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四份回复药剂，江凌玥和三尾冰焰狐，就像是行走在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沙漠，渴了七天七夜，突然找到一口清泉。

    即便只是小小的一点，但这个时候无疑是灵丹妙药。

    原本枯竭的肉体，又涌出丝丝缕缕的气力，精气神在往好的趋势运转。

    白无伤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的眸光，无意间瞥见江凌玥的右手，禁不住皱起眉头。

    这位学姐穿戴的黑色紧身皮衣，早就破烂不堪，露出底下的浅色软甲。

    可手臂部位是没有的，先前白皙如玉的肌肤就裸露在外，衬着几条被冰霜覆盖的血痕，有着别样的美感。

    然而，打出妖刀第四式——冰雪葬歌后。

    白无伤后知后觉，这才发现。

    对方的右臂在一点一点冰化，逐渐转变为和冰轮刀刀身相同的湛蓝色。

    “这就是所谓的血继病？”

    “长时间持有冰轮刀，长时间激发血继天赋，对肉体有极其恶劣的影响？”

    绝大多数血继天赋都有缺陷，做不到十全十美。

    哪怕是白无伤的食神天赋「冰鲜贮藏」，都存在大量的限制、瑕疵。

    再极端一点，某些血脉的弊端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特殊的“血继病”。

    具体缘由、具体呈现方式，无法一就而论。

    白无伤只能借助宋杰怒极之下透露出来的情报，揣摩一二。

    按照他的理解，冰轮刀和上级血继天赋「极寒之冰」，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因为不曾见到江凌玥利用这个天赋，来强化三尾冰焰狐的属性力量。

    完全是配合冰轮刀，用来施展刀技的。

    那种全盛爆发的冰霜之力，已经多次秒杀敌方战宠，威力惊人。

    现在看到冰化的手臂，白无伤深切怀疑。

    这背后的代价，恐怕不容乐观。

    “撕拉——”

    “轰隆——”

    雏龙电鸟再度展开进攻。

    它擅长的战斗方式，主要以爪、喙、翅、羽这四部分构成。

    额外附加雷电之力，再仰仗飞行的优势，一次次盘旋、俯冲。

    时而化翼为剑，时而挥爪撕裂，气势凶狂。

    影子蜜獾和大胡子壮汉沦为辅助，作为僚机，反复尝试偷袭。

    却被三尾冰焰狐一次次挡住、拖住，偶尔还要亡命逃窜，以免被寒冰吐息冻结。

    白无伤呢？他在提防被偷袭的情况下，反客为主。

    带着电刃螳螂和三眼魔猿，追杀黑皮肤矮个。

    凭借速度的优势，几十个回合下来，压得对方大汗淋漓，近乎喘不过气。

    若非草藤蛇怪擅守擅控，当前等级下整体能力值更高。

    早就被伏诛，或是斩于镰刀之下，或是碎于铁拳之下。

    另一面。

    蓝色冰刀在空中连斩六次，伴随着雏龙电鸟一声凄厉的啼叫。

    数以百计的金色翎羽飘落，末端都带着血液。

    江凌玥重新落回地面，不知何时，她的右臂完全冰化，甚至在往脖颈和右腿处扩散。

    不过她仍是一脸漠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再度冲出。

    反倒是宋杰，盯着她躯体的轮廓看了又看，脸上的阴郁浓到化不开。

    按照这个损耗速度，如果再拼下去。

    很可能等不到血继病发作，他会被率先斩杀！

    一想到那个结果，光头青年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满脸暴虐。

    耗费众人家底，挖空心思布局，最终落到这般田地？

    不！不甘心！不可以！

    “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我不想使用这一招的……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面颊两侧，漆黑的条纹一点点浮现。

    映照着宋杰那张扭曲的脸庞，如妖似魔，既怪诞，又邪恶。

    “呼啦——”

    伤痕累累的雏龙电鸟，又一次俯冲而下。

    白无伤陡然间汗毛倒立，放弃苟延残喘的黑皮肤矮子，驱使电刃螳螂爆退数百米。

    黑发女子脚步微微一顿，不远处的三尾冰焰狐也突然扬起头，冰冠之下的双眼露出一丝茫然。

    宋杰这一击，不是对准它和主人来的。

    那只金色龙鸟在空中盘旋半圈，掠过半死不活的草藤蛇怪、恶魔鬼藤，最后径直扑向了影子蜜獾！

    “嘶呜！！”

    大胡子壮汉做梦也想不到，前一秒他还在围杀妖女，后一秒被一根雷电利爪穿透胸膛。

    扭过头来，只瞧见那前三后一的金色巨爪，用力握了下去。

    “噗——”

    黑色的血如瀑淋下，影子蜜獾瞬间毙命。

    其实当雏龙电鸟靠近的时候，它就察觉不对。

    但重伤之下的它，反应太慢。

    等到被抓住时，又无力挣脱。

    于是一个照面，便被巨爪穿刺肉体，握碎大量脏器，一命呜呼。

    连带着它的主人，同时失去全部的生命特征，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

    “小杰！你在做什么？！！”

    黑皮肤矮个同样见证这一幕，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神色惊恐万状。

    他下意识惊叫出声，却见对方旁若无人，一把抱住雏龙电鸟甩到背上的肉团。

    毫不犹豫丢弃大胡子的尸体，然后整个脸扎进影子蜜獾的尸体，大口吞咽咀嚼起来。

    空气仿佛凝滞。

    白无伤一瞬不瞬，心脏的跳动都缓了下来。

    纵然他的定力再好，知识储备再丰富。

    眼前这一幕，太突兀了，始料未及。

    并且无可抑制的，有种阴冷在心中蔓延。

    这一刻的宋杰，虽为人类之身，但在行野兽之事。

    还是那种饥肠辘辘，不知饿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亡命凶兽。

    耳畔中，撕扯血肉的声音、吸吮血液的声音、咀嚼吞咽的声音……只要仔细听，都能够听到！

    他在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白无伤和江凌玥的眸光倏地转向黑皮肤矮子。

    “不……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大抵是所见之景超出极限认知。

    黑矮个抱着头，眼球凸起，瞳孔凝缩为针尖。

    整个人神神叨叨，有种发疯的趋势。

    “让我死？想让我死？”

    “不可能！今天死的是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部吞掉，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宋杰以惊人的速度吞下影子蜜獾一半血肉，猝然抬起头，双手有无数黑色的触须蔓延，如同植物的根茎，又像是细小的蛇躯，用力插进雏龙电鸟的背脊，溅起大蓬血花。

    然后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宛若拥抱世界。

    笑容疯狂到极致，黑纹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甚至钻进他的眼眶中，将一双血丝遍布的瞳孔染上深沉的黑色。

    “来吧，禁忌秘术——污秽魔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