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十一年，今日方得清醒，甚幸，甚幸！”

    魔刀刀法被破，不再是“第一”，第一邪皇虽心有不甘，但并未陷入到第二刀皇那种偏执到走火入魔的癫狂中。

    通过战斗发泄了心中的负面情绪，不甘之余，第一邪皇又感觉到了久违的畅快。

    狄光磊笑道：“能与你这样的对手一战，也是我的荣幸，若你能完美的驾驭魔心，这一战我未必能赢。”

    这话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第一邪皇要是有这本事，也不会隐居十多年了。

    “万物随心转，魔心为己用”是天命主角聂风大结局打BOSS的最终外挂，第一邪皇距此差的实在是太远太远。

    不是天赋不够，而是经历太少。

    第一邪皇从出生开始便顺风顺水，悟出魔刀前没有遭遇过任何挫折。

    哪怕是不能完美掌控的魔刀，他也以之为骄傲，而不是耻辱。

    狄光磊带给他的失败，算是他修心的第一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能够到达什么境界，就看他能不能彻底放下傲慢了。

    两人寒暄几句，第一邪皇带狄光磊去看生死门内的“浊世魔池”。

    这是一个充满粘稠液体的大水池，池水被几千上万种毒药染成了浓黑色，却没有毒物的腥臭味，显然“毒”到了一定境界。

    若是更进一步，池水重新变得清澈，那便是返璞归真的绝命剧毒。

    浊世魔池边上有一个“魔”字，是第一邪皇以魔刀刀法雕琢而成，蕴含魔刀刀意。

    把鲜血滴入到浊世魔池中，随后把身体浸入魔池，一边“泡澡”，一边领悟魔刀刀意，再把池水逼入到旁边的“魔”字内，便能铸就一颗“魔心”。

    能想出这样奇诡的入魔之法，第一邪皇在奇门杂学方面的研究也是顶尖。

    狄光磊笑道：“好一个浊世魔池，只是还差了点东西。”

    “差了什么？”

    “火麒麟的鲜血。”

    “这有什么用？”

    “你可听说过聂家疯血？”

    第一邪皇惊道：“你的意思是，聂家疯血便是火麒麟血脉！”

    “没错，聂家疯血便是聂家先祖聂英吞食火麒麟鲜血而成的，火麒麟是神兽，生命本质比凡人高出许多，它的血具有极强的感染性，被感染后的状态，和入魔非常相似。”

    “走，咱们现在就去猎杀火麒麟。”

    “不必，神兽乃祥瑞，杀之必有灾祸，我前些时日和火麒麟打了一架，身上正好带着它的血液。”

    说罢，狄光磊拿出一个小瓶，打开，里面是火焰一般的血液。

    血液滴下，魔池瞬间如同滚油一般沸腾，爆发出一股诡异的波动，阴邪鬼祟之余，又有一种魔道无极、返璞归真的大气磅礴。

    过了约莫三个时辰，池水恢复平静，惊得第一邪皇说不出话来。

    漆黑浓稠的池水变得清澈见底，水池之上云雾弥漫，不像是混沌不明的魔池，更像是纯净无瑕的天池。

    浊世魔池更进一步，毒性也更加强烈，想要凭魔池入魔也更加的艰难。

    第一邪皇道：“抵御魔池毒性的办法便是让内心变得比魔池更毒，现在看来，我这魔刀怕是要失传了。”

    狄光磊道：“那可不一定，劳烦邪皇兄为我护法，我要试试这浊世魔池。”

    说罢，狄光磊脱去外衣，翻身跃入到浊世魔池中。

    “诶呦，坏了！”

    第一邪皇赶忙道：“何事坏了？狄兄快出来！”

    “不是浊世魔池的事，而是我出门前答应女儿七日后回家，现在耽搁了。

    劳烦邪皇兄出去一趟，让我那四个属下回无双城传话，就说我晚七天再回去。”

    “无双城？”

    第一邪皇这才想起，独孤梦给他送过信，说是继任了城主之位，让他去镇场子。

    现在想来，独孤梦要他“镇”的不是雄霸，而是眼前这位。

    “狄兄，我那徒儿独孤梦现在如何？”

    “她现在是无双城城主。”

    “梦儿并无坏心，还请狄兄不要太过为难她。”

    “放心，我岂是贪恋权势之人。”

    第一邪皇点了点头，去外面吩咐北野雄狮四人，随后便在其他的石室清修。

    ……

    浊世魔池内。

    狄光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没有运转纯阳罡气抵御毒水，也没有用如来神掌的佛光渡化魔气，而是任凭毒水冲刷身体。

    自幼炼体，狄光磊的体魄可谓绝世无双。

    穿梭这么多的世界，狄光磊见过不少武功比自己强的，却从未见过身体素质强过自己的。

    即便不催动半分真气，寻常刀剑也刺不破狄光磊的皮肤。

    毒水顺着毛孔进入身体，腐蚀狄光磊的皮肤肌肉，麒麟血更是在基因层面入侵，想要改变狄光磊的生命本质。

    狄光磊并不想获得神兽血脉，否则也不会只炼化龙神的眼睛和神魂，收服火麒麟之后更是能喝麒麟血喝到饱却一点没动。

    狄光磊这么做，只是想利用浊世魔池淬炼身心。

    从炼体的角度而言，这属于“药炼”，用毒物刺激身体，激发潜能。

    从炼心的角度而言，这属于“红尘浴火炼金莲”，主动引出心魔，随后斩杀心魔，获得心境的提升，慈航静斋惯用此手段。

    皮肤肌肉被毒水腐蚀，白玉一般的身体变得鲜血淋漓，丑陋不堪，清澈的池水也被鲜血染成红色。

    滚滚魔气疯狂涌入脑海，杀戮、色欲、毁灭、贪婪等负面念头充盈其中，不断地引导狄光磊堕入魔道。

    玄武印漂浮在半空，释放出柔和的水元之力，滋润狄光磊的身体。

    背后的纹身亮起金黄色的光芒，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随着狄光磊脊椎的摆动不断地摇动。

    狄光磊不由自主的结起了自创的玄武手印，身下亮起阴阳两色的太极图。

    阴阳转化，死生变幻。

    至阴化至阳，至毒化至药，至邪化至正。

    心绪亦是不断变化。

    忽而正气凛然，忽而风轻云淡，忽而慈悲祥和，忽而战意冲天，忽而邪祟恶毒……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守在外面的第一邪皇听到了高山滚巨石，石落海生涛的巨响，仿佛室内有大河流淌，战鼓轰鸣。

    流淌的不是大河，是狄光磊的血液。

    轰鸣的不是战鼓，是狄光磊的心脏。

    千变万化的心绪同样稳定，只剩下了两种。

    至精至纯，如深林隐士般清心寡欲，此为道门玄功。

    至阳至刚，如金刚罗汉般炽热威严，此为佛门炼体。

    就在第一邪皇觉得狄光磊悟道完毕，马上出关的时候，另一种气势，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气势爆发而出。

    正气凛然，诸邪不侵，正是浩然正气！

    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

    狄光磊自练武开始，便是玄门练气，佛门炼体，儒门炼神，至今仍旧如此。

    不过时至今日，三者已经出现了偏差。

    佛道武功齐头并进，分外均衡，对于浩然正气的修行却落了下风。

    狄光磊在本世界最大的目的，便是提升自己在浩然正气上的修行。

    适合修行浩然正气的世界有两种。

    一种是如同水月洞天那般，充满美好念头的世界，水月洞天和儒家推崇的大同世界分外相似，是一种非常完美的参考。

    一种是本世界，充满贪婪毁灭的恶念，用教化的手段改变世界，补全世界的缺憾，让善恶恢复平衡，是一种更大的心灵历练。

    狄光磊两条路一起走，既有水月洞天作为参考，又有改变世界的决心。

    在悟道最后的一刻，狄光磊手一挥，一把细小的刻刀出现在了手中。

    这是专门用于在竹简上刻字的刻刀，也是千多年前的人的“笔”，是火麒麟真正守护的东西。

    春秋笔！

    这把刻刀叫做春秋笔。

    不为别的，只因为孔圣人握着它，一点一点刻写下了“六经”中的《春秋》，又有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三位大贤执此笔为《春秋》做“传”。

    颜回、仲由、曾参、澹台灭明、言偃、孟子，荀子等先贤都曾执此笔记录思想感悟，上面蕴含了儒家多位先贤的浩然正气。

    春秋笔的最后一任主人是董仲舒。

    董仲舒精通“天人感应”，发觉到了“天地有缺，必生祸患”，为留一线生机，把春秋笔藏在了凌云窟，着火麒麟看守。

    跨越时光，蒙尘千年的春秋笔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也终于到了释放光芒的时刻。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刻刀上亮起乳白色的光芒，在狄光磊脑后形成了光轮。

    光芒似乎被世界排斥，盏茶时间后便逐步散去。

    狄光磊从池水中跃出，身体和以前一模一样，唯独龙形纹身下面多了一个麒麟纹身。

    池水中的能量被狄光磊吸收大半，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毒性却已经大大不如。

    穿上衣服，推门而出，第一邪皇早已守在门外。

    “你方才用的武功是什么？”

    “浩然正气。”

    第一邪皇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惊呼道：“儒家竟然有武功传承！”

    “当初百家争鸣，各家钜子均有武功在身，儒家若无高深武道传承，早就被人灭掉了。”

    “那为何少有现身？”

    “因为世上少有舍生取义之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