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的确有一件事想说。”

    彭禹摆出认真脸：“颛阳真的是颛孙氏血脉，而不是我的兄弟吗？”

    “啊？”

    神皇一脸懵逼。他等待“昆昊”主动认错，坦白自己的乾坤修行。可怎么牵扯到颛阳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父皇公务繁忙，纵使是儿臣，也不曾亲自指导修行。可对他……”彭禹声音冰冷，还带着些许颤抖：“父皇化身‘玄龙子’，亲自教导他剑道。还多次前往思母宫照看他，您当儿臣不知道吗？”

    对于神皇的追究，彭禹早已准备一套腹案。

    倒打一耙！抢占先机！

    只要把错甩给神皇，那错的人就不是我！他就不会有机会追究我隐瞒乾坤仙术的事！

    昆烈张大嘴巴，死死盯着彭禹的神情。

    彭禹演技全开，展现一个被父亲忽视，甚至带着几分嫉妒、恼怒情绪的可怜孩子。

    嗯，为了模拟这段话的情绪，彭禹努力带入其他皇子嫉妒自己的状态。

    “父皇对颛阳很好，有时候还会让李公公单独找他谈话。”

    不，朕让小李子去找颛阳，是询问你的情况。

    彭禹眼圈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缓缓低下头。

    看到儿子的神情，昆烈心中堵得慌，张不开嘴解释。

    ……

    还好，这段表演可以。

    彭禹情绪有点收不住，如果再继续下去，有可能暴露。所以，借助低头的功夫重新整理情绪，让语气平缓而不夹杂任何情绪。

    “儿臣知道父皇恼怒什么。不就是儿臣身上的乾坤仙法？但儿臣无愧于心，本就没想多做隐瞒。身边许多人都清楚，痕迹十分明显。可父皇为何不清楚？”

    “哦，对了，父皇公务繁忙。何曾在意过我们兄弟的修行情况？您知道大哥的造化玄功究竟到了何等境界？您知道三哥修行儒道秘术时，又夹杂几种五行仙道的修行？”

    “还有五哥的上古冰魄仙法，又到了什么进度？”

    彭禹嘴巴吧嗒吧嗒，在神皇愣神时说了好些话。

    “您都不知道吧？您知道的，不就是颛阳的修行进度吗！”彭禹狠狠一跺脚，乾坤道炁尽数爆发，完美扮演一个叛逆期的儿子。

    彭禹怒视神皇，看到昆烈神情有些茫然，心中一动：好机会！

    他冷笑着拿出昭王玄章：“说起来，当年儿臣离宫出走，父皇派人追踪。是真的追不上，还是故意拿儿子钓鱼。仔细想想，那场龙阴郡的战斗……呵呵……”

    神皇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看着彭禹。

    彭禹心中惭愧，原本准备的几句狠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把昭王玄章狠狠一摔，拂袖而走。

    龙阴郡的大战？他怀疑那场大战，朕是故意拿他做饵对付世家？

    神皇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一腔父爱喂狗吃了，顿时震怒。

    “来人，将他给朕抓回来！”

    门口侍卫们听到神皇的话，连忙看向大跨步离开乾元殿的彭禹。

    听到里面的怒吼，彭禹马上瞬移溜走。

    乾坤仙法最大的好处，就是逃跑快！

    紧接着，彭禹感到帝罡爆发，席卷整座天宫。

    “好家伙，真惹怒了吗？”彭禹心中惭愧，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宫殿。

    昭元殿。

    昆昊降生时。神皇为儿子打造的宫殿，规模不亚于东宫。

    “你故意把他惹怒，就是为引我现身？”

    不知何时，面具人出现。随手抓住彭禹手腕，两人从帝罡扫描中消失。

    进入昭元殿，看到曾经待过两日的宫殿，彭禹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人了？要是再闹下去，我可不保证还会发生什么？你爹现在很伤心的。”彭禹握紧拳头，打量面具人。

    两人席地而坐，望着彼此。

    因为看不到面具人的神情，彭禹心中有些忐忑。

    他在赌，赌面具人对神皇的感情。在自己故意惹怒神皇，把乾坤仙术这件事甩出几千万里后，面具人会出来解释，将身体收回。然后安抚他亲爹的情绪。

    甚至，彭禹都做好两人翻脸的准备。

    彭禹暗道：要是他动手，我就马上把元神遁入盘古界，完完全全当一个乾坤仙人。

    “剧本呢？拿出来瞧瞧？”面具人轻笑道：“这场戏排得不错，亏你想到扮演一个叛逆儿子，弄出一个‘大误会’来。”

    伴随着笑声，彭禹如沐春风般，感觉不到任何火气。

    “你不生气？”彭禹惊讶道：“这可是你的身体。万一因为这件事，导致你彻底失宠，父子反目。到时候……”

    “你开心就好。”面具人语气中带着笑意：“你要是心里过得去，随你。”

    当然过意不去了。神皇对“昆昊”这个孩子多好啊。这些年彭禹亲身体验，才会越发愧疚，寻思着赶紧把身份还回去，成全这对父子。

    “刚才的话，应该是你改良过的。最初版本是什么？”面具人自顾自问，然后自顾自回答：

    “把自己隐瞒乾坤仙术的事，扭曲为一个孩子因为误会，从而对父亲的叛逆行为。嗯……私生子应该是后面添加的。最初想法，是对待徒弟比对儿子好，所产生的嫉妒？”

    彭禹默然。

    “看来，我猜对了？”

    “按照我一开始的利用。是‘察觉玄龙子的身份后，觉得父皇对徒弟比对儿子好。然后儿子心里嫉妒，觉得父皇不关注自己。于是故意瞒着他，不说乾坤仙术的事。’”

    “但后来为了把我卷进来，故意气他。弄出一个‘私生子’？引他发怒，然后让我赶紧把身体拿回来。再然后跟他解释，把你供出去，就说是域外天魔夺舍，刚才说的话都是假话？还是说，直接言明我在中秋宴后，身体就不是自己的？”

    面具背后笑声不断：“你倒是会想，你认为他会相信我们俩的话？”

    听到笑声，彭禹怒道：“你笑什么？我可告诉你，这锅回头要落你头上。你还不寻思怎么解释？”

    “不急啊。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面具人看到彭禹头发凌乱，随手帮他将头发重新绑好。突然问：“你巴巴将身份给我。是觉得自己不是‘昆昊’，没有代入感吗？”

    “不，是愧疚。”

    “愧疚？”

    “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强占你的身份，然后安然享受你的身份所带来的一切？”

    面具人望着彭禹，从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真诚。

    的确，他就是这么想的。不该拥有的自己，不应该抢占，不然良心过不去。

    “伸出手。”

    “干什么？”一边问，彭禹一边伸出手。

    面具人不知从哪翻出一张卡片，然后写上“好人”两个字：“送你了。”

    看到这张好人卡，彭禹黑着脸，直接扔了。

    “你有没有搞清楚眼下的情况？”

    “但我并不在乎啊。这身份送你，你一辈子当‘昆昊’，我都没意见。”面具人把手一摊，很是无所谓道：“你喜欢，这身份送你。以后对神皇好点，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我有爹。”

    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他远在地球，但自己还不至于连亲爹都不认。

    “乾元殿那位，是你爹。要养老送终，也是你的活。”

    “别这么见外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神皇是你爹的转世？”

    “哼，是不是还要来一个，你母妃是我母亲的转世？”彭禹不屑道：“这些可能我早就考虑过。我甚至考虑过，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昆昊，然后中秋宴后失忆了。但……”

    “一切行为都对不上。”

    昆昊十二岁之前的行为和彭禹整个人的行为完全对不上，神皇、贵妃和他父母也对不上。

    至于灵魂什么的，彭禹也反复检查过。自己和昆昊大概率真没什么瓜葛。

    魂玉足以说明一切。

    “再说，有你在此。我也不会傻傻认为，你和我可能是一个人。”

    这面具人性格太恶劣了，别说对比自己，就算对比昆昊十二岁之前的冷漠古板，也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彭禹暗搓搓怀疑，这家伙当年是闷骚。

    明面上表情没有，但暗里各种心理活动。

    “或许是先有昆昊，再有彭禹呢？比如你的灵魂在中毒后穿越，然后在地球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这样想，你是不是就能安心当‘昆昊’了？”

    “那么，你又是谁？你不是‘昆昊’？还是说，灵皇留在镜宫中的分灵？”

    “……”

    面具人沉默许久，没有回应。

    就在彭禹想要进一步逼迫追问，他听到昭元殿的大门被人踹开。

    “看样子，他的怒气不好平啊。”面具人站起来：“自己惹出来的，自己想办法解决。”

    “另外，你寻思把身体还我，是不是应该把‘绝神酒’先解了？那玩意在身上，你还给我，是想看我死吗？”

    面具人飘然离去，留下最后一句话：“要是想找灵皇分灵，先把那几个怪谈解开。”

    彭禹还想说什么，但澎湃如潮的帝罡压下，他不得不赶紧跑路。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