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狐先生？他说什么了？”

    看着保利脸色难看地挂断了电话，迈尔斯小心翼翼地询问。

    保利重重按下被对方挂断的终端机：

    “他想要给我们注资，还说什么，最后留给我们的耐心……TMD自身难保的威尔逊，真以为自己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了？”

    “什么？！”迈尔斯猛然一惊，“为什么要拒绝？！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因为对方的语气而……”

    “你觉得我是因为他那鸟人范儿才拒绝的吗？听着迈尔斯，我们不能和威尔逊公司扯上关系，穷途大厦把我们给坑了，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搞威尔逊，你觉得这是个合适的盟友吗？战争时期，梦想着永生不死？……行了不用再多说了，不是我不想给威尔逊当小狗，是我们不能选择威尔逊！”

    “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也应该先看看威尔逊公司的实力不是么？这是新的季度，威尔逊公司说不定会拿出一些让意想不到的成果，比如……一些军工科技，或者人体强化……”

    迈尔斯脸颊涨红，挥舞着双手想要为自己的观点替威尔逊公司辩解。

    这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在没有任何投资商愿意问津，也无人敢问津的微型展场上，他接待了一个愿意为基金会注资的来客，而这个来客，却被自己的上司给拒绝了。

    他明白威尔逊公司和他们同样自身难保的道理，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够了，迈尔斯。”保利头疼地挥了挥手，“威尔逊公司，军工科技，人体强化？你在说什么梦话……连续两个季度的展会都在原地打转，我不知道威尔逊公司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两个联合集团要开始打仗了，那帮北边来的毛子你也看到了，留给威尔逊公司的和留给我们的一样，那就是要么寻求投资，或是技术支持，要么就被恶意吞并。这些道理，不用我再告诉你了。”

    保利连续说了一大段后，长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不仅会打击到别人，也会打击到自己。

    “算了，我们离开吧。”

    在一阵沉默后，他说出了最后的选择。

    “我不知道米克顿和法尔斯那边的展会如何，总之……我们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希望那边一切顺利。”

    “不再继续坚持一下么……”

    “留在这里，继续给别人笑话而已。”保利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留两个人在看看情况，其他人跟我离开吧。”

    “既然这样，那么我要留下来。”

    看着坚持的迈尔斯，保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便你吧，孩子。”

    ……

    “又被拒绝了？”

    看着放下终端机的灰狐，卡恩抿嘴露出一丝微笑。

    图灵没说话，手指轻轻点了点终端机的背壳。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那只螳螂很有意思，图灵不知道妖械的寿命是多少，但在妖械血肉脱离本体后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活性上看，一定短不了。

    也就是说，那只螳螂在转化为妖械之后，寿命这一缺陷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补足。而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掌握着培育这种生物乃至更多其他基因改造生物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图灵不会让其从手中溜掉，很可惜的是，对于自己的两次注资意向，甚至都不是招揽，对方都选择了拒绝。

    “也许，下次换我帮你说效果或许会好点。”

    “不用。”图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选择本来就不多，但有些人就是喜欢选更难的那一条。

    将终端机翻转到正面，图灵将视角控制在卡恩无法看清的位置，将一条信息发送给了游鱼。

    在调侃完灰狐后，卡恩脸上的笑意迅速隐没，看着展台上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凝重。

    威尔逊公司快要上台了，她虽然已经看过了公司的展示项目，也就是在灰狐的帮助下攻克到不只是原型展示的【泰克电浆】，但在进入展会现场后，一连串针对威尔逊公司的事情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

    图灵注意到不自觉抓住自己外骨骼手掌的纤长手指。

    “没什么，有些不安。”卡恩凝视着展台，双眼略微失神。

    “如果说仅仅是这些事情就能让你不安，导致你在之后的谈判事件上失利的话，那么穷途大厦的目的就达到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能想清楚这些。”

    “但我不是神，我也没办法像你那样做出完全理性的判断和分析。”卡恩轻轻撇过头来，青色的发丝垂落到大腿上。

    但图灵并没有注意到卡恩的微妙表情，他的目光落到了展会角落中，两个凑到一起交流的人身上。

    一个是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壮汉，身上穿着多米诺工业的外骨骼。而另一个，则是之前走到卡恩面前故意发难的萨塔尔公司继承人阿瓦特。

    两人都站在展会的边缘处，没有人留意到两个对立集团的人正在相谈甚欢，如果不是感官目镜的标识功能，图灵没办法发现远处的这一细节。

    “也许，让人不安的东西，不应该是这些。”

    卡恩不太明白图灵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此刻阿瓦特和那个壮汉已经分开了，她没能看到特别的东西。

    “怎么了？”卡恩的神情微微一凝。

    “没什么。”

    “但是你可能得小心点了，最好让康锤和沙湖靠在周围。”

    图灵说着，分出两条机械虫追着阿瓦特和壮汉钻入了人群中。

    在展会现场使用机械虫可能有些草率，但阿瓦特的神情有些古怪。

    或者，将“神情”这个词替换为“气场”更为准确一些。

    之前的阿瓦特，行为举止浮夸，气场就像教科书一般的纨绔子弟。但图灵在这里看到的这个阿瓦特，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凭着在李功正身上发生的事情，图灵不可能忽略这个明显的异常。

    会场边缘的内部空间中，壮汉大步流星地漫步在走廊上，一只通体漆黑的机械小虫发出微不可查的嗡鸣，停留在墙壁上缓步爬行。

    “所有次要目标已经大致确认，但是首要目标在展会前和萨塔尔发生的小摩擦后就消失了。如果再继续深入建筑内部寻找，可能会惊动九科。”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们继续留意的。无翅螂已经准备好了，萨塔尔公司小子的身份也很合适，就等着首要目标再出现了。”

    “我知道了……”

    大汉没有使用任何设备，耳边也没有任何通讯植入体，他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看着对方似乎结束通话，停下了脚步，机械虫也停止了爬行前进的步伐。

    大汉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机械虫的方向。

    图灵的眼前化作一片雪花，他下意识按住灰狐面甲，猛然躬身——

    机械虫被摧毁了！？

    “灰狐，怎么了？”卡恩察觉到图灵明显的异常，但图灵暂时没空理会旁边的人，脑海中的思绪飞速闪动。

    能够摧毁幻肢材料的东西，又出现了。

    围剿“化纤”的那一次出现过，李功正那出现过，而现在又被摧毁了一次。

    三次都和虫巢有关，而刚刚的阿瓦特和壮汉，也绝对和虫巢有关……

    图灵坐直身体。

    告诉九科是最好的选择，对于虫巢的手段了解太少，图灵可不会贸然把自己搭进去。

    但要知道，九科内部有虫巢的人。

    阿瓦特之前就是被九科带走的，而刚刚在向一个未知存在报告的壮汉，则是多米诺军工的构装者。

    这说明在整个展会现场，不止官方内部有虫巢的人，两个联合集团中也有虫巢的人。

    而他们是来找人的，那么壮汉口中的首要目标又是谁？

    九科内部有虫巢的人，能威胁到他们的，根据图灵目前掌握的信息，脑子里只有一个人选。

    “灰狐。”

    卡恩清冷的嗓音将图灵从思绪中扯了出来。

    “快到我们了。”

    图灵抬头，展台上的公司项目正在撤走展示设备，下一个就是威尔逊公司了。

    “加菲尔德先生，别忘了我告诉你的事情。”图灵的叮嘱下，加菲尔德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科研团队离开了队伍。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且尽力收集更多信息了，如果就此离开，对于自己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图灵思索着，间歇性放出一部分机械虫，朝着展会内部渗透而去。

    如果变故太大的话，他还有世界树，随时都能走。

    ……

    ……

    “什么？！那个混小子不在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面？”萨塔尔董事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下属，“九科那边的解释呢？”

    “他们说已经在找了，很快就会给我们答复。”

    中年人眉头紧皱，又很快舒展开来。

    “让他带队去展会，自然得为我带来利益。算了，就让他受点苦吧。最好再跟九科玩儿会儿捉迷藏，这样下次就有机会跟九科多谈点条件了。”

    对于上司的回答，一边的下属用轻柔的动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威尔逊公司就要上场了吧。倪安特的代表似乎还没离开，大厦那边是怎么准备的？”

    此刻已经走过了前二十的黄金位置，一些供应商没有耐心再看后面的东西，已经找上了克罗恩联合集团的资本寻求新的合作。

    “只要威尔逊公司这次的展示没有做出技术性的突破，那么他们将会从展会中彻底除名。大厦那边会负责施压。”

    “呵，寿命逃逸，寿命逃逸，等到打起来了，也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还有什么永生不死？萨克斯那个老家伙也是时候认清事实了。”萨塔尔董事轻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过，还有一点可能发生的变故，九科之前曾向威尔逊公司提供了技术支持。”

    “没关系，进化研究所的东西，我们都没能弄明白，就凭萨克斯那点底蕴……”萨塔尔缓缓摇了摇头，“威尔逊生物制药，时代的眼泪。想必这次展会结束后，我们很快就可以考虑在联合集团那边拿到来自威尔逊公司的‘永生计划’数据了。”

    “您不是说，‘永生’不过是时代的眼泪吗？”

    下属为心情不错的董事倒上红酒，大着胆子问道。

    “哈，这是两码事。”董事笑眯眯地抿了口酒液。

    “威尔逊公司想要靠‘永生’来打仗，对上尖端的战争科技，是自寻死路。

    而我们可不用上前线拼个你死我活，作为能够掌控一切的人，自然要考虑如何不朽。”

    “没有武装，还想在‘战争年代’谈永生？”

    萨塔尔公司董事轻笑一声。

    “这可不是童话故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