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他们到底曾是天子羽林，有血性，虽未能等到一份正义，但也终究未忍气吞声！”

    出身于近卫军的卢象升饱含热泪地说道。

    朱由校很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毕自严也附和道：“确系如此，鹿岛退伍之兵因敢于争取而最终还是因事态过激为陛下所知！”

    “然而，老臣遍访天下这些日子发现，天下百姓遇到不平事，多为忍气吞声，以苟求过活者，然这亦是人之常情，不可责备，不过，我汉人若有血性，总比麻木要好！”

    “盖因豪强之嚣张也有百姓忍让之故，使其心存侥幸，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底线！不然，也不至于，许多事不能上达天听。”

    ……

    “血性非一朝一夕就能尽有的，弱民之术行千年之久，中庸之道早已植入我中华骨髓，岂能骤改得了，只能期望全民之新式教育推行后，能使我汉家儿郎尽有血性！但纵观如今天下，我汉家有幸，已渐有敢为天下先之魄力！如毕爱卿老骥伏枥，虽罢官还乡，依旧忧天下之事，敢言天下之弊。”

    朱由校这时候说道。

    “老臣惭愧！”

    毕自严颇为感动地回了一句。

    而这时候，朱由校则继续说道：“但亦如刚才毕爱卿所言，不能求全于百姓，还是深入到百姓中去，发动百姓，我们这些执权者，得学会和百姓合作！”

    “所以，无论是限制田租过高，还是土地随意交易，都得有专门的组织去做这件事，光靠官府是不行的！”

    “这样，内阁拟旨，准予天下耕作者，设立农会，以抵抗地主任意加租，而巧取豪夺地产之事，官府不得阻止农会成立，而当予以支持，否则，一经查明，有司官严办，不过底下是怎么做的，朝廷中枢的意志得表现出来，朕相信总有心存社稷者，愿意去实践这一意志！”

    朱由校紧接着说了起来，且抛出了“农会”这个概念。

    农会？

    在场的辅臣听后倒是觉得新奇，但想了想后，忽然意识到，自家陛下这是在鼓励百姓同文人一样抱团抗争。

    辅臣们也就不禁点首，他们自然不反对皇帝这样做的，毕竟这的确利于避免大地主过度盘剥百姓，乃至勾结官府过度百姓，而利于百姓同朝廷合作，一起监督官府，控制豪强。

    朱由校则接着说道：“另外，朝廷也可以组织一批有志者去试着搞农会，动员百姓积极性，总结些经验，以后培养些这方面的人才，为朝廷所用！”

    说后，朱由校就询问着懂经济的毕自严：“毕爱卿，对此认为如何？”

    毕自严则道：“皆为良策。”

    接着，毕自严又道：“陛下，老臣觉得朝廷还可以在税政上着手，以老臣之见，天下百业是否兴盛，其根在于百姓消费之力度，故百姓之消费，也就是生产者之消费，当为天下消费之主要消费，主要消费若增长，则百业皆兴盛，而若增长之消费非为主要消费，只是宫廷贵族、地主豪绅之奢靡消费，那百业则萧条，只会使能造奇珍异宝之巧匠能大富，不能使百业振兴也！”

    “故，既要使主要消费增长，当为百姓继续减负，如之前陛下免天下徭役，而使天下之盛远胜前朝一样！”

    “如今天下百姓，依旧因此政而享财富增长之便利，以致于虽辛苦，但到底能有结余之财，若稍加节俭，也能由贫困至殷实富足。”

    “但是，如今天下百姓，皆已因天下所增之财渐集于豪族，而渐由改善型消费变为节俭型消费，使大明之工业增长放缓，兼并田地之风再起，而愿出资建厂者愈发的少！”

    “所以，不如继续减负，使百姓财富增长更快，而使主要消费增加，百姓不必为积财而行过于节俭之事，当敢为改善生活乃至消遣娱乐花钱，使天下百业继续昌盛下去，如此国运方可持久昌隆下去。”

    朱由校听后点了点头：“到底是毕爱卿，把这钱法之道看得透彻，可为朕师矣！”

    “朕如今方知道，这消费之事，也得看是何消费，如果是豪奢消费，就是表面繁荣，如果是大众改善生活之消费，则是真正的繁荣，利于工业之增长，文明之进步！”

    “汉、唐、宋等皆有过兴盛之时，为何后来国破家亡？皆因兴盛之时，豪奢之消费未变为百姓之消费也！君王、贵族、官僚越来越奢靡，而百姓的日子反而过得越来越紧，这的确得注意。”

    说着，朱由校就问道：“以卿之见，当如何在税政上使百姓财富增加？你难道是想朕把田赋也彻底免了？”

    “陛下圣明！”

    毕自严立即回了一句，颇为兴奋，他没想到陛下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暗叹：“本朝这位天子敢情早已有了这方面的大胆想法？！这等魄力，堪称千古难见也！”

    刘鸿训、朱燮元、温体仁、孙传庭、卢象升一干人听后也大为震惊。

    因为免天下徭役、人头税已够划时代了。

    如果再把田赋也彻底免了，那整个大明的统治体系是真的彻底变了！

    “这样的话，历代之轻徭薄赋，就完全不能与吾皇之善政可比！后世之君，也难再得一仁字！”

    刘鸿训不由得说了一句。

    “的确，但若真这样做，倒也的确当为千古第一善政，可能行吗？”

    朱燮元问了一句。

    “没错，直接免天下田赋，这可不只是惠及天下百姓，而是利天下所有有地者，唯独损朝廷之利，以及官吏不能在田赋上巧立名目，而敛财肥己乃至行敲诈勒索等事。”

    温体仁也很是兴奋地说道。

    “是可行的，老朽和我的学生们推算过，朝廷现在之官帑主要来源于官营之产，以及商税之收入，和关税收入，和海外殖民收入，后两者甚至在急剧增加，田赋占比已经很小，如果朝廷再把奢侈税提高些，以眼下奢靡消费增长之趋势，哪怕提高一成，就能抵得上田赋收入，而且这个是会继续增加的。”

    毕自严回道。

    “陛下，以臣之见，田赋可免，但最好只限于关内，这样可以保证我中央帝国的农业优势！另外，海外不少官帑收入还是靠农赋的，如在印度已占据的地区，甚至在那里的田赋总入，渐渐有赶上我中土田赋之收入的趋势！”

    卢象升说道。

    朱由校点头：“准！拟诏于天下，自明年开始，关内各省不再征收田赋！再加上辽东、察哈尔、安东、甘肃，和吐鲁番、叶尔羌这些地方，以促进这些地方农业之开垦，奢侈税加两成，两成不够的话，直接五成，既然一些豪门富贵的很，那就每买一件奢侈品时，与朕共享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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