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消失了。”

    从七彩通道中走出，站在凌霄宝殿的废墟中，莫月抬头向上看去，原本存在于凌霄殿中的那种召唤她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归于宁静，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莫语也抬起头，在高维的信息视角下，整个凌霄宝殿上空的所有东西都在他的‘目光’中一览无余。

    那上面空空如也，之前他和莫月看到的那座悬浮在云雾之间的娲皇宫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所处之地是一片虚无。

    但是莫语还是通过一些信息的残余状态找到了一丝端倪，那是一栋大型建筑留存过的痕迹，虽然它在三维空间中已经消失，但在高维状态还留下了一些信息态的残影。

    但是很快，那道残影也缓缓散去，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似乎在莫语和莫月观测到娲皇宫的时候就触发了某种机关，让一直悬浮在凌霄宝殿上的娲皇宫被某种神通‘挪走’了。

    那个挪走娲皇宫的或者说给娲皇宫留下这种挪移布置的存在似乎比现在处于这种‘伪·人间神圣’的状态的莫语要强上很多，祂的手法异常的高明，莫语并不能通过对娲皇宫信息态残影的追踪找到娲皇宫的踪迹。

    就在这时，诛仙四剑破空而来，化作一道紫光落入莫语手中，那玉皇大帝的力量投影已经被完全磨去，诛仙剑阵也因为失去了目标而自然解体了。

    “哥，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莫月看莫语的眼神就知道莫语也没有找到娲皇宫的踪迹，于是轻声说道。

    “嗯。”

    莫语轻轻点头，在高维状态下无法追踪到娲皇宫，就是真的追踪不到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这种伪·人间神圣的状态已经快要到时间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主要任务还是先解决天宫的问题。

    将娲皇宫的事情记在心底，莫语再次唤出了封神榜。

    伴随着那玄妙气息覆盖在在封神榜上，一阵阵无形的波动向着四周弥漫而去，渐渐扩散到了整个大罗天，三清天，四梵天，一层层往外，最终覆盖了整个天宫的三十六重天。

    ——

    云蓁和周雅回到了最开始遭遇那个呼唤名字的诡异和巨大触手怪物的地方，她们在一些已经死亡的被污染的草丛中找到了那个之前被触手怪物杀死操控的男人的下半身，然后根据云蓁的记忆又找到了一些他们那个小队的遗物。

    两人合力的刨开土地，挖出一个深坑，把能找到的衣物都埋葬了进去，又找了一块木头，削成木板，插在墓前做了一个墓碑，给这个无名的小队做了一个衣冠冢。

    直到最后，周雅和云蓁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小队中人的名字，于是她们最终什么也没有在木板上写下。

    这些人或许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有爱他们的人和他们所爱的人，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中丢失了性命，被两个陌生人在一个异乡掩埋。

    周雅此刻情绪有些低落，她虽然经历过许多次危险的任务，也有曾经有队友牺牲在她的身前，但是在白城以后，除了秦老爷子入寂，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生离死别的时候了。

    云蓁表情则平淡很多，她是雇佣兵出生，见惯了生死，她轻轻捧上一捧泥土，放在这个低矮的小坟墓坟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顺利的睁开眼睛。”

    她看着天空中缓缓落下的太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天宫中的时间似乎与现世不同，她的手表告诉她，此刻在现世应该已然是深夜，但是在无思江由天中却只是傍晚。

    其实云蓁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出，如果没有莫语及时赶到，她和周雅也会成为躺在这里的亡者中的一员，到那时，恐怕愿意给她们立衣冠冢的陌生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虚幻的波动从天际袭来，这波动带来了缕缕清风，轻轻吹起两人的鬓发。

    “这···”

    周雅从波动中回过神来，但她张嘴的刹那，她突然发现云蓁的视线便看向了天空，于是她顺着云蓁的视线看去，一个虚幻的魂灵缓缓从虚空中浮现，正是她们之前遇见的那个被控制的男人。

    这个男人眼中似乎有些迷茫，他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两位陌生女子，还未说些什么，就在一股力量的牵引下飞向天空。

    伴随着这个男人出现以后，一个又一个虚幻程度各不相同的魂灵从虚空中浮现，他们有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混沌，有的还保留着一丝丝清明，他们在兀一出现的刹那，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着天空飞去。

    周雅静静的凝视着这些魂灵远去，云蓁站在她的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都知道，那或许就是那些亡者生的希望。

    这一幕出现在除了大罗天与三清天以外的每一重天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静静的凝望着那天空中汇集的魂灵。

    ——

    天宫中有一种特殊的机制，这机制能够将在天宫中已经死亡的亡者聚集保护起来，让他们的魂灵免于消散，但是这保护机制能够生效的时间很短，在天宫没有被污染的时候，最多也只能保护七天，一旦超过七天，这些亡灵就会面临消散或者堕落为恶灵的命运。

    莫语不知道这种保护机制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宫的三十六重天中的第三十七重天幽冥地府，但是某种意义上它确实体现了一部分传说中地府的收管亡灵的职能。

    最关键的是，这种机制虽然受到了污染的攻击，但是她并没有如同三十六重天一样沦陷，她虽然遭受了重创，但是还是残留了一部分力量，并且她保护亡灵的能力依旧存在着，只是这保护时间从七天缩短到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但是在她保护下的亡灵不会受到污染侵蚀。

    莫语之前没有遇见过这次召唤中的人死亡后被污染的灵魂，想来应该是这机制将那些灵魂都保护了起来。

    这保护机制是莫语彻底获得天宫掌控权才知道的信息，最鼎盛的时候这机制其实是可以将所有的亡灵都汇集在大罗天下保护的，但是因为大罗天受到污染冲击最严重，大罗天中用于汇集亡灵的空间也被污染了，所以现在变成了将灵魂汇集在各重天中的某种异度空间中汇集保护。

    虽然这机制不能将亡灵汇集到大罗天中，但是封神榜拥有某种可以召唤亡灵的能力。

    莫语借助封神榜的能力和天宫的权限以及现在现在他自己伪·人间神圣状态的力量，他成功将所有人的亡灵召唤到了大罗天中，这些意外死在天宫的魂灵并不少，足足有数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陆地宗师巅峰，只有大约十分之一是传奇巅峰。

    只要将他们的灵魂印记烙印在封神榜上，他们就可以借助封神榜的力量复活。

    其实炼金术的也可以做到某种‘复活’的效果，但是炼金术复活的条件比较苛刻。

    如果没有如同之前陈映雪那般极其契合灵魂的超凡材料重铸身体的话，那通过炼金术合成的身体的难度和时间会大大增加，需要数天乃至数月的时间。

    并且随着实力的增长这世间还会继续增加，而这些灵魂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虽然目前复活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使用封神榜，但是莫语并没有直接将他们的灵魂烙印在封神榜上，而是给同时给每个亡灵都发了一个信息，告知了上封神榜的利弊，并且告知他们自己并不会干预他们复活后的生活，给了他们自己做出抉择的权利。

    很快，第一个人做出了选择，随着一道光辉闪过，他的名字烙印在了封神榜上，这是一个传奇巅峰的强者，他名字的光辉比瑶池要黯淡很多，并且也并不挨着瑶池的名字，而是距离瑶池的名字隔了好几片竹简。

    莫语看了一下他的名字，吴鸢。

    他的复苏也比瑶池简单，一道银光闪过，便在虚空中勾勒出了一个人影，这人影瞬间凝实，化作了一个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的少年模样。

    如果不是封神榜反馈的信息告诉莫语这是个男的，莫语都以为这是个比较平坦的小女孩了，而且这名字也···

    “咳，”吴鸢似乎也注意到了莫语奇怪的眼神，他咳嗽一声，声音清脆中性，分不清男女，“代价，都是代价。”

    还有这种长成漂亮女孩子模样的代价？

    在吴鸢无辜的眼神中，莫语疑惑的收回了目光，凌霄宝殿区域附近的污染已经被莫语完全驱除掉，但是即使没有污染的侵蚀，这些原本就被污染怪物或者诡异杀死，自身结构遭到破坏的魂灵也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所以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在有了吴鸢的带头，并且成功复活之后，迅速有人接连做出了选择，伴随着一道道光辉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复苏在了莫语身边。

    最终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活着，但也有两个灵魂最终选择了入寂。

    一位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她的孩子都已经先她去世，她自己也孤独一生，并不想再活着了，进入天宫之后，她也是主动寻的死。

    另一位是一个俊朗青年，他首先很有礼貌的感谢了莫语，然后拒绝了进入封神榜的建议，选择了入寂，他是一位传奇巅峰，能走到这一步都是道心坚定的人，莫语劝不了他，于是只能看着他入寂。

    也有一个人比较特殊，他坚定的觉得这一切都是莫语的阴谋，就是想利用他，想奴役他，本来见他态度坚决，莫语也没有再劝，毕竟有人选择生，有人选择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没对，不顾莫语的警告差点跑出莫语净化的区域，被大罗天外的污染吓了个半死，跑回来之后抱着莫语的大腿哭哭啼啼的求收留，混进了封神榜中。

    等到所有人都复苏之后，这些人看着自己复原了的身体，同时对着莫语拱手道，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当然语言各有不同，但是他们的意思大概莫语都了解到了。

    在入了封神榜之后，莫语也知道了在场的人数，传奇巅峰二十六人，陆地宗师巅峰三百七十二人，当然这个比例并不是传奇强者和陆地宗师的比例，因为传奇卡在瓶颈上的人数占比其实远远要比陆地宗师要多的，实际摊下来的比例就会显得传奇巅峰多一点。

    莫语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轻轻开口，语言化作信息响在所有人的脑海，

    “今日事毕，我送诸位出天宫，我相信诸位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义之士，我不挟恩要求诸位，但是有一言说与诸位，若是诸位有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之行，我能赠与诸位的，也能收回去。”

    随即他轻轻挥手，这些人都被一道道纯白色光芒笼罩，瞬间消失，被送出了天宫。

    紧接着，整个天宫开始运转起来，一道道纯白色的光芒闪烁，将还在天宫的众人都送回了现世。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莫语和莫月相视一眼，一道七彩通道开启。

    ——

    兜率宫中

    伴随着脚步踏出，莫语再次回到这个他进入一开始进入天宫的地方，这一次完全掌握天宫的他也没有了第一次的紧迫，他熟练的按照枣树当初告诉他的地方找了几个区域，最终在推开一个偏僻的小门后，看到一片无垠的云海。

    这云海被霞光笼罩，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莲花从云海下方长出，这些莲花的下半部分都被掩藏在云海之中，只有巨大的绿色茎杆和纯白色的花朵漂浮在云海之上。

    这些莲花顺着云海的翻滚摇曳，莫语缓缓走上前去，看到一个乖巧的婴儿正躺在莲花之中，他把视线放远，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穿着校服的孩子，穿着正装的青年，穿着大衣的老人，穿着睡衣的女士，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在这五千朵莲花里，每一朵里都有一个沉睡的人。

    并且在外放的精神力感应中，莫语能明显感应到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要远远高于同龄人，一些人身上还出现了淡淡的力量波动，那是要觉醒超能力的前兆。

    莫月走到云海边缘，手指放在一个躺在莲花里的小女孩手腕上，一点点道蕴从她身上散出，在道蕴从小女孩体内游走了一圈之后，她轻声说道，

    “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李元儿并没有骗自己，她并没有杀死这些人，他们确实都得到了好处，在这里的五千人里，最差的都延年益寿。

    莫语轻叹一口气，回过头去，在那座小门旁边，一个巨大的石碑矗立在一旁，上面用与娲皇宫牌匾上相似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

    玄都。

    ——

    清脆的铃铛声响在整个办公室内，身子陷入椅子的孟宗藩轻轻抬起头，看着穿着粉色纱裙的粉发赤足少女缓缓步入房间里，她的脚步轻轻跨过地上已经开始凝固的鲜血，手中拿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面带诡异笑容的木雕。

    “李元儿小姐？”

    孟宗藩面带温和笑容，从椅子里直起身子，静静的注视着李元儿。

    此刻李元儿身上仍旧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但这裂纹已经要比之前少了许多，她手里拿着一张明信片，举到胸前，明信片上依稀可以看到娟秀的字迹，若是莫语过来，他必然能认出这是属于莫月的字迹。

    李元儿看了一眼明信片上的内容，将这明信片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她抬头看了孟宗藩一眼，

    “2702办公室，孟宗藩？”

    还未等孟宗藩回答，她看了一眼孟宗藩桌面上的文件，将木雕放在桌面上，把那文件拿了起来，随意翻动着。

    “我是孟宗藩，”

    孟宗藩看着她翻动文件，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解释道，

    “这些是参与此次叛乱的世家大族中主谋的名单，以及他们以往的一些罪行。”

    “唔，可爱的小姑子。”

    李元儿莞尔一笑，她看了孟宗藩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就在李元儿走后不久，原岸拿着一些纱布走了回来，他毕竟也是最前线的外勤工作人员，再加上之前早有准备，身上经过简易的包扎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孟宗藩松了口气，接过纱布，撩开自己整洁的上衣，看着下面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深吸一口气，在原岸的帮助下开始包扎起来。

    那个来自超凡黎明的带着罗刹面具的半神的强大超过了他的预估，如果不是对方怕被他拖住然后被基金会包了饺子，迅速撤退，他恐怕半条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咱们的这这位新秘书长是个钓鱼的好手啊，即使她不在现世当中，也能搅动整个长安的风雨。”

    孟宗藩露出标准的温和的笑容，眯着眼睛，

    “今天之后，恐怕整个长安都会战栗匍匐在她的脚下。”

    “孟秘书，刚刚在办公室的那是莫秘书长的什么人啊？”

    原岸突然问道。

    “我也不清楚，据莫月说是她的一个半神外援，是言理事的朋友。”

    “有说是什么朋友吗？”

    原岸继续追问道。

    孟宗藩觉得今天原岸的关注点有点奇怪，本来他不想回答的，但是有关李元儿的此刻却情报不断的涌出他的脑海，直到他回想起来，于是他顺口说道，

    “她好像说的是，‘可能是我未来的嫂子们之一。’”

    “之一？”

    ‘原岸’眉头一跳，手上瞬间用力。

    “嘶——”

    孟宗藩痛的直咧嘴。

    “你干什么？”

    他回过头去，身旁已然空空如也。

    孟宗藩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头回正，正好看到原岸拿着纱布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他低下头去，桌面上的文件安安稳稳的摆在原位，并没有被移动过，而在文件旁边，一个朴阿明模样的木雕静静的放在那里，面带诡异笑容的看着他。

    是幻境···

    他毫无所觉的，就被拖入了幻境当中。

    最关键是，

    孟宗藩看着门口的原岸，

    他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幻境。

    彻骨的寒意遍布了他的后背。

    他终于知道莫月为什么要拜托李元儿做这件事了，只有李元儿，才能让一个人，安详的‘自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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