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决定先去视察一下难民营，看有没有改进的余地。

    难民营在长山郡最东面中部的一片荒原上，有近四百万人，面积一千多平方公里。

    人口密度平均每平方公里四万多人，比下海市还要高五倍，比银河级神都孟买还要两倍，但逊于宇宙级地区旺角的十三万人/每平方公里。

    隔了老远，林文就看到一直连到天际的帐篷了，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下了专车，步行过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难民营里人声鼎沸，难民们从帐篷里出来，纷纷开始洗漱。

    走近之后，一股特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很像是大学里男生宿舍的气味。

    难民的用水都是由难民管委会的人分发的，每个帐篷一天两桶清水，帐篷是成列的整齐排好的，一行每十二个帐篷就要有一道隔断，每十行也有一个隔断，方便行人和运送物资。

    这十行十二列的帐篷就形成了一个方阵，难民管委会就是以方阵为基础单位来管理难民的。

    一个方阵有一百二十顶帐篷，整个难民营有四千个方阵，共计四十八万顶帐篷。

    为了这四十八万顶帐篷，当时长山郡的超级大采购，把整个帝国的帐篷市场都买空了。到后来帝国商务部直接禁止长山郡购买帐篷，才逼得林文建出了奇迹般的山体建筑群。

    不过，帐篷这种商品只是需求量小，平时库存不多而已，帝国调整了供应配给，长山郡安置完难民之后，市场很快就恢复了，禁令也解除了。

    片刻之后，食物的香气飘来，很快压倒了一切气味。

    一个方阵里就有一个厨房，厨房里有难民管委会安排的厨子，他们负责这个方阵一千多人的全部伙食。

    几十个男人抬着热腾腾的粥，蔬菜，和面饼走了过来，用铁勺敲锅，大声道：“吃饭啦！吃饭啦！吃好饭有力气干活！”

    人群蚁聚而来，但很快排成队伍，秩序井然，他们一人端着一个碗，一个碟子，走到近前，厨师们一人一碗粥，几颗白菜，几颗油菜，一颗大拇指大小的肉，半个面饼。

    虽然简便，显得很丰盛，吃起来也能勉强填饱肚子。

    这就是林文定下的12块钱伙食的早餐。

    一时间，难民营里香气四溢，林文喜笑颜开，每一分美好，就将化为他的善缘。

    “大哥哥。”

    一个小男孩从他身边走过，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你不去吃吗？”

    林文笑道：“我吃过了。”

    但小男孩无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我看见你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文更正道：“那是对未来憧憬的口水。”

    小男孩把他的半个饼塞进口中，却把他的粥递了过来：

    “别骗人啦，你一定是偷懒没干活，被纪律委员抓到啦！他不许你吃早饭的对不对？来，我的给你，一会要努力干活哦，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娘说，要学会懂事，学会面对现实，这样才能成为一个不论经历多少挫折都能站起来的男人……”

    林文笑了。

    他接过碗，一边吃一边和这小男孩闲聊。

    从他口得知，难民营秩序良好，难民管委会里有各种委员来管理方阵，各方阵也有上级委员来管理下级委员，基本来说是比较公平的。

    物资也不缺，冬季即将来临，防寒衣被已经发了两轮。

    方阵里有厨房，有洗澡处，有卫生间，有医护所，甚至还有以物易物的商店和管理治安的哨所，已经是一个小型社区的雏形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拥挤了。

    一个帐篷里住了7-10个人，睡觉翻个身都难，还非常不方便，有许多是夫妻和家庭，挤在一起非常尴尬。

    次要的问题是清水不够用，一天两桶水，怎么用都抠搜。

    一碗粥喝完，远方也传来了小男孩父母的喊声：“小刚，你在哪？快回来！”

    白嫖了一碗粥的林文把碗递了回去，笑着说：“谢谢你，小家伙，大哥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吗？”

    小男孩摇头。

    林文伸出手：“这是什么？”

    “一张会发光的白纸。”

    林文递给他：“你再看。”同时关掉了纸月悬空。

    “哇，20块钱！”

    小男孩的母亲跑过来一把扭住他的耳朵：“叫你那么多声，你答应一声啊！”

    小男孩厉声大叫道：“我见到仙人了，仙人给了我二十块钱！”

    但林文早已不见。

    小男孩反倒暴露了秘密，二十块钱很快被缴公，林文的小把戏被认为是魔术，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林文回到专车，前往难民营的另一处核心——

    奇迹般的山体建筑群。

    它在长山郡的最东南角，专车沿着山地行驶了好一阵，直到开进了大山里，眼前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奇迹般的景象，一大块山体被掏空了，面向林文的方向是一个巨大的缺口，有八百多米宽，裂口下的人群像海潮一般涌出来。

    专车还没靠近，就有一个管理委员吹着哨子赶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说了多少次现在是“早潮”时期，几百万人交接班，你挤进来干什么？”

    专车司机正要开骂，却被林文阻止了，他伸出头笑道：“抱歉，我们这就退出去。”

    让专车司机倒车出去，林文下车，选了一处高点，望着这恐怖的人流。

    七百米宽的出口都不能容纳他们，人流中发出恐怖的噪声，这是无数细小声音集合出来的。

    管理委员提着大喇叭，在各处维持着秩序，防止出现踩踏事故。

    人潮虽然恐怖，但细看其实是有秩序的，数人为一列，形成一道支流，整个人潮，就是无数这种支流组成。

    人潮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但另一道人潮又很快又开始。

    那是下了夜班，正准备回去休息的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向山体内涌去。

    林文注意到，除了大量的提着黄喇叭的管理委员，还有一些提着红喇叭的管理委员，他们目光更为凌厉，像老鹰一般环顾四周。

    忽然一个红喇叭举起大声喝道：“停！”

    那声音简直能震破耳膜，直接压下所有杂音，瞬间整个人流都停下来了。

    红喇叭带着一群黄喇叭冲进去，从人群中扶起几个摔倒的妇女，厉声斥责道：“挤什么挤？不是说了好好走不要急吗？”

    这几名妇女都垂着头不敢说话，黄喇叭迅速把她们带出来，红喇叭喝道：“慢慢走！”

    人群才恢复流动，但行动很缓慢，一分钟后才恢复到正常速度。林文看到那几名妇女被带到一边包扎伤口，仅仅几秒的功夫，她们的腿脚上到处都是被踩踏的痕迹，大小擦伤十几处。

    林文走过去，听到一个带着安全委员的袖章的人在训斥她们。

    “……说了一百次了，这是百万级的人流，如果没有震慑全场的声音，仅凭附近几个人是根本停不下来的，反而会造成混乱导致更大的踩踏事故，上个月的教训还不够吗？”

    几名妇女都低着头，只掉眼泪，一个妇女说：“我，我们只是担心孩子……”

    安全委员苦口婆心地劝道：“说了有幼儿园嘛，几位幼师照顾得很好，为什么还要担心？”

    “我，我们就是担心……”

    后面全是婆婆妈妈的家常，听得出，她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接受的同时也不断发出抱怨来调解情绪获得安慰。

    安全委员也是女性，特别熟悉这种场面，一面安慰一面又给她们讲以前有多糟糕这里有多好现在外面还是一样糟糕这样的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这戏就更长了，她们一直讲到人潮消失还意犹未尽，但一夜的疲惫和渴望见到孩子的心情还是让她们分开了。

    林文正想上前和那安全委员搭个话，却没想到她往后一跳吹响了哨子，几名身穿警卫服装的人立刻跑过来。

    “他，就是他，盯着我们看好久了！一定是想图谋不轨的流氓变态！”

    警卫打量了林文一眼，他样貌端正，白白净净，衣着虽然普通但很整洁，见到他们来也没有想跑的意思，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但既然有女性报警，警卫还是说：“小伙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文没有表明身份，他想见识一下这个在杨少虎和黄明萧的管理下呈现出完全超出常理状态的难民营是怎么运转的。

    如果能切中要害地找到他们的需求，那么，“安居乐业”肯定能提高很多。

    林文心中窃喜，还是跟着警卫走了。

    倒是那个安全委员轻轻一跺脚，低声抱怨道：“他怎么就不反驳呢？算了我去一趟警卫所。”

    一过大裂谷，林文就见到了由他建造出来的宏伟建筑，一段时间没来，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原本山体建筑群就是一整块圆形的山体，林文把山体中多余的岩石全部融掉了，就像巨人用勺子挖开了蛋糕。

    但整个建筑群依然保持着原始的岩石风味，住在里面和住在山洞里没有太大区别，但现在，岩壁的外表已经完全被整平，涂上了白漆，每一层楼都加装了玻璃和金属栏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特别像一栋居民楼。

    跟随警卫往里走去，能看到许多工人正在开山，试图把山体建筑群外的空间再扩大一些。

    山体大楼之下，搭有大大小小许多帐篷，每个帐篷上都挂着牌子，上面写着“第三事务处”，“医疗所”，“哨所”，“管委会办事处”，“投诉处”等等。

    甚至林文还看见一个写“山体第三幼儿园”的大帐篷，里面传来不少小孩子的吵闹声，还有老师轻柔地照顾小孩的声音。

    警卫在一处写着“第三楼第七警卫所”的帐篷停下来。

    “进去吧小伙子，别紧张，我们就做个笔录。”

    林文走进去，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帐篷，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椅子。

    林文随便和他们解释了几句，便开始询问他们的近况。

    几名警卫也觉得他不是坏人，和他聊了起来，从聊天得知了山体建筑群的真实现状。

    这个建筑群一共容纳了四百多万难民，由于空间不够，难民是分两班睡觉，一半人上夜班，白天睡觉，一半人上白班，夜晚睡觉。

    工作主要是清理山体，挖开岩石，对大楼进行更一步的整理装修改造，以及许多日常事务。

    现在又多了一个玩泥巴的任务，说是要建一个大工厂。

    他们的主要困扰还是一点，太拥挤了，没有任何私人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集体中进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山体建筑群实际上就是山体中的一个半径1200米的大圆。

    大圆中心再挖开一个半径600米的小圆，剩下的一个圆圈，就是山体大楼。

    内圈600米半径的小圆，就是山体广场。

    也就是说，这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地区，挤进来了四百万人，人口密度已经上天了。

    如果有人说这里很宽敞很舒适，林文一定把他的嘴巴抽烂。

    但是，这个问题想解决是很难的，林文现在没有能力再建一个山体大楼。

    不过，在询问得知到，他们真正的困扰是，山体大楼的过道太狭窄了，行走非常不便，大楼又高，还没有电梯，住在高层的人想出来一趟，简直比登天还难。

    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林文心想。

    正谈间，忽然外面冲进来几个大妈。

    “帅哥在哪？”

    “谁说这里有个想找媳妇的小哥哥？”

    大妈门一眼看到了林文，一人冲上去拉住他。

    “小伙子，我手上有三十几个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淑，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结婚了，要不要去见一见？”

    另几人堵在他身前。

    “你们搞错啦，这娃娃只是想找人家谈个朋友，什么流氓，净会瞎说。”

    “问一下就算了，关这么久，真是不识好歹！”

    “小李，快给我放人，不然我告诉你妈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