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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莽新造反的日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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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莽新造反的日子:正文卷 第0148章 涪陵

    半晌后。

    虎营斥候队队正带着两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出现在鱼禾面前。

    两个少年不仅瘦,而且面带菜色,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能跌倒。

    他们见到鱼禾,也不知道施礼,反而盯着鱼禾坐下的马儿呆呆的流口水。

    鱼禾将人丢给了巴山,让巴山给他们拿了一些吃的,然后继续赶路。

    一路上走乡过城,看到的是荒草成茵、十室九空。

    山脚下、两山之间、平地上等等各处的田亩,全部荒芜。

    乡间屋舍内,了无人烟,也见不到半点人影。

    反倒是一些树木茂盛的丛林里,隐隐有人影在晃荡。

    但是看到了鱼禾一行庞大的队伍以后,躲在林中不敢露头。

    鱼禾的目的地是江州县。

    江州县夹在涪内水和蜀外水之间,涪内水就是后世的嘉陵江、蜀外水就是后世的长江。

    鱼禾一行到了涪陵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再深入。

    因为过了涪陵县,就是江州县。

    鱼禾一行一千多人一旦在江州县露头,肯定会被人盯上,消息很快就会被送到冯茂手里,等待他们的就是冯茂的精锐。

    所以鱼禾准备将涪陵县当成落脚地。

    鱼禾一行在涪陵县外找了个荒芜的村庄,暂时安置下。

    鱼禾带着巴山和虎营斥候队的一众将士,前往了涪陵县。

    于涪陵县南的其他地方荒无人烟相比,涪陵县还有点人,但人数不多,且死气沉沉的。

    鱼禾一行入城的时候,守城的县卒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也没问他们要钱,任由他们进入了涪陵县县城。

    若是在以往,鱼禾一行入城肯定会被盘问。

    因为鱼禾身后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一部分还配着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鱼禾为此还准备了不少说辞,但却没用上。

    入了涪陵县,入眼的是一条十分萧条的街道。

    街道是以黄土铺垫而成,在雨雪侵蚀下,有些坑坑洼洼的。

    四条马车车轮压出的印子贯穿了整条街道。

    若是在秦朝,街道上出现四条马车车轮印,县衙里的县令是会被砍头的。

    因为始皇帝改革的其中一项就是车同轨。

    所以大家的马车基本上造的都是一样宽,车轮大小也差不多。

    但是到了前汉,就没那么严格了。

    到了新朝,更是形同虚设。

    只要你有钱有势,有资格坐大马车,你就是将马车造成宫殿一样,也没人管。

    街道上行人不多,鱼禾一行人抬眼一瞧,两只手居然能数的过来。

    街道两旁低矮的铺子开着门,但是却不见人影进出。

    街道上最大的铺子是一家秦楼,两层高,上面挂着许多被雨冲刷的褪色的红绸,门户紧紧闭着,门口的砖石间有绿茵浮现,应该是许久没开门了。

    几个打扮的颇具特色的女子,偷偷摸摸的躲在旁边的巷子里,逢人就悄悄探出头,低声喊一句。

    “半斤粮食,就要半斤粮食……”

    路过的行人会贪婪的在她们身子上扫几眼,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鱼禾一行从她们身边路过的时候,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猛然窜了出来,猛然抱住鱼禾的腰,嘴里碎碎念叨,“两个胡饼,两个胡饼就行,我还没被人碰过……没被人碰过……”

    巴山的手已经落在了女子的脖子上。

    虎营斥候队将士们腰间的刀也抽了出来。

    其他想冲过来的女子见此,纷纷缩着脖子重新躲进了巷子。

    只有那个抱着鱼禾腰,闭着眼睛碎碎念的女子依然趴在鱼禾怀里。

    鱼禾抬手制止了巴山和虎营斥候队的将士们动粗,有些无奈的瞥了他们几眼,没好气的道:“这要是刺客,我早就没了。”

    巴山一张脸瞬间就红了。

    虎营斥候队的将士们也羞愧的低下头。

    鱼禾说的对,真要是个刺客,手里揣着短剑,此刻估计已经捅穿鱼禾胸膛了。

    他们并不是专业的侍卫,没经受过这方面的操练,第一次撞见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应对的不及时。

    “等以后搜寻到了行商的人才,就让吕嵩回来待在我身边。他反应快,能保我的命。”

    鱼禾撇着嘴感叹了一句。

    巴山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俺……俺只是一时疏忽。以后俺肯定不会让任何人近您的身。”

    鱼禾瞪了巴山一眼,“刺杀这种事情,一次就没命了。你还想有以后?”

    巴山尴尬地低下头。

    鱼禾没有再搭理巴山这个憨货,他低头看向了那个抱着他的女子。

    女子年龄不大,是个少女,十四五岁上下,个头不高,看着小巧玲珑的,身上穿着破布麻衣,有点脏兮兮的。

    她脑袋塞在鱼禾怀里,不停的碎碎念,鱼禾看不清她的长相。

    鱼禾有些无语的道:“我说……你好待洗一洗再出来做事啊。身上一股子味,谁会找你。”

    少女不为所动,依旧抱着鱼禾的腰碎碎念。

    鱼禾抱怨道:“你熏到我了,能不能先放开?”

    少女依旧不为所动。

    鱼禾叹了一口气,“好吧,两张胡饼。”

    少女猛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娇嫩的脸,扑闪扑闪的眼中充满了亮光,她似乎不知道害怕,又有可能是忘了害怕,她盯着鱼禾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鱼禾指了指少女脏兮兮的爪子,“先放开我。”

    少女一愣,果断摇头,“万一你骗我怎办?”

    鱼禾脸色一沉,威胁道:“那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巴山、虎营斥候队将士听到鱼禾的话,很配合的往鱼禾身边凑了凑,露出了他们五大三粗的身躯。

    少女被突然冒出来的那么多吓人的脑袋吓了一跳,双手一用力,抱的更紧了。

    她张了张嘴,磕磕巴巴的问,“那……那给胡饼吗?”

    鱼禾有些无语,“你还真是天真,你知不知道宰了你,你就没了。”

    少女微微垂下头,咬着牙,用低微的声音道:“你……你要是能把胡饼送去给我阿娘和阿弟,你怎么样都行。”

    鱼禾算是看出来了,少女不仅是个傻大胆,而且已经豁出去了。

    为了两张胡饼,把命搭上,她居然不带犹豫的。

    这事放在巴郡,倒也合理。

    谁叫他们碰上了冯茂那个煞星呢。

    鱼禾吩咐巴山取了一张馕饼,塞到了少女手中,“先给你一张饼,你放开我。”

    少女抓到了饼,立马紧紧的握在手里。

    巷子里的女子们看到了饼,顾不得生死,纷纷向鱼禾一行冲了过来。

    这下子巴山和虎营斥候队将士们学聪明了,他们立马拔出了刀,挡在了鱼禾身前。

    女子畏惧巴山等人手里的刀,却又想要鱼禾的饼,所以隔着巴山等人冲鱼禾哀求。

    “一张饼,一张饼你怎么样都行。”

    “妾身当年是涪陵馆的红姑娘,妾身比她们会伺候人。”

    “……”

    鱼禾没有搭理那些女子,他低下头对少女道:“要不带我去你家里坐坐。”

    少女握着饼,愣了一下。

    鱼禾低声笑道:“再不走,你另外一张饼可就要被她们抢了。”

    少女脸色一变,拉着鱼禾就走。

    鱼禾摆了摆手,让巴山等人将那些女子赶回了巷子,然后跟着少女去了少女家中。

    少女的家距离街道不远,就在街道后的巷子里。

    少女的家不小,占地足有一亩多。

    就是看着有些残破。

    少女带着鱼禾偷偷摸摸从后门进了院子。

    她全然没有意识到,鱼禾一行十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偷偷摸摸。

    众人一到院子,一个病怏怏的妇人就出现在了正堂门口。

    妇人看到少女带着一群彪形大汉,吓了一跳。

    妇人下意识想跑,可最终没跑。

    她双腿哆哆嗦嗦的前行,迎上了鱼禾一行。

    “几……几位……”

    妇人嘴皮子哆嗦着,艰难开口。

    目光看到少女手里的胡饼以后,脸色一白。

    “阿娘,饼!饼!”

    少女见到妇人,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意识到自己手里有饼,赶忙炫耀的举着手向妇人喊。

    妇人颤颤巍巍上前,一把将少女拉到身后,警惕又恐惧的看着鱼禾一行。

    “几……几位要……要什么,随便拿。”

    说完这话,妇人又回身夺过少女手里的胡饼,颤抖着双手奉到鱼禾面前。

    少女手里的胡饼没了,有些不乐意,立马叫道:“那是我赚的饼?”

    妇人回身,目光锐利的问,“怎么赚的?!”

    少女目光躲闪,心虚的别过头。

    妇人再次看向鱼禾一行,强忍着恐惧,赔罪道:“小女……小女不懂事,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看她年幼,饶过她。

    家中、家中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抢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

    你们看上什么,只管拿。

    妾身绝无二话。”

    妇人并不知道少女以身换饼,她以为少女偷了鱼禾的饼,被人找上了门,所以准备破财免灾。

    她已经做好了家里再被洗劫一次的准备了。

    鱼禾通过妇人反应,看出端倪,他淡然笑道:“夫人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强人。我们只是路过涪陵的商人。

    路上遇见她以身换饼,觉得有趣,所以过来瞧瞧。”

    妇人大惊失色,回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

    少女再次缩了缩脖子,头压的更低。

    妇人几次张口,想要责骂少女,但最终也没骂出声。

    妇人夫家家资也算殷实,就是族里的兄弟不多。

    冯茂入巴以后,征召青壮,将她丈夫族里的青壮征调一空。

    她丈夫出了一笔钱,免去了征召。

    青壮们随军出征以后不久,冯茂返回巴郡,伙同史熊下发了一道又一道加赋令。

    她丈夫的家财被征收了个七七八八。

    她丈夫等一众人不堪重赋,聚众去衙门里理论,结果一去不复返。

    留下了她们母女三人。

    那些陪着她丈夫去衙门理论的人的家眷,声称她丈夫是主事,害死了自家男人,所以就带着家里的老弱妇孺到她家里抢东西。

    一个偌大的家,就被抢空了。

    月前她们将家中能吃的都吃干净了,如今借着水泡树根度日。

    两日前,家里的树根也吃空了。

    她们孤儿寡母又不敢出门,生怕被强人所掳,只能吃土和木头充饥。

    少女偷偷跑出去找粮,拿到了胡饼以后却没有吞进自己肚子,怀着什么心思,妇人清楚。

    少女惦记着她和她儿子。

    少女为了帮她和她儿子果腹,拿清白的身子去换粮,她那里还说得出责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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