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金色的光辉照耀下，整个灰紫色的世界渐渐暗淡下去，克莱维尔和那两个庞大的巨人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古朴苍茫的大河在莫语身前流淌。

    以莫语为分界线，河流的下游笼罩在一片混沌迷雾之中，看不清真切。

    莫语把视线从下游移开，顺着这条河流向着河流的上游望去，随着他的视线触及这条河流的河水，一道道虚幻朦胧的身影缓缓在河流上浮现。

    他看到了那个之前穿着基金会礼服的中年男人，看到了高坐在帝位上笼罩在一片血雾中的玉皇大帝，随着他的视线继续往前，一个个伟岸豪迈的身影渐渐浮现，莫语不认识他们，也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他们都是在这条长河上留下印记的人，他们都是一个个时代的丰碑与胜利者。

    仅仅站立在这里，莫语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所传导而出的浩瀚无垠的气息。

    然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光辉黯淡，笼罩在一片薄薄的血雾之中。

    参照玉皇大帝的情况来看，这些笼罩在血雾中的存在，恐怕已经完全被污染了。

    莫语的放眼望去，入目之中几乎是一片血红，越往前方看去，血红的光辉就越加强烈，甚至大河本身河面上已经开始弥漫着血色的浓雾，莫语的视线被那血色的浓雾阻隔，看不清浓雾背后的景象。

    伫立在河岸边上，莫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整个世界的最底层，具象化的时光与命运，

    这里是历史长河。

    他收回目光，将视线从河流的上游再次移向那迷雾中的下游。

    【轮回】卡将他带到了这里，带到了这处过去、现在、未来的交汇之所，向未来的自己借取力量。

    他轻轻伸出手去，笼罩在下游的混沌迷雾中似乎闪烁了一下光芒，但很快那光芒就完全黯淡，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光辉突然从历史长河的上游距离莫语的不远处飞出，飞向莫语，

    莫语迅速伸手接住了这道紫色的光辉，那光辉在他手中化作了一张新的卡片。

    而莫语则疑惑的看着光辉飞出来的地方，

    我从未来借的力量为什么会从过去而来？

    莫语的目光触及到那片飞出光芒河水，那河水之中仿佛有某种吸力瞬间作用在他身上，想要将他吸纳进去，也就在这瞬间，璀璨的金色光辉突然从他身前迸发，四周的景象黯淡破碎，他再次回到了笼罩在灰紫色雾气的领域之中。

    看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笼罩在紫色光辉中卡片，莫语深吸一口气，

    先不管了，结束这局战斗再说。

    他看向克莱维尔，

    “轮回卡的一个效果是，我可以从未来的自己哪里借到一份力量，而我借到的力量是，”

    他将手中的紫色卡片翻开，笼罩在卡片上的紫色光辉渐渐褪去，显露出卡面本来的模样，“‘苏妲己’！”

    紫色的卡片化作流光破碎，浓郁的血腥味突然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刹那之间莫语仿佛置身于残酷的战场，战士的喊杀声，超凡者斗法的光辉，无数仙神的血肉遍布在整个天地之间。

    砰——砰——砰——

    清脆的木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一个穿着大红底云纹紧身旗袍，踩着高高的木屐的身影从战场中走出。

    她乌黑柔润的长发被扎成两个蓬松的发髻垂在两肩，手举着一柄紫檀镶金大烟枪，烟枪上挂着一个绣金线的明黄烟袋，烟袋与枪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淡淡的烟雾从她口中吐出，掩盖了她的面容。

    伴随着这曼妙身姿的走出，整个战场的模样也渐渐消散，化作一片云烟，只是仍旧有淡淡的血腥味笼罩在空间之中。

    妲己的身姿比起上百米高的倏忽二帝弱小的几乎像个蝼蚁，但是她平静的站在莫语身前，镇定自若的神情如同定海神针平定了滔天的巨浪，将倏忽二帝的气势击的溃不成军。

    莫语上一次见到妲己还是在天宫的模拟的秘境当中，他与通天教主比武，见到了那个弱弱小小的狐耳少女，说话有些胆怯和唯唯诺诺，而如今这个妲己，高傲强势，身姿绰约，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勾人心魄的美。

    有些奇怪的是，莫语看到妲己首先感觉并不是被她仿佛与生俱来的美所震撼，反而有一种，女大十八变的错乱感。

    这种奇怪的老父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言理事，虽然你的这位英雄很强，但是并不足以突破倏忽二帝的防御，”

    克莱维尔的话语将莫语思维拉了回来，这个白袍牧师恢复了平静虔诚的模样，只是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的语气冷冽而自信，直视着莫语，“如果你的力量仅仅如此，那么下一回合，便是你的终点了。”

    “妲己的力量可不强大在正面战场，”莫语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发动妲己的效果，当苏妲己被召唤到场上的回合，获得敌方所有英雄的控制权。”

    站在莫语身前的绰约女子轻轻抬起烟枪，嘬了一口，抬头扫了一眼前面的高耸如云的巨人，吐气如兰，烟雾弥漫，清淡妩媚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跪下！”

    轰——

    伴随着两声巨响，那高耸如云的两个巨人轰然跪倒在地，并且把身后的克莱维尔让了出来。

    ······

    莫语总觉得这个魅惑技能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获得了倏忽二帝的控制权，但是也要承受倏忽二帝的污染，言理事，你能承受的住吗？”

    克莱维尔并没有因为两个巨人的失控而情绪波动，而是看着莫语沉声问道。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无形的疯狂的气息从倏忽二帝身上向着莫语袭来，站在前方的妲己下意识的后退靠近了一些莫语，挡在他的身前。

    “没事儿，”

    妲己身上带着一点点极其清淡的烟草和幽兰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莫语轻轻安慰了一句，手中最后一张卡片破碎，

    “发动手牌中‘栗子球’的效果，从手牌弃置此卡，直到回合结束，这回合所有伤害为零。”

    “库里库里！”

    毛茸茸的小球飞到空中，无形的屏障在虚空中生成，挡在莫语身前，阻断了所有的伤害。

    “那么结束了，”少年挥手，“妲己对克莱维尔发起直接攻击！”

    一个巨大而磅礴的白狐虚影从天空中浮现，巨大的九只尾巴如同孔雀的羽屏一般占满了半边天际，它的毛发柔润洁白，但在一些毛发的最顶端却有一丛丛殷红的血液不断的流淌而下。

    这白狐出现的刹那就瞬间扑向克莱维尔，克莱维尔想要闪避，但是他所有的力量都化作了卡片，在没有卡片阻挡的情况下，他的力量也就稍微比凡人强一点，根本躲不过白狐的攻击，直接被白狐咬住了身体，撕成碎片，吞入口中。

    “结束了？”

    感受着打牌者的领域消失，莫语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股疲惫感再次涌上心头。

    站在他身前的妲己也缓缓化作云雾消散，莫语伸手，但是却并没有回收【苏妲己】，看来从未来借来的力量已然回去了。

    不过莫语还是有点疑惑，他以后究竟会从谁那里获得妲己这张卡呢？

    在这沉思间，淅淅沥沥的暴雨声再次响在耳畔。

    “言理事，”

    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把莫语从沉思中唤醒，他兀的一惊，后退半步，把身后的莫月护住，看着眼前拿着圣杯的白袍牧师，“你不是死了吗？”

    “我们是不会死去的，长生不死有时是一种永无止境的绝望。”

    克莱维尔把手中的圣杯递给莫语，他的语气有些悲怆，仿佛与之前换了一个人，“我们的清醒状态维持不了多久，言理事，你是我们无数岁月以来见到的最有希望终结这悲哀命运的人，这些是我们这些战败者最后的力量，希望有一天，你能解除这永恒的囚笼。”

    他的身体化作一道紫色的光辉，落在莫语手中。

    【你获得太古神灵的馈赠】

    【恭喜你获得史诗法术卡：道碟】

    【道碟】【法】

    卡面图画是一块漂浮在灰紫色雾气中的白玉盘，无数道光辉汇集其上。

    【道法三千，尽在此中】

    【容纳太古至今所有证道规则的玉碟，在某些时候会发挥关键作用。】

    ······

    好的，又一张作用仅限于占卡盒空间的卡，莫语随手把这张卡收了起来。

    莫语已经大概猜到了克莱维尔的身份，他们恐怕就是在历史长河之中完全被血雾笼罩的那些古老的人间神圣的集合体，被未知的污染源头控制着，成为污染的爪牙。

    他望向四周，周围已经一片寂静，有几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的安慰刚刚躲在柱子后面看着莫语的小女孩。

    暴雨仍旧在哗啦啦的下着，澎湃的雨幕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基金会主力已经进城清扫了，绝大部分怪物已经被击杀，目前正在对城市的角落进行地毯式搜查。”

    站在莫语身后莫月突然说道。

    “伤亡怎么样？”

    莫语问道。

    “还在统计。”

    莫月轻声说道。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莫语抬起头，正准备带着妹妹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冲出来的教堂重新恢复了完整的模样。

    确切来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教堂。

    一个莫语熟悉的教堂。

    随着他目光停留，教堂的门缓缓打开，穿着白袍的白发老人正站在教堂的十字架下，面带微笑的看着莫语，

    “许久不见，小友。”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