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

    萧家大别墅灯火通明。

    后花园里是烧烤区，大厨和烤架早就就绪，肉香逸散而出，让人食指大动。

    隔着一道玻璃门的会客厅里，则是西式的冷餐，和满桌的生猛海鲜和各色小菜。

    年轻人就去外面吃，热闹，有参与感。

    谈事情，就到里边，清净。

    泾渭分明。

    楚尧拎着酒，带着姜灵韵进门。

    萧德隆大步出来迎接，脸上堆满笑意。

    “楚总，快请。”

    看了一眼楚尧手上拎的酒，他眼神微微一亮。

    这酒不便宜。

    他自然是识货。

    十万左右。

    这个价格，对于这个身家的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至少显露出楚尧一种重视的态度。

    “带了瓶酒，等下咱俩喝两杯。”

    楚尧笑着说道，又转头介绍姜灵韵。

    萧德隆一番客套后，把人迎进门。

    落座。

    知道萧德隆和楚尧大概有正事要谈，外面的刘飞、萧潇、褚瑾瑜、谢小欣，索性很有眼色的就没进来。

    说白了，这顿饭，他们都是陪衬。

    都是跟着楚尧来蹭的。

    “楚总，坐，前两天就听说过你捐款，大手笔，当真是年少有为。”

    楚尧笑笑，直接打开了酒瓶，倒上两杯。

    “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显生份，今晚就是来吃饭喝酒的，只当认识一下老哥这位朋友，不谈生意。”

    这话直接就把萧德隆准备好的一肚子心思堵死了，不过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笑得灿烂。

    “好，喝酒，喝酒。”

    两人碰了一个。

    随意吃着菜，聊着天，时不时的碰一杯。

    萧德隆是个很健谈的人。

    既然楚尧不想聊生意，他就把话题岔向别处，世界各地。

    他年轻的时候浪过，吃过见过，在见识这一块上，的确还是挺驳杂。

    只是考虑到有姜灵韵在桌上，没有多聊风花雪月的事，一语带过。

    楚尧也随口应付着。

    “楚总和虞总认识多久了？”

    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萧德隆忽然冒出一句话。

    闲聊的语气。

    试探。

    说不谈生意，哪能不谈？

    生意和人情的界限，又在哪里？

    在这顿饭之前，回来的路上，他就详细和女儿询问过楚尧的来路，基本上摸清楚了。

    对此刻的这个饭局，也有着清晰的判断。

    两点。

    第一，楚尧有钱，手头有大笔闲钱。

    第二，楚尧能影响虞美人的决定，至少是一定程度上影响。

    至于这个影响的程度，就看自己的力度了。

    把楚尧当成一个传话筒，或者独立第三方，都可以。

    只要自己的项目方案足够动人，还是有希望达成一些合作的。

    楚尧笑道：“前两天刚认识的，也没多熟，这次碰巧赶上，一起玩了一趟。”

    这是事实。

    “对了，萧老哥，有一个事，德龙地产是琼岛地产领域的龙头，外面那哥们儿，是我兄弟，在三亚做工程的，您给照顾着点？”

    既然萧德隆还是聊起了生意，楚尧也就顺势松了松口风，反而是主动说起。

    这是自己来参加这个宴会的目的之一。

    一共三个目的。

    第一，认识一下萧德隆这个人，见证一下五十亿老板长啥样，说啥话，怎么做事。

    第二，完成一下虞美人的托付，虽然是给她当挡箭牌，但这种纠葛，还是有必要的，为了日后考虑。

    第三，照拂一下刘飞。

    甚至，可以把“照拂刘飞”，当成对“萧德隆合作诚意”的一次前置考验。

    德隆地产就算再江河日下，那也是几十亿的盘子，随便漏出点肉了，就够刘飞吃得满嘴流油了。

    楚尧不愿意和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

    那不叫个事儿。

    但委托第三方，来照顾一下自己的朋友，还是可以的。

    至于欠萧德隆的人情，就先欠着。

    有合适的机会，还一还也行。

    没有合适的机会，就当是白嫖了。

    话说的难听点叫什么——你得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啊。

    他现在着急表现呢。

    果然，此时此刻，听到楚尧的话，萧德隆笑得更灿烂了，“好说，好说，那把这位兄弟叫进来，一起喝一杯呗。”

    楚尧点点头。

    当即让姜灵韵去喊刘飞。

    带着一身烤肉味进门，刘飞若无其事给楚尧打了个眼色。

    叫自己进来，他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心中满是暖意。

    “萧总，您好，我是刘飞，久仰您的大名。”

    刘飞端起了酒杯，敬萧德隆酒，楚尧陪了一杯。

    然后他俩就聊起了项目的问题。

    楚尧不再接话茬，也不懂工程上的这些东西，自己悠哉吃着。

    一旁的姜灵韵，全程都没说话。

    只是在揣摩着楚尧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把这件事的全部链条理顺后，她感觉自己又学会了。

    ——萧德隆想请虞美人吃饭；

    ——虞美人让楚尧来；

    ——楚尧不想投资，却还想关照朋友；

    ——一上来就说今天不谈生意；

    ——等萧德隆再次提起时，说出自己的要求；

    ——喊刘飞过来。

    这连环一套下来……

    平心而论，这种手段不算很复杂的运作。

    但很圆润。

    滑不溜秋的。

    这种借力打力、资源整合的本事，正是一个合格老板的必修课。

    ……

    “爸爸，爸爸……”

    萧德隆和刘飞正聊着，楚尧和姜灵韵正吃着。

    这时，二楼走下来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扎两个小揪揪，稚嫩可爱至极，奶声奶气的叫道。

    大概是刚睡醒，睡眼还有些惺忪。

    下了楼梯，她当即就奔向萧德隆，麻利儿的爬上老爸大腿。

    然后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桌上的每个人，一点都不怕生。

    “我女儿，刚五岁，小丫头刚睡醒，饿不饿？”

    萧德隆随口介绍，帮她夹了点吃的，就抱在怀里喂着吃。

    显然是老年得女，分外疼爱。

    楚尧和刘飞脸上都带着笑。

    小朋友是真可爱。

    “之前买的礼物呢？”

    楚尧碰了碰姜灵韵的胳膊，小声问道，准备给小朋友准备点小礼物。

    姜灵韵却是没有反应。

    脸色呆滞。

    表情僵硬。

    眼神惊恐。

    小脸煞白。

    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时姜灵韵想到的是，进门前，楚尧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她凑在楚尧耳边，用最低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老板，这个真的不可以。”

    “她……她才五岁啊。”

    “她还是个孩子！”

    楚尧：？？？

    咳咳咳！

    回过神来，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尼玛！

    你想啥呢？

    “这是人家小女儿，还有个大女儿！”

    “你满脑子都是什么肮脏思想？”

    姜灵韵这才恍然，长长舒了口气，回过神来，又是一片脸红。

    我……

    怎么了这是？

    好像对于楚尧的底线预估，越来越低了。

    我心什么时候，这么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