地球老者、试图夺走自己灵魂的外星人还要可怕。

    马燃从容提及的“处理掉”……

    这三个字里，似乎藏着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浓郁腥气。

    “错觉……肯定是错觉！”

    李幸这样对自己说道。

    天灾之子并没有注意到，马燃饱含深意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电车难题，上辈子的你，已经交出过一份优秀的答卷了啊……”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