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这都是粮食啊（上）

    在士兵们的震慑和铜板的诱惑下，原本还寸步难行的人口普查一下子变得十分顺利。

    负责登记信息的伯爵领属官们只需要搬把凳子坐在预定的地点，便会有数不尽的平民排着队争先恐后的来此登记，再也不用挨家挨户的敲门了。

    老福特一时间也轻松了许多，只需要时不时的在登记地点附近逛上几圈，露几次面就可以了。

    很快，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人口普查也顺利完成，但当老福特站在一辆堆着满满的羊皮纸的马车前的时候，心里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太败家了！

    老福特只感觉自己的心肝一阵疼痛，自家老爷想要修建花园的想法本就让老福特心酸不已，而此时，这满满一大车的皮纸，更是让老福特感到头昏脑胀。

    这都是钱啊！

    书写所用的皮纸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获得的，这一车的羊皮纸、牛皮纸，几乎是整个伊达尔城所有的存货了……

    一周的时间就用掉了几代伯爵积攒下来的纸张，而这样的浪费行为竟然还是在自己的一丝不苟的监督下完成的，老福特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对不起已经去世的前任伯爵……这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吧……

    但是事已至此，老福特只能哭丧着脸，带着士兵们押送着这一辆价值千金的马车返回城堡复命，却没想到压根连布鲁诺的面也没见到。

    “回管家的话，伯爵大人今天早晨带着洛必达和几个贴身的侍卫仆役出城去了，说是过几天再回来……”城堡门口的侍卫说道。

    “什么？去了哪儿？”老福特吃了一惊。

    “好像是往海边去了。”侍卫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海边？去海边干什么？”

    “好像是洛必达跟老爷说海边有大量的粮食，要去海边找粮食呢……”

    老福特只觉得自己胸口有点儿堵得慌，伯爵大人带着沙比出了一趟城，回来便滋生了修筑花园的想法，这回带着洛必达出去，鬼知道还会干出点儿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自己本以为洛必达是个老实的家伙，这才在沙比走了之后把洛必达推荐给了自家老爷，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撺掇着老爷去海边找粮……

    海边能有什么粮？任谁都知道住在海边的那些农奴和平民只靠天吃饭，成日里饥肠辘辘的，全看当天能不能钓到几条鱼……

    等等……

    自家老爷……该不会是想要去海里捞鱼吧……

    想到这儿，老福特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冰凉，两股颤颤，吓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快……快去……快去把老爷给追回来！那海里风大浪大的，万一老爷一时间兴起下了海……那浪头……可该怎么办是好啊……”

    话音未落，老福特竟是双腿一软，急得气晕了过去，城堡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

    伊达尔城往东的小路上，一行人正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老爷，这海边怎么可能会有粮食呢？”新的贴身男仆洛必达有些委屈地说道，“倘若老管家真以为是小的跟您说的，回去后定然会扒了小人的皮啊……”

    洛必达本以为能够在跟前伺候自家老爷是顶好的差事，却没想到这才刚上任几天，便背了好大一口锅。

    布鲁诺打量了洛必达一眼，淡淡地道：“你别胡说，这分明是本爵爷有意要提拔你，你想想，若实当真从海边上找到了粮食，这岂不是给你了一份天大的功劳吗？”

    “可是……”

    布鲁诺瞪了他一眼，道：“怎么，难道你也想陪沙比铲屎去？”

    洛必达心中一颤，连忙正色道：“回老爷，小人觉得……海边的确有粮。”

    “这就对了嘛，本爵爷向来是个大度的人，是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和建议的……”

    “……”

    伊达尔城本就位于大陆的最东部，只要再往东二三十里，便是大陆绵长的海岸线。

    在这个世界，人们对于海洋的探索与认知可以说是极为匮乏的，对于海洋也并没有足够充分的重视，甚至对于大陆上的很多贵族老爷来说，海洋就是一个限制他们的天然屏障，他们满足于陆地所带给他们的财富，因而不愿去探寻潜藏在大海之中的未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观念，靠近海边的村落也就格外荒凉，大量的平民和农夫只能靠着十分落后的捕鱼技术艰苦度日。

    但这并不意味着靠近海边的村落少有人烟，恰恰相反，在伊达尔，在海边散落着的破败村落之中聚集了整个伊达尔领上大约五分之一的农奴。

    他们唯一的工作，不是耕种打渔，而是煮盐！

    食盐是人们日常生活之中的必需品，而食盐的制作与贩卖几乎支撑起了大半个伊达尔的税收，是斯图亚特家族最重要的资金来源。

    在某种层面上来说，食盐不仅仅是一种必不可缺的调味品，更是一种无比珍贵的资源。

    一个成年人每天都需要摄入大约6至8克的食盐，以此为他们补充体力，维持细胞内外的渗透压，它是人体正常发育不可缺少的物质。

    也正是凭借着售卖食盐的高额利润，斯图亚特家族才能够在布鲁诺的一次次挥霍后慢慢恢复过来。

    渐渐地，当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布鲁诺已然能望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炊烟和紧贴着地平线的低矮村落，便驱使着胯下的马儿飞奔而去。

    洛必达和侍卫们连忙紧紧地跟在后头，乡间的小路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村落里。

    年长的老叟带着平民们拜见了年轻的伯爵，唯唯诺诺的农奴们吓得趴伏在地面上，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被尊贵的贵族老爷给注意到。

    布鲁诺不太讲究的席地而坐，和侍从们在篝火旁围成一圈。

    村落里的农奴们则将好不容易捉到的鱼统统敬献了出来，然后自己嚼着夹着野草、沙砾的黑面包艰难入睡。

    布鲁诺看着燃烧着的篝火，不由得一阵苦笑，在这些农奴们的眼中，自己好像扮演了一个不太正面的角色。

    吃着新鲜的烤鱼，布鲁诺却味同嚼蜡，只觉得这些农奴们实在是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待遇。

    “过些日子，他们大概也能吃上顿饱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