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贾卡的……利刃？”

    一边的伊利亚特一头雾水，随后便听到耳边一声沉闷的脚步声，来自身边的斗兽——

    图灵猛地后退一步，八只眼睛亮起红光，并悬起尾刃横在身侧。。

    这是下意识的防范举措，对方认出了这把刀的来历。

    “你认识这东西？”

    “克贾卡，他也有一根这样的尾巴，但是和你的外形完全不同。而我并不是通过外形来辨认的，而是……这个。”

    立体投影的全息影像呈现在图灵和特伦特之间，那是在口粮争夺战中，图灵最后杀死西别托并摧毁整个隧道的一击。这一幕被定格在了摧毁的瞬间。

    “这股冲击波……这是克贾卡的力量，我从未见到过和它如此相似的攻击，也就是说，你得到了克贾卡的馈赠……你的尾巴里，有克贾卡的利刃。”

    “他在说什么？”伊利亚特疑惑更甚，看向图灵。

    图灵这会儿却没空搭理伊利亚特。

    老斗兽说得没错，在死亡竞赛的最后一刻，所有的动能释放，加上尾刃爆发的力量想要做到那样的威力，的确还差了些火候。

    这其中有一部分威力，来自于尾巴深处的断刀。这柄断刀已经被活性肌肉和厚重的钢骨蛋白构筑的妖械金属完全掩埋在了尾巴里，作为刃尾的核心而存在，他暂时还没办法将其取出进行研究。

    “那么，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的？”

    全息影像化作破碎的光影蝴蝶消失，老山羊带动沉重的身躯，嘭嘭向前靠近图灵。

    “在我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身上了。“

    “一开始就有？你不是从别的地方找到的？”

    这是实话，但或许在外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有明显的敷衍味道。

    “超限斗兽的活动范围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斗兽场，一个是自己的巢穴，您觉得，我还能从哪儿得到这种东西？而且，在蜉蝣级赛事上，这东西就已经存在我的身上了，您可以随意查阅战斗录像。”

    “嗯……”

    的确，布雷泽没有必要撒谎，在自己看穿的情况下。

    但是特伦特关注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个：

    “不……年轻的斗兽，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可能是我有些着急了。”特伦特身体一缩，微微后退两步，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和克贾卡的堆栈体交流过？或者说，看到过它曾经留下来的那么一些记载，所以才得到了这样的馈赠……”

    图灵心头一颤，但是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从某种情况上来看，特伦特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遇到了克贾卡的灵魂，它的意识，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堆栈体科技，而是神秘的亡魂列车。

    特伦特随后没再说话，低头沉思着。而图灵出言打破了这股沉默：

    “你发现了我尾巴上的异常，所以你才主动找上我，见面……其实也是为了确认这根尾巴的问题？”

    “没错。”特伦特承认了，“你拥有克贾卡的利刃……这存在某种象征意义，这很重要，我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那交易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伊利亚特大致算是听懂两人的交流了，终于有机会在内容上插嘴。

    “不。”特伦特扭头看了眼伊利亚特，“当然不……跟我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老斗兽迈动沉重异常的步伐，带着巨大的身躯，朝着房间侧面的人工洞穴走去。

    “布雷泽……这是这里给你的名字，对么？你拥有克贾卡的利刃，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你或许承载着别样的东西……至少，克贾卡承认了你。”

    老斗兽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似乎在确认了这柄刀刃的存在后，他对于图灵多出了一种无形的信任。

    “克贾卡的刀……是怎么回事？”

    怪兽和经纪人跟在了特伦特的身后。伊利亚特靠近图灵，小声询问。

    “从进入这具身体开始就在的东西，具体的我也并不清楚，但你要记得封口，这不是能够随便当成花边新闻炒作的东西。”

    “我没有那个意思……”伊利亚特脸上一阵尴尬，“我就那么不分轻重吗？天……那可是克贾卡！我幻想过很多次，但我从来没想到你真的和克贾卡有关系？天命之选？而且你还一直瞒着我……”

    “你现在应该对我们关系的牢靠而感到庆幸。”图灵撇了他一眼。

    跟在特伦特的身后，图灵才发觉这间科技巢穴的巨大。

    四通八达的超大型洞穴隧道，用全息投影和灯条装潢着内部而不显得单调，一个又一个巨大如宫殿般的荣誉房间，在迷幻玲珑的全息影像照耀下就像是位于黑暗中静谧的超大型博物馆。

    “天……那是‘百颅斩’的奖杯！还有那个……二十连胜挑战者奖杯！那边的是口粮争夺战的奖杯……幸存者？您也参加过口粮争夺战？”伊利亚特的目光在那些巨大的奖杯之间掠过，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没错，我和克贾卡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您果然是和克贾卡一个时代的传奇……”伊利亚特赞叹。

    “传奇？不，我不是什么传奇。”特伦特哑然，“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肉体里的固执灵魂而已……”

    “您和克贾卡是朋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前总算出现了对于目标最为明显的线索。

    “不……只能说是，勉强认识吧。对他来说，我只是个崛起旅途中的过客，但他曾经在口粮争夺战上救过我……我们是同一场晋级赛。你对克贾卡的事情很感兴趣，你也理应如此……但不要着急，给你们展示一下，我从未向其他人展现过的收藏……”

    在特伦特的控制下，这间宛如博物馆的超大型收藏室的墙壁打开，里面又是一条通道。

    和外面瑰丽的全息装潢有所不同，这处通道看上去是那样普通，就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过来吧……我们得走一段路，因为有些东西是秘密，他们不能让不该看见的人看到。”

    特伦特引着图灵和伊利亚特走进了隧道，这里幽深而昏暗，且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老斗兽明显已经很久没有开启过这里了，而这条隧道的长度的确不短，老斗兽再度提到了图灵的尾巴，并打开了一个新的话题：

    “布雷泽……你有了解过神话故事么？”

    “了解过一点。”

    来自于伊利亚特给自己的教科书。

    “我了解！”经纪人先生声线跳跃了一瞬，似乎是在一路的言谈交流中终于发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给图灵一种“元气少女”的味道。

    “那么你知道，克贾卡身上的神话故事么？”

    “……克贾卡的身上，有神话故事？”伊利亚特顿时满脸问号。

    “当然……你应该知道，普尼斯卡，是由建设者搭建的城市，他们是世界的先驱，通过神赐予的科技，建造了这座城市。”

    灰白色的毛发随着克伦特的移动而轻微晃动，它的声音从昏暗的灯光下缓缓传来，带给图灵一个异世界的神话故事：

    “但是在那之前……在普尼斯卡出现之前，神和渎神者爆发了一场战争。”

    “在那场战争中，大地满目疮痍，世界濒临毁灭，渎神者用一把利器杀死了神的门徒，随后神杀死了渎神者，并将死去的门徒化作‘大圣杯’，奖励给了帮助神的子民……也就是建设者。”

    神……奖励了一个人工智能给这个世界人类的祖先？

    而且这个人工智能，“生前”还是一个神的“门徒”……

    图灵感觉这个神话故事一股荒诞的味道，但似乎所有的神话故事都带着这样的色彩。

    “我听过这段……后来建设者就建造了这里，并在神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法律，后面爆发过几次战争，才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局面……神殿掌控着大圣杯，但直接统治者是图密商会……安定区的小孩儿都能烂熟于心。”伊利亚特接着话说道。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故事，而是……那把杀死了‘门徒’的武器。”

    “那把武器曾经杀死过神的门徒，同时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在记载中，它能够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撕裂天空和大地，摧毁世界，甚至杀死神明，那把武器的名字叫……”

    特伦特的身影陡然停住。

    “蔑视。”

    “蔑视？”

    “没错，蔑视。睥睨神明，并俯瞰整个世界……对于这把武器的解读没有记载，这是我自己的解读，毕竟这只是一个故事。但……”

    “但你想说，克贾卡的利刃，就是这把‘蔑视’？”图灵帮特伦特说出了后面没说完的话。

    “是的，但不完全正确。准确的说，克贾卡的利刃，只是那把刀刃的碎片……”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伊利亚特明显被特伦特的故事吸引了，“我的搭档的尾巴曾经杀死过神的门徒，而且神……真的存在？抱歉，我一直以为神殿的信仰只是……额，你们懂的。“

    “谁知道呢，非尼茨先生。毕竟这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再虚假的故事，都是由真实的历史改编而来。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蔑视’这样一把武器，但我知道，王廷恶兽克贾卡的尾巴……具有和记载上类似的威力。”

    类似的威力？

    那么王廷恶兽到底有多强大？

    “既然这样，他当初是怎么死的？”

    “死……？不，是陨落，对于一个伟大的存在，你应该抱有敬畏之心……”特伦特纠正了图灵的说法，“没人知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克贾卡陨落了，它的头颅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现在被大圣杯收容。而胜利者暗涧亚森也在胜利之后逐渐消失，没有了音讯……”

    “暗涧亚森……”

    持续的故事和交流，图灵终于听到了直接和目标相关的内容。

    “他重新获得了人类的身份么？”

    “不，没有。准确的说，我不知道。他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仿佛从未来过。克贾卡的死亡充斥着各种谜团，有一些人至今都仍在执着于探寻它曾经走过的道路，还有当年的真相……”

    特伦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图灵和伊利亚特。

    “好了，我们到了。”

    一扇尘封的大门被特伦特推开，里面是一个类似生理整备间的巨大空间。

    “这里是……？这些设备和仪器……哇，这得有三十年的历史了？”

    伊利亚特小心翼翼地跟在特伦特地身后，手指在满是灰尘的仪器上停住，整个脸皱成一团，面目狰狞地打了个摆子。

    经纪人先生有轻微的洁癖。

    “这里是克贾卡曾经使用过的生理整备间……在它掠夺级的时候。我把整个房间都搬了过来。”特伦特回身，咧嘴露出一个得意的，巨大的微笑。“而且，这里是绝对密封的，就连图密商会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在我这里。“

    “布雷泽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有些了解对方了，那么……可以谈谈交易的事情了。”

    “这些仪器，能够剥离我后脑的后台程序，让我脱离图密商会的控制？”

    “聪明。”特伦特走到一台小小的，明显是人类使用的仪器面前，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响鼻，一番挖掘机敲键盘般的操作下，那台仪器亮起了全息屏幕，放射出具有年代感的绿光。

    “这是一台三十年前的堆栈体调整机器，来自于那时候王庭卫队的配给机器。它能够修改一些继承好的功能，怎么说……模块化功能？就是那种被人设置好的内容。比如关掉堆栈体的后台控制程序，堆栈体意识转换，甚至能够屏蔽大圣杯的实时数据追踪……当然的，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们三个就都完蛋了。”

    图灵快步来到那台机器面前，上下打量。

    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台老式计算机，线路暴露，保养极差，居然还能用。

    而这东西，就是他在这个世界追寻的科技目标之一——

    堆栈体意识科技。

    而科技树，也没有让他失望地给出了提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这么多的功能……这样的机器，怎么可能会在你的手里？”图灵表达了疑惑。

    斗兽丧失了大部分权力，更别提拿到这样的东西。

    “事实证明，只要活得久……总能有些特别的收藏。尤其是在满是短命鬼的超限斗兽场里。”特伦特的山羊脸神秘一笑。

    “这台机器，就是你杀死丧屠基克的报酬？”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