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对于图灵的问题，光头威尔士显得很是疑惑。

    “抓吸血鬼做什么？折磨他们么？”

    作为一名医生，格蕾丝·卡罗尔并不擅长猎杀。

    在和善意的卡罗尔夫人聊了一阵后，图灵便根据对方的指示，找到了这名病患的亲哥哥。

    由于奎茵被一场猎魔人会议召集，态度还可以的格伦是个新手，图灵便索性找到了这位病患家属，在一处空病房聊了起来。

    在察觉到自己兄弟能被挽回性命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这家伙对图灵的态度可谓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正巧，这个年近四十的汉子也算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只是对图灵抓捕的要求感觉十分古怪。

    “和它们打交道这么久，你就没想过了解了解它们的身体构造么？”

    听到图灵的回答，大威尔士一愣，随后神情有些诡异：

    “我的老天啊……你不会是想……那些吸血的疯婆子虽然外形美丽，但可都是实打实的怪物啊！！！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

    图灵嘴角僵硬地抽了抽：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解剖。”

    “不可能的。”大威尔士摇了摇头，“杀死他们简单，但想要制服他们……这实在是太难了。”

    “渴血者都是怪物，他们的手就算完全断掉也能迅速长出来。把他们劈成两半，也能合拢在一起。脑袋砍下来，它们甚至都能接回去。如果没有卢恩银，除非把他们的头碾成渣就根本杀不死，所以扭断他们的手脚根本不现实，也没什么能绑住他们。如果是卢恩银制成的猎具那么有些希望，但是……总之这些家伙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手段，像那些梵卓的领主血统，它们能将身体化作蝙蝠。而且吸血鬼还能使用人类的火器，工具，这种东西怎么抓？”

    大威尔士很想向图灵仔细说清为什么抓不了吸血鬼的原因，不过他的口才并不算很好。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建议去看看《猎魔手记》吧，虽然现在很多猎魔人都不看那些东西，副会长总是唠叨说，实践出真理。”

    “我已经有了。”图灵亮了亮手中的厚书。

    按照奎茵的说法，《猎魔手记》其实是一套记录了整个猎魔人历史和各种经验的书册，它被现代猎魔人从各种先祖的手记中抄写下来重新编撰并印刷。图灵手中的这一本是其中一部分，描述了各种不同的吸血鬼，以及对抗它们的经验。

    问人不行，图灵只能自己摸索一番了。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找到吸血鬼？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些皇室机构。”

    “老实说，我正准备告诉你可以去市政厅，那下面全是棺材，就是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份……”大威尔士笑嘻嘻地讲着笑话，“如果你真地想试试……我其实不建议你这么做，虽然你的医术很精湛，但你毕竟只是个新人，而让同伴送死这种事我是会被责罚的……我是说如果，如果您真的想要安全地找到吸血鬼……也许可以碰碰运气。”

    “怎么说？”图灵挑眉。

    “吸血鬼有很多巢穴在伦敦城，我们都知道那些地方，但都太过危险。但是总有些吸血鬼会外出游荡作案，并且大多都是迫不及待的新生儿，就像开膛手杰克那样……虽然我们目前都还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不是渴血者。”

    “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依靠‘魔药’。”

    “我知道您是一名艺术精湛的医生，解剖，手术，这些您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但要说到猎杀……”

    光头大大咧咧地摘下胸前的皮扣放在桌子上，那是一排插满了各色小瓶的皮具带，他挑出一两瓶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是魔药，它们能……”

    “能补充卢恩符文的消耗，并且不同的吸血鬼核心能够提供不同的效果，不过都是有时间的？”图灵插话。

    “额……没错，看来您事先了解了一些。”大威尔士挠了挠光头上的疤，“您知道，那些吸血怪物和我们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哪怕是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亦或是对血液的敏感性，超乎常人的移动速度和力量等等。比如这瓶。”

    他捏一枚浑浊的橙色魔药，在图灵眼中就像泡过尸体的福尔马林：“这是‘阴影之眼’，它能让你在黑夜中也看得清清楚楚。”

    “或者这瓶。”他又拿起一枚淡蓝色的魔药，“这是‘玫瑰之血’，它能让我们的血液充满对人类来说完全无害的剧毒，却引发渴血者的嗜血冲动，并造成恐怖的灼烧。”

    “如果他们想在战斗中喝上一口人血，那么它们就遭殃了？”

    “没错。”大威尔士扯开衣领，展示他脖颈各种凹凸愈合的疤痕，“这招简直百试百灵，就是有点费脖子。”

    “而你所需要，就是一瓶‘猎鼻’。”他摸出了两个灰色液体的小瓶交给图灵，“喝下这个，你就能短暂拥有和无限接近于它们的嗅觉。那些血腥味儿就像是有颜色的面粉一样，一条又一条，清晰可闻。”

    “我记得魔药是由吸血鬼的血核炼制的？在来到你们这里之前，我在一座陷落的城市遭遇了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渴血者，他们能够隐身并召唤食尸鬼，人类也能通过魔药拥有这样的能力？”

    面对图灵的询问，大威尔士点了点头：“没错，召唤食尸鬼可能不行，那是源自于他们的邪恶力量。但是魔药的确能让我们的力量更接近他们，虽然只是暂时的。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渴血者出产‘无形’魔药。它虽然不能让我们消失在空气中，但可以完全消除我们身上的气息，就和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而其他氏族的渴血者也各有不同。‘末卡维’渴血者出产能使人狂暴或是聪明绝顶的‘疯魔’和‘思考者’魔药。‘冈格罗’渴血者出产能让人体型变大，力量变强的‘巨人’魔药。”

    “而那些吸血鬼领主的血统，也就是那些能变成一大团蝙蝠的梵卓氏族，由它们的血核炼制的魔药非常强大，几乎拥有所有强化型魔药的特点，化身蝙蝠的特性甚至能让我们在空中滑翔，比乌鸦还要敏捷。可惜的是，梵卓氏族是他们之中的王族，本就难以杀死，更别提魔药了，我做梦都想尝尝它的味道，目前也就只有分会长手里还有一两瓶，据说伦敦北部分会那边数量更多……”

    喝药就能变强？

    这或许是因为吸血鬼身体中的某些细胞和猎魔人体内的肿瘤达成了某种联系，从而影响到了人体器官，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图灵一边听着大威尔士的讲解，一边分析着，同时也对这个世界的科技体系更加好奇了。

    “那狼人呢？狼人也有血核么？”

    大威尔士呵呵一笑：“狼人哪有什么血核。他们除了身上那股难闻的臭味儿，其他地方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就是十分强壮，和外表孱弱的血族完全不同。他们只有变成狼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怪物的模样，那是一种黑色的怪物，身上的钢皮比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还要难以洞穿。当然，他们也没办法做成魔药。”

    “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魔药能够赋予你们渴血者的力量么？”

    “我们的先祖告诉我们，吃掉你的敌人，它便化作了你的力量。”

    “就这么简单？”图灵嘴角抽搐。

    “是啊。”大威尔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完全不认为这句话有问题，“我们吃掉牛羊的肉，它们便赋予了我们强壮，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吃啥补啥是吧，建议多吃猪脑。图灵腹诽。

    “那吃狼人呢？”

    大威尔士摇了摇头：“没人能得到狼人的尸体，那些野兽种群过少，它们对族人的尸体非常在意，就算是填上更多的性命，或者把同伴的躯体撕碎也不会让尸体落入其他种族的手中。我有幸参与过一次对一个狼人氏族的围剿，我只能说，这是一个非常狂暴的种族，简直就是一群疯狗。”

    再和威尔士了解了更多信息，同时也对照猎魔手记上的内容让对方为自己答疑一番后，图灵便离开了约瑟夫诊所。

    在图灵看来，这个时代的人类还保留不少野蛮的迷信习俗。像是宣扬“异端科学”的人会被执行火刑并判以巫师的罪名。而像图灵这样黑发黑眼的人，更是这里教会所认为的恶魔之子，他们恐惧这样的外貌并会将这样的人吊死。

    这也是这里的猎魔人大多对图灵抱有敌意的缘故，威尔士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大汉本性爽朗，并不是什么坏人。

    临走前，威尔士再度向图灵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同时送了他两瓶‘猎鼻’，还热情地邀请图灵在明天与他共进美酒，并介绍更多的猎魔人给他认识，不过图灵婉言谢绝了。

    此刻正值深夜，但这却正是猎魔人活动的时间。三三两两的猎魔人队伍在分会中往来，对闲逛的图灵投以各色目光，随即图灵便遇到了格伦。

    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箱，面积横跨他的整个胸腔，看到图灵便立刻停了下来：

    “灰狐先生，您还没休息么？”

    “刚给一个受伤的猎魔人做完手术。你这是在做什么？”图灵指了指他怀里的箱子。

    “分会长带着海辛小姐和一批长衣成员执行紧急行动，就在克罗伊登地区，我们刚刚收到乌鸦密信，前去为他们补充后勤。”

    “是奎茵说的营救行动？”图灵顿时皱眉。

    做手术，加上和大威尔士的交流已经耗费了两三个小时，图灵这会儿本就是想找奎茵了解更多那场营救行动的事儿，却没想到对方已经离开分会了。

    “不，是其他的事务。”格伦说，“一个路过的游猎者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他正在克罗伊登区追杀一名落单的狼人领袖。营救阿尔扎克的行动在三天后，这是今晚刚得出的结果。”

    “阿尔扎克？”

    图灵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怀疑他的身份，有个猎魔人吼了一嗓子要拿他去交换某个人，看来就是和‘阿克拉茜娅’线索相关的那个需要营救的猎魔人领袖了。

    “阿尔扎克·博格思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精神领袖，他对我们的意义十分重大。就在前段时间他调查‘阿克拉茜娅’的事情被抓走，一个渴血者长老还借此要挟我们为它做事。今晚的会议就是关于解救博格思先生的。只是有了突然情况，那名求助的游猎者开出了分会长难以拒绝的筹码。”

    三天后么……

    图灵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

    告别格伦，图灵索性朝着破邪同盟分会出口走去，他要去办一件事，或者说，一个风险测试实验。

    看守大门的猎魔人并没有阻止图灵，他们更多是以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看着图灵离开。

    天空挂起一轮莹莹弯月，深夜的伦敦城相比白昼时雾气要稀薄了许多，仿佛是特意让月光洒在整个城市中，在那些哥特式尖塔上染了一抹微光。

    街道上空无一人，图灵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深夜中清晰可闻。远处只有零星两点火光，耳边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犬吠。林立的哥特式建筑在月光下就像张牙舞爪的沉重树影笼罩着整个街区。

    图灵加快脚步穿行在城市的小巷中，目光所指的所有信息都被收纳到了副脑编译器中。随着他攀上高楼，跃上尖塔，在一尊张牙舞爪的石像鬼雕像头部停下，将脚下的街区尽收眼底，一幅立体地图在副脑编译器中高速生成，他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地点——

    教堂。

    图灵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巨大的教堂，他顿时展开一根幻肢，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妖神科技的气息，并让幻肢弹出刀刃，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流出足足三百毫升的鲜血淋在了教堂侧口。

    做完这一切后，他收敛幻肢，仅凭肉体的力量在墙面弹跳攀岩回到之前的石像鬼雕像处俯瞰下方，鹰眼般的目光锁定那处教堂门口自己留下的鲜血，静候其变。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半小时过去了，图灵的眉头逐渐拧紧，脚步一动就要离去。

    这时，一道异响从夜空中传来。在静谧的黑夜中准确无误地被声纹接收器所捕捉——

    【判定：小型飞行生物-哺乳纲翼手目-体重分析……30-40克之间……】

    刹那间，一股急促的嘶鸣声响彻夜空，一席黑色的浓云直扑下方的教堂——

    那是成千上万尖啸的黑色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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