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猛然回过神来，产生这个念头的瞬息之间，《诸天OL》的百万个地图之中，一切黑暗尽皆消散，仿若春阳化雪一般，彻底消泯。

    于此同时，他的灵魂彻底湮灭，身躯崩碎裂解，其中一成化作无形的经验值，成为《诸天OL》玩家们成长的资粮，另外九成，则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修改，变成了固化、增强该《诸天OL》功能的“硬件支撑”。

    在赵观澜的袭击之下，月生的真灵烙印也出现裂纹。

    咔啪！

    他的真灵烙印也没能幸免于难，骤然崩裂开来。

    通常情况下，月生应该是已经身死道消了。

    若非【黑暗至高】位格尚在，保全了他的不灭意志，他现在已经彻底成为历史中的尘埃。

    “从一开始，赵观澜就在观察着我，从未有丝毫放松和懈怠。”

    “他抓住了我融入黑暗的刹那，趁机偷袭，直接击碎了我的真灵烙印，一击毙命。”

    “环环相扣的陷阱？不讲脸面的卑劣偷袭？不，都不是！”

    “错了……”

    “这是直指本源的一击。”

    “居高临下，赐予死亡。”

    月生心生明悟，意念震荡于天地之间，显出些许坦荡与看透生死的洒脱：“如此手段，当真高妙绝伦。”

    “【死亡至高】赵观澜……”

    “我服输了！”

    “接下来，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即便时这【黑暗至高】的位格，如果你能找到适格者，拿去也无妨。”

    根脚孱弱的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并不惧怕失败和消亡。

    能在诸天万界活过一趟，已经算是不虚此生了。

    对于生与死，月生看的十分洒脱。

    然而……

    祂并没有得到来自赵观澜的回应，只觉得自身意志被一股强横莫名的力量禁锢起来，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顷刻之间，月生的一切感知能力都被彻底封锁，甚至连草履虫的感知力都不如。

    对于寻常顶尖超凡强者而言，进入到这样的困顿状态之中，简直生不如死，可在月生看来，这却是一种静谧的享受，丝毫不觉得苦闷憋屈。

    可以说，如今的状态，是他入侵《诸天OL》之后的几十年中，最舒适的状态。

    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不用担心水晶星上的那些伴侣们，也不用为了突破到更高境界而疲于奔命。

    一股明悟袭上心头。

    月生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下，重拾了本心。

    从一开始，他凝聚人型，也只是为了体验一下不同身份和视角，满足自身好奇心罢了。

    后续的一切责任、义务，都只是成长过程中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罢了。

    它们毫无意义，没有任何价值。

    月生为了那些责任和义务，死在拼搏奋斗的路上，他问心无愧，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

    至此，机缘了结，因果两清。

    他心中默默做出决定，即便是自己运气滔天，黑暗至高位格没有被剥夺，重新复活过来，也不用再去联系水晶星上的七亿多名伴侣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小，更大的概率，是就此陷入永恒的沉眠，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只不过……

    就这样彻底陨落，其实也还不错。

    无知无觉，无声无息，不用思考，不用努力，不用为了一个目标奋斗，挺好的。

    被《诸天OL》的玩家们扰乱的心弦逐渐平静下来，月生只觉心中一片安宁，如同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混混顿顿之中，不晓得究竟过了多久，一道光明划破黑暗，照进了月生的视野之中。

    “我能看得见了？”

    月生意识到，自己不仅仅重新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甚至还获得了一副躯体：“这具身体上，沾染了些许至高本源，却绝不是赵观澜的手笔。”

    虽然几乎没有跟赵观澜正面厮杀过，但大家暗中交锋了几十年，他对那位【死亡至高】的气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月生攥了攥拳头，一股虚弱感顿时涌上心头，只觉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本想与【黑暗至高】位格共鸣，恢复一丝力量，却又很快发现，自己与至高位格间的联系，被一股强横莫名的力量所隔离开来。

    若非如此，只要一个刹那，他就能让这具身体拥有《诸天OL》中九百级左右的属性。

    那种状态下，虽然仍不入其余至高法眼，但倘若是想要屠戮神祇仙佛，也犹如屠鸡宰狗一般轻松，毫不费劲儿。

    月生抬头望天，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颗核冬天末世背景的星球上。

    这颗星球……

    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即便是超凡能力受到限制，只是一眼扫过，也立刻将其辨认出来。

    这里就是秘织星，《诸天OL》的地图之一！

    被称之为NPC的土著居民们，在漫长的争斗过程中，逐渐转入地下庇护所，为了消灭、阻遏玩家们的成长，土著们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科技武器，将整颗星球表面都用核武清洗了一遍。

    在百万个“游戏地图”之中，秘织星并非境遇最好的一个，也绝非最凄惨的。

    街道上，撑着【辐射屏蔽加护】秘术四处乱窜的玩家们，仍然和往常一般，做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明白了……”

    月生低着头，叹了口气，神情复杂道：“马燃的冕下，感谢您的维护之恩。”

    话音刚落，只听“唰”的一声，周遭空间便被斩裂开来。

    与此同时，一名容貌俊美、气质出尘的银发少年也从空间裂隙之中夺步而出，来到月生眼前。

    对方身着黑底银边竖领风衣，银白色碎发随风摇曳，脚踏六芒星祥云战靴，双眸之中灿金光缎流转，正缓缓将斩开空间的直刃唐刀入鞘。

    不是【无位至高】马燃，又是何人呢？

    “我本来只是猜测，还不敢确定，现在一看，这具身躯，果真是您的手笔。”

    月生眼神沧桑，唇角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因缘际会，我如果恬不知耻地借助这具身体继续苟活下去，恐怕要再欠了冕下一次。”

    “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不怕死，却不愿意亏欠人情。

    “不用说这些。”

    马燃语气平缓道：“你我之间立场敌对，大势裹挟之下，个人恩怨不值一提。”

    “倒是现在……”

    “阁下可愿意和朱鼎、青黛、裴冥一样，成为《诸天OL》的特邀玩家？”

    “这是我所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月生沉吟片刻，抬起头，看向马燃的双眸。

    他现在只想偿还此前欠下马燃的那一份人情，然后当场自尽，拒绝马燃的橄榄枝。

    一念及此，月生神情凝重，认真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马燃直接打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马燃微微颔首，语气平缓道：“不过……”

    “有些东西，你还是看完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