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绯烟的讥讽，焰灵姬道：“赤眉龙蛇是百越的希望，百越会因他而重新崛起。”

    “是么？不知这个即将带领百越重新崛起的人，从脱离囚禁开始，做了多少事情。

    他招揽了多少人才？收拢了多少百姓？有钱么？有粮么？有人么？有地么？有盟友么？”

    焰灵姬被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

    无论复国还是争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那是“一群人”的事。

    哪怕是在高武世界，也没有人可以凭借一对拳头打下赫赫江山。

    治理地方、带兵打仗、兴修水利、劝课农桑、人才培养、官员审查、财政税收、施行律法……

    每一样都需要很多人才。

    一个真正想要复国的人，应该尽力收拢故国之民，结交盟友，培养人才，积蓄势力，而不是急吼吼的出来复仇。

    身怀国仇家恨的人很多，勾践却只有一个。

    天泽虽然也出身于百越，但他和勾践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焰灵姬以前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不懂得这些，出于对“赤眉龙蛇”的崇拜，对天泽还能保留忠诚。

    当绯烟把这一切都揭开，让焰灵姬自己去观察、去感悟，她猛然发现，天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不过就是一个身怀仇恨的人罢了。

    相反，张良和韩非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他们有坚定的毅力，宽广的胸怀，一步一个脚印的完成自己的计划，遇到困难不退缩，成功之后不冒进。

    张良以仁义安抚百姓，韩非以律法约束百姓，两人一张一弛，配合的亲密无间。

    如今这百多位百越人已经被彻底收服，在他们的号召下，聚集而来的百越人会越来越多，势力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

    焰灵姬看着激战的四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绯烟道：“你也不必如此失落，那两个小家伙是我夫君亲自教导的，岂是凡俗之辈可比。”

    说话功夫，韩非也加入到了战局之中。

    韩非是荀子的学生，修行的同样是儒家心法。

    只不过韩非和别的武者不同，他的修为甚至不属于“心、体、气、术、势”的任何一种，而是属于“器”。

    韩非的修为全在腰间悬着的逆鳞宝剑之上。

    逆鳞：一把来路不明、周身青黑、残破不堪的古剑，剑身碎裂成数段，里面寄宿着一位剑灵。

    以前只有韩非遇到危险，剑灵才会出手。

    经过狄光磊的指点，韩非和逆鳞人剑合一，和剑灵达成了类似于“兄弟契约”的关系，可以随心出手。

    伴随着真气灌注到逆鳞之中，身披重甲的逆鳞剑灵悄然出现。

    一般而言，宝剑的吞口多为好斗喜杀的睚眦，但逆鳞的吞口偏偏是狴犴。

    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龙生九子之老七，急公好义、仗义执言、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狴犴的图画雕像多见于监狱大门和府衙两侧。

    换而言之，逆鳞象征的不是杀戮，而是律法的威严。

    没有人比韩非更适合作为逆鳞的剑主，也没有剑比逆鳞更加适合韩非。

    逆鳞出鞘，瞬间造成了一种类似于“时间静止”的领域，在击败剑灵之前，无法绕过他攻击剑主韩非。

    随着韩非修为提高，剑灵的能力也随之增强，把张良也围在其中。

    天泽本来和张良斗得激烈，眨眼间就成了剑灵张良二打一。

    张良剑路灵活多变，既有正气凛然的大仁大义，又有千变万化的灵动自然，忽刚忽柔，忽快忽慢，忽虚忽实，忽阴忽阳。

    剑灵本就是虚体，剑路更是变化多端，无论人还是剑，都能随心移动，随心组合。

    如风霜云雾般飘飘渺渺，如红尘俗世般纷纷扰扰，如长江大河般浩浩荡荡。

    张良和剑灵的联手，绝非只是两个剑客之间的配合，而是代表了“儒”和“法”的结合。

    以仁义教导，以律法约束。

    天泽只觉得自己的对手不是两个人、两把剑，而是天地间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六条锁链上下翻飞，蛇形劲力嘶吼咆哮，但张良和剑灵只是轻轻一挥手中宝剑，他便非收招不可。

    天泽本就被白亦非下了毒蛊，激战至此，再也压制不住。

    张良心念一动，凌虚剑一挥，散发出无尽的悲痛之意。

    莫名剑法——悲痛莫名！

    借着百越难民心中的悲痛，张良终于成功地用出了这一招的神髓。

    剑灵随之出招，宝剑引动浩然正气，如同天罚一般重重落下。

    天无私意，伐无私刑；凌虚问生，逆鳞判死！

    “轰！”

    两股劲力叠加在一起，融合出类似于摩诃无量的恐怖力量，爆发出三倍、五倍、十倍于张良韩非内功根基的强大劲力。

    天泽毒蛊发作，修为大损，如何能够抵挡这等强招，六条锁链被一击轰成粉碎，整个人亦被轰飞数十丈。

    剑灵收起领域，飞身回了逆鳞宝剑，重新挂到韩非腰间。

    由于领域的关系，外面的人并未看到真正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张良出剑，天泽溃败，纷纷兴奋地大叫。

    天泽心中怨愤万分，脱离雪衣堡至今，他一事无成。

    张良韩非比他年轻、比他聪明、比他懂得收拢民心，有这两人在，他何时能够报仇？

    一念至此，天泽心中甚至有了死战到底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在报仇之前，他绝不能死。

    “轰！”

    无双鬼大叫着冲了过来，一把抄起天泽。

    这是天泽最后的手下，也是他最终的底牌。

    张良见此，不屑的冷笑道：“丧家之犬，你以为你跑得了么？”

    “嗤！”

    宝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剑气纵横，无双鬼被轰了一个大跟头。

    总算他筋骨强健，来人只是阻敌，并未下重手，这才没有受伤。

    卫庄手持鲨齿剑，面无表情的挡在两人身前，冷冷的说道：“投降，或者死！”

    天泽不认识卫庄，但他知道鲨齿剑，道：“你是卫庄？为何要……”

    话未说完，卫庄再次开口：“投降，或者死！”

    卫庄并非什么大好人、大善人、大侠客，甚至他刚刚出场的时候就是个反派，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底线。

    天泽看过卫庄的资料，知道这是个武功高深、寡言少语，但极为高傲的人，冷笑道：“我已经身受重伤，你只敢对一个重伤的人出手么？”

    卫庄厉声道：“你能对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出手，我为何不能对身受重伤的你出手，投降，或者死！”

    事不过三，话已经说了三遍，卫庄再也不想多说半句话。

    鲨齿剑上剑气呼啸，只要天泽敢有半点反抗，等待他的就是分川断海的惊世一剑。

    天泽眼珠一转，拍了拍无双鬼。

    无双鬼会意，大喝一声，醋钵大的拳头轰向了卫庄。

    远处的绯烟见此，不屑的说道：“懦夫！”

    焰灵姬面上也满是失望之色。

    忠诚是有代价的。

    君择臣，臣亦择君。

    你是悍勇无畏的赤眉龙蛇，我自然忠心于你，永不背叛。

    你是只会对无辜弱小发泄怒火的懦夫，那对不起，你是你，我是我，再无君臣情分。

    天泽不会想到，一个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行动，会让他失去全部的下属。

    对，全部！

    百毒王为了给天泽断后，直接自爆了真气，毒雾弥漫整个村落，张良韩非忙着安置百姓，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

    “刷！”

    鲨齿剑上猛地爆发出炽热无比的剑气，凛冽的杀气让无双鬼这等莽汉都感觉到了恐惧。

    学成圣灵剑法之后，卫庄在剑法上的修为已经追上了盖聂，若是只论杀伤力，还要更胜一筹。

    剑二十！

    必杀之剑，当着无情！

    无双鬼本想凭借钢筋铁骨硬抗，却陷入到了剑气海洋之中，无穷无尽的剑气好似海浪一般汹涌而至，鲨齿剑则是剑气海洋中翻滚不休的嗜血白鲨。

    一招，仅仅一招。

    无双鬼的钢筋铁骨便被卫庄击破，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他的忠诚和勇敢得到了卫庄的认可，卫庄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饶了他的性命。

    无双鬼有这般好运，天泽可就没有了。

    万千剑气汇聚在一起，汇成一道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剑气。

    圣灵剑法——剑二十二！

    横剑术——横贯四方！

    纵横之剑是鬼谷子所创剑术，依天地之道，分为纵剑与横剑，横剑攻于技，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明明是一道剑气，却在轰出之后生出四种变化，封锁了天泽四面八方，封锁了他一切闪避的空间。

    血光一闪，天泽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这是三人早就定好的计划，驱尸魔等人可以收服，天泽必须死。

    天泽一死，百越的死硬分子没有精神支柱，再也掀不起风浪，再加上一系列的宣传攻势，定然能收拢更多的百越之民。

    天泽不重要。

    没有天泽很重要。

    ……

    看着天泽死不瞑目的头颅，焰灵姬道：“他毕竟是我曾经效忠的人，我能去给他收尸么？”

    绯烟道：“去吧，从此之后，你和他再无任何瓜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