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联邦首席科学家的惊人爆料，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众人惊骇的表情，显然让白烛非常满意。

    他看着表情各异的陆洋等人，哈哈大笑着说道：“地上天国计划本来就是我的试验，我夺回这场试验的控制权，重新完成这场试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位自称银河联邦首席科学家的白烛，同样使用着第一星区银河贵族的语言。

    杨路敏锐注意到，白烛使用了“重新完成”而不是“重新启动”这个表述，在表述严谨的银河联邦贵族语言里，这两者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随着脑海灵光一闪，陆洋不禁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说，地上天国计划还能重新完成？就连银河主网都已经没有了，你怎么可能重新完成这个当年银河主网都无法完成的计划？”

    提起地上天国计划，白烛眼神里也闪起了疯狂之色：“你们根本不知道！当年那场试验没有结束，更没有失败，它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只可惜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最后全都背叛了我，甚至就连联邦公主也背叛了我！”

    涉及到银河联邦灭亡的终极秘密，所有人都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就连陆洋也忍不住问道：“当年那场试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知道陆洋等人根本突破不了面前的能量屏障，白烛也稍稍冷静下来：“也对！这个宇宙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说清楚这件事了。你们很幸运，能在最后时刻听到这个银河联邦的终极秘密。不过某些低贱的黑户和贱民，没有资格旁听我的演讲！”

    说完，他便一打响指。

    只见绝大多数联合舰队陆战队员和星际冒险者，就像是被抽调了魂魄般，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等陆洋回过神来，全场还能站着的人，总共就不到十个人！

    萧煌顿时大惊失色道：“你竟然把所有平民身份以下的人都抹杀了？！”

    陆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能站着的人，身份等级最低的也是平民身份的沈长夜。

    陆洋有斯卡蒂亚女公爵的授权，萧煌有康涅莉娅的授权，仅剩的土著调查员有四等荣誉勋爵头衔，雪风有女伯爵头衔。

    除此之外，就剩下四五个平民头衔的星际冒险者和陆战队员了。

    白烛只是笑了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实在令人心烦。把这些身份低贱的人消灭掉，也能让你们剩下的这些人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老老实实听我讲完自己的故事。”

    陆洋只是给萧煌和雪风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色，然后再次将视线对准了白烛。

    虽然他们现在没法通过紧急传送离开云河市，但暂时离开云河科学院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都到了这一步，再逃跑就相当于前功尽弃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位宇宙级别的大Boss，就算打不过对方，好歹也要听完对方讲的故事，再决定要不要跑路吧！

    见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自己，白烛便讲起了当年那场地上天国试验的故事。

    只不过白烛情绪明显有些不稳定，描述也有些断断续续，不过他还是让陆洋从另一个角度，重新了解到地上天国计划的全过程。

    就像星都科学院院长凌云说的那样，地上天国计划消耗的算力太过恐怖，根本不是银河联邦所能承担的，哪怕集合全银河联邦的算力也不行！

    可首席科学家白烛却认为，让地上天国降临，并不意味着需要同时修改所有的物理规则。

    根据白烛提出的试验计划，试验项目组只需要将所有需要修改的物理规则分解成20个部分，分别交给20个科研都市，让每个科研都市都在跨银河算力池的强大算力辅助下，先行实现局部物理规则的自洽。

    然后试验项目组再将这20份被修改后的局部自洽规则，像拼图那样在云河市重新拼接起来，就能成功打造出完美自洽的理想宇宙，将云河大结界内部打造成真正的地上天国！

    根据银河联邦的理论，改变的物理规则越多，需要的算力负荷越是呈几何式增长。

    因此如果将全部需要修改的规则拆成20个部分的话，每个部分所需要的算力峰值，甚至还不到原计划的0.1%，这已经是银河联邦所能负担的算力消耗水平了。

    白烛据此认为，地上天国计划完全有理论上成功的可能性的！

    听到这里，陆洋忍不住吐槽道：“你的计划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找的这20家科研都市，几乎每家都存在严重的科研造假现象？”

    “我可是银河议会首席科学家，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造假手段吗？”出乎意料，白烛竟然表示，自己非常清楚这些造假事件，“但我知道他们也是没办法，银河联邦只给了艾兰迪亚大执政官100年时间，艾兰迪亚大执政官只给了我80年时间，我只能给各大科研学院60年时间，各大科研学院只能给各大项目组40年时间，各大项目组分派给科学家的时间最多只能有20年，如此复杂系统的工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

    听白烛说到这里，陆洋也有点搞不明白了

    刚刚白烛这家伙还声称，整个地上天国计划只剩最后一步就成功了，为什么现在他又说这计划根本不可能完成？

    白烛倒是没有让这个悬念保留太久，还没等陆洋提问，就主动给出了解释。

    这位联邦首席科学家认为，尽管各大科研都市都在造假，但这并不意味着试验就没有机会成功。地上天国计划的最大痛点就是算力，分拆项目也是为了节省试验所需算力，组建跨河系算力池也是为了增加试验能调度的算力。

    虽然这20家大型科研机构里，只有4家完成了银河议会交办的任务，实现了局部物理规则自持，但剩下16家科研都市也并非毫无进展，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蒙骗过银河议会！

    星都市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星都科学院虽然没能制造出完全自持的银河标准能量生物，但却造出了莽荒武帝和星都域魔神这样的半成品，说是完成了一半任务也差不多。

    白烛据此认为，尽管有16家科研机构没能完美完成任务，但联合实验项目组仍然可以尝试将这些半成品先糅合起来，然后再通过跨河系算力池提供的超强算力，慢慢将这些物理学悖论逐一修复，虽然这样做存在巨大的风险，但绝对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听完白烛的自我辩护，陆洋忍不住挖苦道：“真的吗？然后你就亲手葬送了银河联邦？”

    面对陆洋的无情嘲讽，白烛断然否认道：“我没有！银河联邦灭亡的那一天，地上天国试验的全过程都在按照我的设想在发展，最多只能说是略有偏差！”

    回想起星都市的灾难，陆洋实在无法将其和“略有偏差”这个形容词联系起来。

    然而白烛却继续自顾自解释道：“最开始的三家科研机构，逻辑完备性试验都成功了，实现了完美的局部自持，直到暮阳科学院这里，情况就开始出现问题了。无论他们如何调整试验参数，其内部的物理规则都无法实现自持，银河主网必须时刻分出30%的算力负荷给他们使用，才能压制住层出不穷的物理学悖论。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其实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陆洋忍不住撇撇嘴道：“这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区区1家科研机构就消耗了银河主网的三成算力，剩下还有14家科研都市，你打算怎么办？”

    白烛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难道想不到吗？其实暮阳市早就知道自己有问题了，但他们就是强撑着不说，哪怕他们的城市都快被物理学悖论吞噬了也不说。因为他们笃定我会替他们擦屁股！暮阳科学院院长非常精明，他知道如果暮阳科学院科研造假的事情曝光，第十四星区政府会庇护他们，但我这个直接负责人，必然要被银河议会枪毙！”

    “所以这就是你替他们擦屁股的理由？”

    “我这也是没得选！”白烛再次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解释道，“但我绝不是毫无成功的机会，因为替他们擦屁股这件事，本身就在我的计划之中。果然，第二个出问题的是月华市，月华市的问题比暮阳市小一些，但仍然牵扯了银河主网15%的算力，紧接着是龙眠市出了问题……直到试验进行到第7家科研都市的时候，银河主网的算力已经被彻底抽干了！”

    “都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安全监督委员会不投票立刻停止实验？”

    白烛连连冷笑道：“停止实验？在那种情况下，谁先投票停止试验，不就恰恰证明了谁身上有问题吗？反而是硬扛下去，如果所有证据都被物理学悖论毁灭了，那这帮造假者不就能死无对证、成功蒙混过关了？”

    听到这个非常官僚主义的解释，陆洋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帮科学院院长真是打得好算盘，他们宁可坐看联合实验失败，也绝对不会投出反对票承认自己有问题！

    反正如果联合试验最后彻底失败，倒霉的只有首席科学家，而物理学悖论摧毁的试验场，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众多作弊者都能逃出升天。

    毕竟证据都被摧毁了，总归是法不责众嘛！

    但这里边有个最大的问题——

    这帮学阀可以选择把首席科学家白烛架在火上烤，但白烛却绝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

    果然，白烛面露嘲讽之色：“这帮科学院院长既然把锅都甩给了我，让我当替罪羊，那我当然要给他们看看我的手段！于是我立刻向艾兰迪亚大执政官和银河议会申请，征用全银河系所有的计算设备，为我的试验强行铺平道路！”

    陆洋惊道：“大执政官和银河议会，为什么会同意这种无理要求？”

    “大执政官和银河议会为什么不会同意这种要求？”白烛用略显嘲弄的语气反问道，“大执政官和银河议会当然会同意，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试验的真相。在这帮家伙看来，整个试验进行得井井有条，24位参与监督的安全委员全都没有对试验提出疑问。虽然银河主网算力耗尽了，但这种事他们又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整个试验就差了最后临门一脚呢！”

    真相竟然是这样？

    陆洋听到这里已经快要无力吐槽了。

    各大科学院院长做错了吗？

    他们似乎没错，因为他们承认造假只有死路一条，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当然不会主动提醒银河议会和大执政官，说自己这边有问题。

    首席科学家错了吗？

    好像也没错，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把这个试验推进到最后一步，否则联合试验失败的责任，最终全部都会被算在他头上。

    大执政官和银河议会错了吗？

    似乎也没错，毕竟所有科学家都告诉他们没问题，他们这些外行，怎么可能看出来有问题？

    这就是官僚主义的力量，所有官僚都好像没做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没得选，最后却造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大后果，让银河议会设置的所有应急预案全部形同虚设！

    事情就像陆洋预料的那样，首席科学家根据银河议会和大执政官的授权，征用了全银河系所有的算力，勉强将试验推进到了最后一步。直到第20家科研都市星都市，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提起星都科学院院长凌云，白烛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凌云！他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这个疯子，他竟然敢主动承认自己的试验有问题，甚至要主动向银河议会自首！”

    提起自己的“老熟人”凌云院长，陆洋也不禁挠挠头道：“我记得当时的星都市，都快要被物理学悖论给彻底吞没了，想必凌云院长也是没有办法吧……”

    白烛明显有点情绪上头了，竟然都没有问陆洋如何得知星都市的情况，直接就提高了音量，为自己辩解道：“那又如何？实验进行到这一步，整个银河系都没有多余算力了！20家科研都市，每家都出现了大量物理学悖论……但那又如何？只要将这20套勉强维持的物理学法则先拼合起来，整个试验就仍有一线生机！可是凌云，他竟然在最后时刻单方面中止了星都市的试验，银河联邦最后的希望地上天国计划，险些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就这么毁于一旦！”

    陆洋敏锐把握住了首席科学家话中的关键词：“什么叫‘险些’毁于一旦？”

    “因为我纠正了他这个错误！”即使隔着能量屏障，陆洋也能感受到首席科学家语气里的森森寒意，“试验进行期间，星都市所有对外通讯线路都会关闭，只有一条建立在星都科学院总部的通讯线路能和外界联系，就如同现在的云河市这样。凌云这老家伙不是想要向银河联邦举报我吗？好啊！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操控物理学悖论，炸了他的星都科学院总部，在试验期间做这种事情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我看他没了通讯渠道，还能用什么方法举报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