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没再继续听柯南的解释。

    “这其实也不是个失误。”南凌并没有对着浅井成实说，而是看似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是我也是个医生，死亡时间什么的我还是不会看错的。”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吗？”浅井成实一半悲伤一半疑惑，“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我要阻止你？”南凌反问道。

    “我是在杀人啊。”

    “你刚刚说了，那是你的选择，不是吗？”南凌语气飘忽，“永远不要为了自己的选择后悔，那没有意义。”

    浅井成实沉默了。

    “好了，你走吧。”南凌松开了扣着他手腕的手，“现在就麻烦你给我一个完美的落幕了。”

    “你怎么知道……”

    “猜到的。”南凌打断了他的话，“以什么开始，就应当以什么结束，请吧。”

    “你不担心我会逃跑吗？”浅井成实……或者说，麻生成实一时间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那也是你的选择。”南凌终于愿意转过头正视着他了，“别人无论如何选择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会觉得有点遗憾而已，你明白吗？”

    浅井成实看着南凌的眼睛，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看似普通的皮囊下到底藏了个什么灵魂，“你……对你来说，我只是舞台上的戏子——类似这种关系吗？”

    “不用类似。”南凌眼神淡然到冷漠，“别想太多了，你就是。”

    他推了一把麻生成实，“所以别在台下浪费时间了。”

    柯南的解释还在继续，“十二年前杀死麻生圭二一家的，就是三年前死掉的前村长龟山，现任村长黑岩，还有死掉的西本和川岛。”

    “他们利用麻生圭二去海外巡演的机会走私，当麻生圭二想要退出的时候，就为了保密而杀了他。”

    “所以这一切都是麻生圭二的儿子——麻生成实的寻仇吗？”目暮警官问道。

    因为柯南之前已经解释过了麻生成实的身份，所以在场的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南凌看着接连不断抛出问题的目暮，叹了口气。

    兄啊，你还真是敬业啊。

    以后不当警察转行说相声也能当个捧哏啊，不考虑一下吗？

    那帮警察此时才刚刚发现嫌疑人已经跑路了。

    “什么！赶快去找，快！”

    “喂柯南！”南凌叫住了正从广播室跑下楼来的柯南，“他现在应该在……”

    “——公民馆的钢琴房对吧？”柯南多少也已经习惯了南凌慢慢悠悠的态度，他边跑边说，“我先过去了，你也快点啊！”

    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嘛。

    不过啊……

    南凌停住了步子。

    “还真是美丽的火焰。”他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喃喃地说道。

    想必这一幕也和十二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吧。

    柯南大概已经进去了，是想要说服麻生成实放弃自杀吗？

    可惜晚了，他已经做好选择了。

    “??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南凌低声地慢慢哼道，“??死和绝望在我四周烧灼……*”

    呵……作为这场复仇戏剧的终幕，还是挺合适的。

    “哗啦——”随着玻璃的破碎，柯南小小的身体被人抛了出来。

    “柯南！”毛利兰担心地叫了一声。

    “可恶！”柯南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再往里冲，南凌直接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行，放开我！”

    “别任性。”南凌没用多少劲就把柯南拽了回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吧。”

    柯南一愣，就听见诡异的钢琴声在熊熊燃烧的房子中响了起来。

    他表情呆呆的，“这是……暗号。”

    内容则是——“谢谢你，小侦探。”

    “听明白了的话就别……啊。”南凌愣了一下。

    因为后面这一段音符很明显是对他说的话，那个意思是——

    ——“你满意了吗？”

    南凌无声地笑了笑。

    “那是对谁说的？”柯南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满意了吗？满意什么？

    “你”又是谁？

    “是对我说的哦。”南凌平静的声音在柯南耳边响起，“我曾经告诉过他，我想看到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柯南脸色复杂。“那……”

    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决定吗？

    他没能问出口。

    南凌也没有回答。

    大火正燃烧得热烈，像是夏日祭的烟火。然而周边除了一些火花的噼啪声之外，仍是安静的。

    “悲剧……”他喃喃念叨着。

    浅井成实以自己的生命为祭品结束了这起悲剧。而这场戏剧性的复仇剧目，终于也以一种破碎自毁的，宿命式的超脱与毁灭的美感结束了。

    完美到了极致，简直能称得上是艺术。

    南凌仰头看去，在黑夜里明烈到刺眼的光芒让他被迫眯起了眼。

    ——啊，很满意，感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精彩的谢幕。

    ……

    “呐柯南，成实医生打算杀人，为什么还要发出警告？”毛利兰趴在船头的栏杆上望着大海，“果然是想向爸爸发出挑战吗？”

    “……他一定是希望有人能阻止他杀人的行为吧。”柯南也在旁边扒着栏杆。语气与其说是肯定，不如说是自我说服。

    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月影岛，正坐船回程。

    “南哥哥。”柯南像是刚刚想到了什么一样哒哒哒地跑过来，“你是什么时候跟成实医生说那句话的啊？”

    南凌也跟着他们一起坐了同一条船，闻言有点迷惑地看了过去，“哪句话？”

    “就是正确的选择什么的。”

    “哦，那个啊。”南凌脸色不变，“就在毛利先生在广播里揭露他的凶手身份的时候。”

    “那……”柯南脸色有点纠结，“你到底是怎么认为的？”

    “我吗？”南凌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怎么了这孩子？这案子完了之后受刺激了？

    “你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老实说，我是无所谓的。”南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管是什么选择，都不是别人替他做出的。只要践行了自己的正义，就是正确的了吧？”

    “可是……”

    “他毕竟违反了法律，对吧？”南凌想了想，“可是道德上来说，他并没做错什么啊。”

    柯南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南凌接着说道，“为父亲报仇也是很自然的吧？而且这案子好像已经过了追诉期了，那几个杀人凶手没有办法受到法律的惩罚，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了。”

    柯南显然是想到了他们之前关于福尔摩斯的对话，陷入了沉默。

    “你不认同也没关系，本来这种问题就没什么正确答案的。”南凌摸了摸柯南的头，“好好想想吧，毕竟你还小嘛。”

    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个道理呢？

    南凌有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