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航立刻明白了省汽车工业总公司这边是怎么想的：在听了孙俊荣的汇报之后，省汽车工业总公司这边也意识到华腾工业集团乃至全省的汽车制造企业都不可能与本田汽车成立合资企业、一起生产小轿车了，在这种情况下，省汽车工业总公司这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一起联合生产小轿车变成成立合资工厂，一起生产最核心的发动机，或许还有变速箱。

    但这只是省汽车工业总公司的一厢情愿！

    在这个时代，要论起对本田的熟悉，估计没人能够与自己相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家和米利坚的苹果公司类似的企业，也喜欢玩“闭环”的企业，从整车到发动机、变速箱都要自己生产，甚至于连发动机的ECU、变速箱的TCU都是自己设计，委托京滨株式会社生产的。

    而玩“闭环”的企业，最不喜欢的就是分享，更不要说F系列发动机用不了几年就要停产了，今后本田在华生产的发动机将会以K系列以及未来的R系列为主。这个时候与本田成立发动机和变速箱的合资工厂，压根就没多大的意义。

    不过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了，柴顺不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在找借口。是以张起航立刻道：“只要本田同意，我们当然没意见。”

    柴顺果然对张起航的回答很满意，他颔首道：“好，张起航同志，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关键时刻你还是顶的住的。”

    “柴总你您过奖了，”张起航含蓄的客气着：“虽然我们华腾工业集团只是一家市属企业，但配合全省汽车工业发展的大局，我们同样义不容辞。”

    这也是张起航婉转的提醒柴顺：别以为你们省汽车工业总公司就如何如何，我们的老板是琅琊市而不是你们省汽车工业总公司，所以别拿上级领导对待下级的态度来对待我们，你们省汽车工业总公司对我们华腾集团之多不是是在业务方面有些指导职责。

    果然，听到张起航这么说，电话那头的柴顺顿时有些尴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确实是有些不妥，人家张起航可不是自己的下属。

    不过对于柴顺这种级别的领导来说，别说这种稍显冒犯的提醒，必要的情况下，唾面自干也是小事，是以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语气却是客气了许多：“唔……说到这个问题，小张啊，对于你那个变速箱专利，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如果本田汽车答应和你进行技术交换，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办法不客气，毕竟谁让自己没办法管到人家头上呢。

    张起航想了想，说道：“柴总，您刚刚不是问我怎么看与本田成立合资工厂这件事么，所以对于您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本田不同意进行技术交换，我会在现有设计的基础上开发一款后驱变速箱，然后将这款变速箱授权给我们华腾工业集团，毕竟我们自己也有自动变速箱方面的需求；

    如果本田同意进行技术交换，那就更好了，可以由咱们省汽车工业总公司、本田汽车以及我们华腾集团联合生产本田的F系列发动机以及变速箱，同时满足我们华腾工业集团以及本田在华合资企业的发动机需求，同时每年还能够给咱们省汽车工业总公司这边提供一定的分红。”

    柴顺有些失望。

    尽管张起航说的并不是很详细，但他还是听出了张起航的意思：想要让我将专利无偿贡献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站在柴顺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张起航发扬一下风格，但问题是张起航也不是自己能够随便欺负的，尤其是他的背后还站着哈工大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是以犹豫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嗯，这样啊？那挺好。”

    ………………………………

    吉野俊雄还抱着坑鲁省汽车工业总公司一把的念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刚和省相关分管领导聊了没一会儿，分管领导就向他道歉：“吉野先生，非常的不好意思，我们之前的工作不到位，没有发现我们省内的汽车制造企业都没有生产轿车的资质，所以在整车生产方面没办法跟贵公司合作，我已经严肃批评了相关的人员，也请吉野先生见谅。”

    什么玩意儿？

    他们已经发现自己不能生产轿车这个漏洞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老子之前的计划落空了？

    原本还打算在这个地方给鲁省方面挖个坑的吉野俊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装作茫然的道：“嗯？还有这样的事？据我所知，贵省的华腾工业集团是一家非常优秀的汽车生产企业啊，我们东瀛的五十铃、三菱也都先后与他们建立了合作关系，怎么？这家企业也不能生产汽车吗？”

    “不是汽车，是轿车，”分管领导更加尴尬了，却只好再次解释：“吉野先生，是这样的，在我们国家，生产载货汽车、越野车、小型客车以及小轿车都需要不同的生产资质，您刚刚提到的华腾工业集团拥有的是客车的生产资质，但这份资质却不能生产小轿车。”

    “原来是这样啊，”吉野俊雄这才一脸恍然的点头：“那真是太遗憾了。”

    “确实很遗憾，”分管领导也是遗憾的厉害，他试探着向吉野俊雄问道：“吉野先生，对于眼下的情况，不知道贵方有何考虑？嗯，您还要不要去华腾集团去考察？”

    “这个……”沉吟了一下，吉野俊雄实话实说：“是这样的，这个情况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内部肯定要先讨论一下，至于华腾集团……”

    说到这，吉野俊雄笑了：“那肯定是要去的。”

    分管领导顿时送了一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了解过获得“7”字头轿车生产资质的相关事宜，原本他的打算是如果这个资质好获取，那么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但了解到的情况却是让这位领导的心都凉了半截：不是说不能运作，但想要将这件事运作成功，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两三年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但也因为这件事，让主管领导下定了决心：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轿车生产资质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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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原定计划已经行不通，为了节省时间，吉野俊雄只在舜耕呆了两天，第三天，他就赶赴了舜耕。

    不提舜耕市的领导们对于吉野俊雄的到来多么重视、为此又摆出了多大的阵仗，只说当吉野俊雄带着挑剔的目光来华腾工业集团进行考察的时候，看着眼前干净整洁、虽然称不上先进但也不算是特别落后的生产车间，吉野俊雄震惊了：这与自己印象当中的华夏企业截然不同啊。

    尤其是工人们盎然的气质，更是让吉野俊雄难以置信：不是说华夏的经济已经不行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崩溃了吗？这勃勃的生机和工人们盎然向上的精神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种状态，吉野俊雄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在往前20多年，当时的东瀛人就是以这种盎然的姿态建设自己的家园的，而当现在的东瀛人沉迷于享受的时候，他在华夏人看到了这种精神状态。

    摇摇头，吉野俊雄诧异的向陪同在旁边的张起航问道：“张君，这些年来我在贵国也参观过很多企业，但贵公司的工人们的精神状态……很让人惊讶啊。”

    张起航笑了笑，说道：“您是不是觉得，他们看上去有种主人翁的感觉？”

    “主人翁？”吉野俊雄咂咂嘴，忽然觉得张起航说的有道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也是说到这儿，吉野俊雄才忽然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讶的望着张起航：这个家伙尽然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在跟自己对话？！

    这可大大出乎了吉野俊雄的意料，他忍不住道：“张君，真没想到您的日语这么好？”

    “嗯，还可以吧，最起码简单的日常对话没问题，”张起航点点头，一副很平淡的样子：“另外除了日语之外，英语、德语以及意大利语我都能说一些。”

    “……”

    吉野俊雄听的无语。

    如果张起航是专业的外交人员也就罢了，对于他能够掌握这么多门外国语言他还不感到奇怪，但这家伙一个工业系统的人，学这么多门语言干什么？

    张起航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接着说道：“至于您为什么在我们的的工人身上看到了这种主人翁的感觉，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真的就是工厂的主人。”

    对于张起航的话，吉野俊雄压根就不信，现在不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会儿了，东瀛人对于华夏也有了相当的了解，现在听张起航这么说，吉野俊雄随口说道：“他们是工厂的主人？真是难以置信！根据我的了解，在贵国，哪怕是那些国有企业，工人们也只能拿一份工资以及商量的奖金吧？您所谓的‘工厂真正的主人’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吉野俊雄对此有所怀疑，这根本不出所料，张起航痛快的回答道：“因为我们的工人，在年底的时候不但可以拿分红，而且比例高达分红总额的40%……可以拿高达40%的分红，吉野先生，说工人们是公司的主人，您认为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妥的吗？”

    “……”

    吉野俊雄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的道：“你们的工人可以拿到总分红的40%？这怎么可能？”

    “是，”张起航痛快的点头：“我们华夏是社会主义国家嘛，企业是工人和国家的，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拿出相关文件来给您看，您甚至可以亲自向工人询问、确认，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

    吉野俊雄不说话了。

    多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让他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张起航笃定的语气以及周围的那些工人们脸上洋溢出的“没错，这就是我的工厂”的气质，又让吉野俊雄不得不相信张起航的话：或许，这真是真的？

    好一会儿，吉野俊雄才开口向张起航问道：“张君，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啊，”张起航当然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他两手一摊，笑着道：“吉野先生，相信您对我们国家一些国有企业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您可以认为我们华腾工业集团的这种分配方式，是为了激发工人们的创造力以及劳动积极性的有益探索。”

    “这样啊……”

    吉野俊雄顿时恍然。

    就像是张起航说的那样，吉野俊雄对于华夏的一些情况确实也听说过一些，知道在现阶段，华夏的经济在高速发展的同时也遇到了不少问题，比如很多国有企业在经营方面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有些企业甚至出现了发不出来工资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华夏政府在一些地方采取一些试点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吉野俊雄反倒开始警惕起来：这种事情自己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吸了一口气，吉野俊雄对张起航说道：“好吧，看起来这个探索的结果很不错……张君，还是让我们来谈一下您提议的技术交换的问题吧。”

    张起航倒是没想到吉野俊雄竟然主动提到了这件事，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兴奋，面带微笑的向吉野俊雄问道：“当然没问题，吉野先生，这么说你们本田汽车决定同意我的条件了？”

    “暂时还不能这么说，”吉野俊雄摇摇头：“我们还有些疑问。”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吉野俊雄也不客气，当即问道：“张君，如果我们进行技术的交换，那么在完成几乎交换之后，您将如何处理您手中的F系列发动机发动机的技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