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乾安宫内，灯火通明。

    龙床之上，赵永铖躺在上面，看得出已是气若游丝。

    几名太医跪在龙床前面，低着头小心诊治着，其中便有太医院正张明凤。

    龙床所在暖阁外，三位阁臣站在过道中，此刻却是一言不发，显然此刻各有心思。

    再往外走，便是尚书一级的人物，此刻他们皆是表情肃穆。

    大殿之外，则是陆续赶来的其他京官，他们是人数最多的，此刻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着。

    这个时候把所有人通知过来，显然今晚将有巨变，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就在这时，在黄志成和几名东宫属官陪同下，皇太孙赵维隆走进了乾安宫宫门。

    丹陛之下，聚集的官员们自觉给赵维隆让出一条路，让他可以畅通无阻走向大殿。

    行进之间，赵维隆能够清晰感受到，周遭官员看向自己眼神的变化。

    相较于以往，这些人的态度无比恭敬，其中还夹杂着敬畏之心。

    感受到权力在向自己靠拢，赵维隆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走出的步伐也更沉稳有力。

    在所有官员注视下，赵维隆步伐急促走进了大殿。

    进入大殿，赵维隆看见了陈长河，随即询问道：“皇祖情况如何？怎会突生变故？”

    陈长河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带着哭腔答道：“殿下，皇上正等着您呢，殿下请……”

    在陈长河的带领下，赵维隆往大殿深处走去，期间他遇到了各部尚书，以及暖阁外的三位阁臣。

    “三位阁老，皇祖他……皇祖他……”赵维隆语气中带着哽咽。

    虽然此刻他已没那么慌张，但毕竟这天下讲究一个孝道，所以赵维隆必须得表现出极度哀伤。

    “殿下，你可得保重身体！”首辅王庭鹤开口道。

    就在这时，张明凤颤颤巍巍从暖阁内走出，说道：“殿下，列位大人，皇上召见你们！”

    赵维隆一马当先进入暖阁，三位阁臣紧随其后。

    龙床之上，赵永铖面无血色，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他已经醒来半个时辰，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一直闭着眼等赵维隆来。

    看着跪在龙床前的赵维隆几人，赵永铖艰难道：“把……其他人……也叫来！”

    这里称的其他人，便是指外面的其他官员，看样子六部九卿也该到场。

    陈长河立马前去传旨，没一会儿他便从外面领了三十四人进来，全是如今朝廷最关键的官员。

    这些人之中，只有六部九卿得以跪进暖阁内，其他人只能跪在门槛外。

    “诸位臣工……”

    作为内阁首辅，王庭鹤答道：“臣等皆在，请皇上训示！”

    歇了几秒，赵永铖接着说道：“往后……你们要……尽心辅佐太孙！”

    王庭鹤连忙答道：“臣等领旨，必将忠于太孙，忠于大晋！”

    “皇祖……”赵维隆带着哭腔，趴在龙床上抹着泪。

    “隆儿，往后……有事……要多和……诸卿……商量！”

    “孙儿遵旨……”

    此刻，赵永铖感到胸口剧痛，表情也变得格外扭曲。

    “皇祖……皇祖……”赵维隆满是担忧。

    “端……”赵永铖气若游丝。

    “端什么？”赵维隆压低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赵永铖抓紧被子，他的嘴在继续蠕动，此时却已发不出声音。

    最终，他的手慢慢松开，最终从床边滑落。

    “皇祖？皇祖？”

    赵维隆唤了两声，可床上老人已停止了呼吸，再也不会被人世庶务所扰。

    “皇祖……”赵维隆嚎啕大哭。

    张明凤小心上前，仔细跟皇帝诊脉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皇上……驾崩了！”

    此消息，如石破天惊。

    大臣们确定皇帝驾崩，一个个纷纷哭嚎起来，整个乾安宫被哭嚎之声笼罩。

    赵维隆也在哭，但他同时也在等，等有人拥立他为皇帝。

    为皇帝哭丧是很重要的事，所以眼下暂无人开口发言。

    在大臣们哭嚎之中，陈长河领着几名小太监，要来为赵永铖的尸体善后。

    “殿下……还请节哀！”陈长河劝解道。

    这话即是劝解，也是在提醒赵维隆，您该给让个地方了。

    黄志成等几名东宫属官，小心将赵维隆从地上扶起。

    按道理说，他们几个级别不够进入暖阁，只因他们是储君近臣才能出现在此。

    在被扶出暖阁那一刻，赵维隆最后望了龙床上的赵永铖一眼，这也确实是最后一眼了。

    “皇祖……”

    很快，赵维隆被扶到了正殿，而官员们大多聚集于此。

    殿内殿外，全都是哀嚎不止的官员，还有正忙碌着张挂白幡的太监宫女。

    就在这时，只听黄志成高声道：“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为储君，为天上苍生计，请殿下承继帝位！”

    听得这话，大殿内外官员们是哭嚎声渐渐消退，立马有人接话道：“请殿下承继帝位，以安天下！”

    “请殿下承继帝位，以安天下……”

    “诸位爱卿，孤……实在是……”赵维隆有婉拒之意。

    这也是例行操作，三请三辞历来如此。

    “请殿下承继帝位，以安天下……”官员们继续劝解。

    这个时候，也是看清官员们对自己的态度，所以赵维隆目光不断扫视现场。

    这个时候，三位阁老和六部九卿们也走了出来，在王庭鹤的带领下，这些高官亦参拜道：“请殿下承继帝位，以安天下……”

    “请殿下承继帝位，以安天下……”

    “皇祖驾崩，孤实在是……”

    赵维隆话还没说完，便见黄志成和几名东宫属官，扶着赵维隆就往正殿御阶上走去。

    半推半就之间，赵维隆被架上了御阶，最后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上。

    黄志成几人迅速退下，而后大礼参拜道：“君为已定，天下可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大臣亦大礼参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安宫内，山呼之声此起彼伏。

    御阶之上，赵维隆心情澎湃。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龙头，这一刻他感觉整个天地，亿兆黎民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众卿免礼，平身！”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