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永出网吧没多久就看见了程雨欣的身影。

    可能是觉得老师刚才的话太过伤人的缘故，此时正一个人偷偷的抹着眼泪，而刘长永也在看见对方后松了一口气。

    毕竟有着跳河的例子，虽说对方的死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真死了心理上多多少少也有些过意不去。

    更何况……那孩子还有得救。

    “程雨欣！”

    脚步行进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刘长永远远的喊了对方一声。

    原本以为对方会同样停下来，可出乎意料，在听到老师叫住自己程雨欣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低头跑了起来。

    并不是朝刘长永跑来，而是朝着远处跑去。

    见到对方这一举动，刘长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程雨欣已经跑出不少距离，穿着二中学校的校服胳膊微微抬起一摆一摆的跑开了。

    是女生惯用的那种跑步姿势。

    回过神刘长永看着对方逃开的身影略显得有些无奈。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总是不听别人解释自顾自己的逃离。

    好麻烦……

    内心里暗自嘀咕一句，刘长永开始迈动双腿追赶上去。

    在他看来，以自己成年人的体格想要追上一个瘦弱的女高中生那简直是不要太轻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长永逐渐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常年缺乏锻炼的身体使得在跑步这方面完全不是程雨欣的对手。

    两人间的距离开始逐渐拉远。

    而刘长永喘息的频率也开始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用鼻子进行呼吸转变为张开口大口的喘息着。

    如果是百米冲刺那种短距离，刘长永有着百分百的把握生擒对方可长跑显然并不是他的强项。

    虽然程雨欣外表看起来有些瘦小阴郁，而且跑步的姿势难看到了极点，可不知道为什么刘长永就是追不上。

    以至于在追了不知道多久后，刘长永不自觉的放慢自己的脚步单手叉腰大口喘息的同时看着对方停下来的脚步……

    当看到程雨欣停下后，刘长永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大桥上。

    来往的车辆飞速行驶，大桥两侧的行人也有些诧异的望着双手扶着栏杆低着脑袋的程雨欣，在察觉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又加快脚步从对方身旁绕开。

    张开口，大口的喘息着。

    刘长永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岔气，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则是扶上了栏杆一步一步的朝着程雨欣所在的位置走去。

    “哈……哈……你跑的太快了是不是练过，老师不行了……”

    “……”

    对于刘长永的这句询问，程雨欣并没有给出回应，头微微摆动双眼透过厚厚的头发看向老师逐渐逼近的身影。

    没有多言，只是忽然扒着拉杆翻了过去。

    速度之快，身手矫健的让如今的刘长永有些吃惊。

    周围的行人也发出了惊呼。

    站在边缘位置，程雨欣双手背过去紧紧的攥住身后的栏杆，目光则是朝着下方望了过去。

    和上一次跳的那种河不同，如果从这里跳下去那是必死无疑。

    程雨欣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不然她的手不会攥的那么紧。

    就像生怕掉下去一样。

    看到突然的一幕发生刘长永显然被吓了一跳，连忙朝着对方走去而嘴里则是喊着。

    “你想干什么从这跳下去我可没本事救你！”

    “老师……”

    刘长永的话说完一会后，程雨欣才哽咽着喊了刘长永一句。

    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望向了一侧。

    看向了他。

    “都怪我……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导致的……”

    “我知道都怪……不是，跟你没关系！”

    “……”

    “别做傻事，你还年轻……”

    扶着栏杆的手缓缓抬起，朝着程雨欣所在的方向伸了过去。

    刘长永轻声念叨着。

    “来，握着老师的手慢慢下来……”

    望向刘长永的目光收了回来，程雨欣低着头看着脚下。

    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双腿发软。

    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的景象……

    同样是相似的位置，那时的老师也和现在一样让自己快点下来，虽然一旁的刘长永与记忆中的形象有些出入。

    但对方依旧还是关心着她的安危。

    可程雨欣不知道的是，刘长永实际上对她的死活并不是那么看重，之所以语气格外的温柔也仅仅不想惹上麻烦而已。

    如果对方真从这跳下去了，大庭广众之下免不了被逮进去。

    一个曾经的老师，一个曾经的女学生。

    这种组合很容易就能让旁人想歪，就算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谁知道他有没有做过伤害对方的事情。

    如果没有，对方好端端的跳河干嘛？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刘长永才显得有些紧张，生怕这个有过前科的女孩做出傻事。

    脚慢慢的向前探着，两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我其实初中的时候就一直被欺负了……”

    程雨欣忽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目光依旧看向了脚下望着那令人晕眩的高度，嘴里则是继续叙述着。

    “我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她们就说看我不顺眼……”

    “人总归要经历一些苦难的，如今的苦难只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的磨练别气馁。”

    鸡汤发言脱口而出，刘长永继续挪动脚步。

    “我原本以为高中会好一些，可谁知道她们借读也来到了一中。”

    程雨欣的双眼黯淡了下来，她似乎又想到了那段往事。

    “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我爸和我妈离婚后他又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个上幼儿园的儿子……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要离婚。”

    “……”

    “我后妈也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狠毒，她也不打我也不骂我就是单纯的装看不见我……我爸也因为工作原因很久才会回一趟家。”

    “我在那个家里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在学校还要被那群人欺负，还好我遇到了你老师……”

    握着栏杆的手死死的攥着，程雨欣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

    “可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会被学校辞退……我那一次去找你只是想道歉，可是老师不想看见我……所以，所以我才当着你的面跳河……”

    程雨欣的话传入了刘长永的耳中，可他的注意力却没有在这方面上。

    逐渐朝着对方逼近的身影缓缓伸出了手。

    站在程雨欣的身后。

    刘长永屏住呼吸，忽然动起了手。

    以一记漂亮的锁喉成功限制住了对方。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刘长永锁喉所用出的力气大到离谱，接着依靠惯性的力量身子向后使劲退去硬生生的把背对着栏杆的程雨欣拽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干呕了一声。

    硬生生的将程雨欣拽了下来，这也导致对方的全身重量压在了他身上。

    向后倒去，刘长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嘴里则是喊道。

    “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不想活了？人家欺负你你不会抡起板凳干她嘛，我看你跑那么快体力素质不错啊，怎么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呕……呕呕！”

    刘长永的胳膊锁住了程雨欣的脖子，这也导致她的呼吸不太通顺嗓子眼也异常的难受。

    伸出手使劲的拍打着刘长永的胳膊，来自人类的本能反映使得她想要立马挣脱。

    指甲在刘长永的胳膊上留下了印记。

    疼痛感传来，这也让刘长永反应过来立马放开了对方。

    而程雨欣重获自由后，立马翻过身向后退去张开口贪婪的吸取着空气，跪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刘长永。

    她感觉自己差点被老师弄死了，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感受并不好受。

    也是在这一刻，程雨欣才明白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活着……能够随意的呼吸是多么幸福……

    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程雨欣看着正抬起胳膊查看伤势的老师，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了她指甲挠出的痕迹。

    一瞬间，程雨欣像忽然长大了那般。

    回想起了和老师的点点滴滴……

    如果她没有做出这些事情，老师也不会被辞退，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愧疚这一情绪在这一刻充斥着她的全身，十六岁的程雨欣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以前究竟做了怎样的事情。

    如今看来，老师不久前在网吧所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这样的自己……果然最差劲了……

    “你性子就是太软了，只要硬一些其她人是不敢欺负你的。”

    吸了一口气，刘长永放下了被程雨欣挠过的胳膊手掌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在面前时停下脚步。

    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程雨欣。

    手缓缓抬起，轻轻的拍了拍面前这个女孩的脑袋，手指拨开了对方那厚实的刘海。

    脸上露出了笑意。

    “头发也该剪剪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精神。”

    “……”

    双眼瞪大到了极致。

    程雨欣就这么看着刘长永。

    红肿的双眼中再一次的涌出了泪水，看着朝自己微笑着的老师。

    大哭着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刘长永站着，程雨欣坐着。

    如果只是单纯的拥抱并不会有什么，可恰巧是这种高度所营造出的姿势让两侧的行人们顿时傻了眼。

    刘长永想要推开对方，可程雨欣哭着不撒手。

    在刘长永的目光中……好像看到一些人已经掏出手机。

    一副要报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