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分田到户

    一栋矮小的草屋旁边，一间更加矮小的草屋借靠在墙上，房间虽小却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隔出了卫生间和厨房。

    黄昏的太阳照不进这间封闭的屋子，使里面显得很是昏暗，陈华拿着一个鸡腿，撕扯下来一条肉喂给三岁的女儿后，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陈程，屋里太热了，咱们出去吃好不好？”

    小陈程把嘴里的玉米粥咽下去后，使劲摇了摇头，撅着嘴说道：“不要出去，等下小姑小叔回来了会抢我的鸡肉的。”

    陈华眼神黯然，叹了口气劝说道：“前两年你爷爷奶奶补贴了我们家不少，我们家杀鸡分一半给他们也是应该的。”

    “那他们家前两天吃肉怎么不叫我？”小陈程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很现实的问题。

    陈华苦笑，解释道：“爷爷奶奶没吃肉，就是熬了一点油炒菜而已，上个月他们吃肉不是都喊你了吗？”

    七九年哪有那么多肉吃啊？

    能熬一小块板油炒菜都算打牙祭了，为了那块油渣兄弟姐妹都能打起来，平时为了省油大家差不多都在吃凉拌菜，为了能送饭，多放辣椒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陈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乐意的说道：“我们就那么一点鸡肉，要是分给他们一半，我们自己就没得吃了，我还想多吃两顿呐。”

    陈华挑了挑眉，吓唬道：“可是你如果这次不分一半给他们，以后他们吃肉就不会叫你了啊，我倒无所谓了，反正就是叫我，我也不好意思去吃，到时候不叫你，你可别哭鼻子。”

    小陈程想了想，提议道：“我们把鸡肉藏起来，不给他们知道就行了。”

    “就你小姑那狗鼻子，你觉得藏的住吗？陈程乖啊，就分一半给他们，以后爸爸挣钱给你买多多的肉吃，好不好？”陈华忍着耐心，慢慢的劝导着女儿。

    听见父亲的允诺，小陈程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正好此时竹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闯了进来。

    “好啊，陈老大，你居然在家偷偷杀鸡吃，刚分到手的老母鸡，以后下蛋换盐巴钱的老母鸡，你居然杀来吃了，你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陈华挑了挑眉，笑着问道：“君宝，如果我分半只给你，你能喊我一声哥吗？”

    “哥，哥，哥，哥，哥，谢谢大哥。”

    陈君脸上的表情，比本省的变脸大师变化的还要快一些。

    陈华苦笑，“在灶头的筲箕里面的，自己去拿吧。”

    陈君过去拨弄了一下，只拿走了带着脖子的那一小半个，把另一半给留在了筲箕里面。

    陈君路过陈华身边的时候，甩了甩手中的小半只鸡，说道：“这点就够了，剩下的留给陈程吃吧，对了，明天分地，记得起早点，天热，队长说六点就开始。

    去迟了可没什么好地分，还有，虽然嫂子去读大学了，可名字还在你家本本上，你最好先争取一下，能多分一份地总是好的。”

    陈君口中的嫂子是陈华的媳妇儿，名字叫程雯，京城那边过来的知青，为了回去，连续考了三年的大学，终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京大。

    这三年来，陈华一个人挣公分负担三个人吃饭，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父母接济一下，就是被饿死都有可能，结果人家一去不回头了。

    不回就不回吧，那么个自私自利的老姑娘，不要也罢，自己这一次怎么也不会再去京城找人了，反正找到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两个人想要有共同语言，陈华还得努力三十年，随着时代的进步让大家总是处于同一起跑线，再加上陈华的努力，等两人有共同语言了，日子也过不到一起去了。

    第二天早上，陈华起了一个大早，用手指搓了搓牙齿，再用快变成光板布的毛巾给父女二人洗了洗脸，就抱着女儿拿了条小板凳到学校去了。

    平时村里开大会，都是在村小里面召开，毕竟也就学校的操场才能容得下全村那么三千来号人。

    乡里领导、村里干部相续讲话后，各生产队的队长把自己队里的那两三百人给领走，自己分成一波各自去处理生产队分田分地的事情。

    陈华他们生产队的队长叫王军，三四十岁矮矮壮壮个汉子，这时代的川人个矮，但是还算壮实，丘陵地形不能用车，全靠背背肩挑的，自然长不太高。

    王军找了张桌子摆自己前面，把一个大本子放上去后说道：“我们队里就一百来亩水田，一百五十多亩旱地，还有十多亩柴山，加起来也就二百七十多亩地，二百八十不到的样子。

    人数却有三百来号人，一个人也就九分多地，怎么分，大家都可以提点意见，别的我们也不说那么多，反正尽量公平就行。”

    陈华第一个举手说道：“如果把生产队那头老母猪分给我，我可以把水田换成旱地，只要给我分成一块堆就行，差一点都没事儿。”

    王军诧异的问道：“不要水田，你任务粮怎么办？”

    陈华无所谓的说道：“嘿嘿，我买粮食来交就是。”

    陈君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被身边的陈爸拉回了板凳上，“你哥又不是傻子，他这么选，自然有他的打算，你着什么急？”

    陈君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安稳的坐在了板凳上面。

    一边有个老婆娘打趣道：“陈华，你不要水田，小心程雯回来收拾你。”

    陈华斜着眼睛看她，“你觉得我媳妇回来后，我还用的着种地？”

    王军敲了敲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对陈华说道：“你小子可想清楚了，这分田分地虽然没确定年限，不过多半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真要这么分了，以后可很难改回来了，毕竟谁也不可能在整个生产队的人手里，想办法给你扣出水田来，为了一头已经软脚，半死不活的老母猪，这样到底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