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十七年元月十八日，幻海，周日。

    陆澄约定于此日拜访毒岛伯爵的收容所，只带陈香雪一个保镖，连两只猫都不带。

    陆澄的天宝金匮无法在那里开门，白猫财主的货郎担更不行了，它还是和队友们一道在外面待机；

    黑猫太平用“小耗”偷走了毒岛光瑞那枚A级手杖的四分之一的生肖，负载达到了上限，陆澄也留黑猫在咖啡店看家。

    在偷完目标全部之前，黑猫无法再转移和使用负载灵光，只能丢弃或者归还已偷的灵光；如果丢弃，黑猫便算“小耗”失败，永远无法再偷那个目标。

    ——陆澄心中仍有对那枚手杖的觊觎之念，索性就让黑猫仍然背着灵光。

    拜访毒岛前，他让黑猫化成杀手猫臂套，鉴宝了所偷的内容

    ——净琉璃宝杖，A级，东瀛睿山宗印可传承物。

    睿山宗是唐土台山宗——也就是陆澄老家那小破庙的外国分支——是当年东瀛遣唐使传到东瀛的法脉，也是东瀛至今最繁盛尊崇的二大佛门派别之一。传说，佛敌第六天魔王曾化身该国大名织田某某火烧睿山。

    睿山精神修炼法与台山宗基本相同，入门为“五停心观”，至高为“摩诃无量止观”，另间杂部分旧唐密宗。

    陆澄读到了历代睿山印可传人在本山净琉璃药师佛殿接受此杖的景象。

    宝杖本身是顶级灵光兵器强度，以虚境“蟾宫沙罗木”所制，实际功能类似九旄大纛那样的“权杖”,可调遣药师十二神将分灵。

    ——也即与睿山有契约的十二位虚境神灵，用十二生肖面目在人间示现,共有三公九侯权柄,全是便携神职。

    这又和劳伦斯那七柱苏莱曼王的恶魔的收藏方式相似——并非本人挂上神职,而是靠契约招引神灵依凭。

    具体这十二种权柄为何物，黑猫偷来的灵光有限,陆澄不得而知了。

    不过，第一次咖啡店见面时，陆澄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见机得早，让黑猫先磨了手上三个生肖，作废了毒岛三个权柄——“猴神将”、“鸡神将”、“狗神将”。

    余下的九个神将——陆澄是猫眷祭酒兼狐鼠杀手，可以让“虎神将”倒戈、“鼠神将”、“兔神将”恐惧。

    有林洋援助——她凭龙王的族长神威,也可以让“龙神将”、“马神将”、“蛇神将”归附。

    “牛神将”、“羊神将”不在他们两人的部族神范围内。

    但陆澄此行还会携带通天巫的头骨——鲍里斯死后他的权柄消散大半——但这个头骨里还蕴含着和“通天巫”联系的二个侯级神职，其中有一个神职“角兽祭酒”，仍可克制下属部族。

    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那个“猪神将”,也不过一个神职罢了。

    谋划完毕,周日中午美美地用过午饭之后，陆澄和其他队友分头行动。

    光天化日,他也不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行,就与雪姐踩着踏板车,慢悠悠穿过梧桐马路开向东区滨江。

    骑车陆澄的手碰过一列列梧桐树，发动“天年一百”神能。

    每株树勾走十年寿命,累计勾走八百天年。他边消食边制作成七口“天年一百”夺命黑剑,放入及时雨菜谱；另一把夺命剑存入唐风塔罗“死神十三”。

    一旦撕破脸，只要陆澄接触到毒岛团队成员,每个成员都够他剥二遍命。

    要是脸没撕破，毒岛还敢有歹心，陆澄就发毒岛一张“死神十三”

    ——这是一张根据陆澄意愿,延时最多可达1小时的死亡牌——不是用来当即扣走敌人的生命,而是用1小时之内的死亡威胁来逼迫敌人签署有利于陆澄的协议。

    在陆澄的主场幻海，他制作天年武器的精神消耗动态补满。

    等陆澄做完所有夺命剑。他的人已经到了滨江大道。

    回首瞭望下和平饭店顶楼的缭绕云雾,陆澄知道,林洋和她的龙灵沧月公已经就位,在站长层的备用出入口值守

    ——从买卖城回来,他给婷婷和周绵两个精神系徒弟布置了锻炼精神力的课外作业，他们用幻海灵力吹“万年欢”或祝福二个月，终于把沧月公中的鲍里斯箭上诅咒全部驱散。

    陆澄停下踏板车，和雪姐走到A级收容所入口，向C级东瀛人保安出示了所长毒岛伯爵的请帖。

    C级保安仿佛不知道陆澄是什么人，不留情面，验过登记名录，确认有这二个人还不够，竟然勒令陆澄和香雪交出一切灵光道具，否则不予放行。

    “倒是公事公办。”

    陆澄冷笑，毒岛伯爵看来还记得咖啡店前自己的纸钱飞灰弄脏了他的西装。

    见陆澄不肯交道具，四个暴力系C级保安便要拔枪。

    “嗡！”

    四保安脑子里一炸，然后眼前一黑，全部晕死过去。

    陈香雪看起来纹丝不动。实际已绕四保安一圈，一拳击昏一个，才回到原位。

    接着她替陆澄去开电梯门——需有保安密码，电梯门才能开启。

    她倒不好意思再把晕死的保安揍得痛醒。于是，黄巾力士的强悍手臂一拽，径直把电梯门给扒了下来。

    警报蜂鸣器之声响彻收容所里里外外。

    香雪充耳不闻，先进电梯检查一番有无定时炸弹。

    然后陆澄也进电梯，按下楼键。

    “铛！”

    电梯落下。电梯门已经被香雪扒下，陆澄无障碍地看到地下收容所的电梯口，其他收容特遣小组已经防具包裹全身，全幅武装就位。

    他们的眼睛里也无障碍地出现陆澄和陈香雪的模样，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还是温和善良的人类，但他们手里的机关枪仍然无情地开火了。

    “哒哒哒哒哒！”

    陈香雪的手中已经抄起了剩下的一把波纹钢刀，在陆澄身前，发动“保镖C”遮挡。

    两人在电梯口滞留了五分钟。

    机关枪声止歇，对面的子弹用完了。

    陆澄和雪姐的身上没有一个弹孔。只是香雪手上的那枚波纹刀超出了吸能上限，凹出了十余枚子弹印痕,也报废了。

    “一百零八发。”

    陈香雪报数,这是毒岛的特遣小组欢迎他们的子弹数目,她数得清清楚楚。

    陆澄想起来,这也是毒岛来访咖啡店,他惊吓毒岛的鞭炮响声。

    陆澄捂着鼻子，和香雪从硝烟里走出来。

    ——欢迎完毕，那些特遣小组再没有进攻。扯下面具，身子战栗，脸上惶惧地后退。

    毒岛伯爵的鼓掌声响起，

    “抱歉，和古拜诞不同，我掌管的收容所严格执行协会的收容规定。

    ——陆澄先生，你们作为访客，没有交出道具，强闯本所。

    我所只能启动一级防御措施。”

    收容所仍然是熟悉的十字架布局，收容区、魔人区、实验区、员工区各在一个竖条上。陆澄现在走到中央控制区。

    身后的电梯门消失。这个卵形收容所完全封闭起来。无法用传送门离开，无法沟通外部世界的灵力。

    陆澄又低头看脚下，收容所的地板装潢发生了变化——无数大圈套小圈的九宫格，每个格子都是一尊佛像。

    这是毒岛光瑞用“画符B”完成的唐密法阵“金刚界曼荼罗”。

    毒岛伯爵屏退安保，这里只剩下他和他的女仆3B级游侠藤光。

    谷説

    另外两个A级手下不知道何方。

    陆澄暗想——莫非那两位也派遣出去拦截林洋从备用出入口援助自己吗？

    就凭毒岛和藤光，此人有信心不被自己和雪姐挟制吗？

    隔着“金刚界曼荼罗”的地板，两边相对。

    “毒岛伯爵，你就有信心逼迫我交出道具吗？”

    陆澄平静注视毒岛道。

    “我会上报协会总部，记录你对我们协会又一次冒犯的行为。”

    不知道毒岛是真怂还是假怂。毒岛也平静道。

    陆澄干笑几声，

    “没有能力的官僚才会反复强调纪律问题；

    古拜诞在这里的时代，政清事简，不拘小节，无论员工，还是合作者，都能精诚合作，发挥最大的能力，幻海才会出现历史上最安全的时期。”

    “现在起，是我们的私密会谈时间。”

    毒岛光瑞道，

    “在古拜诞任职所长期间，只是表面上的安全，无法掩盖实质上的疏漏：

    一年来，这里出现了最严重的队员死伤，组织先后失去了A级收容物‘三足乌青铜鼎’，A级收容物‘录鬼簿’。

    ——并且，我手头的线索，这两件A级收容物的丢失，都和陆澄先生你有关联。

    你现在是持有着这些收容物，还是把这些收容物出卖给了哪些邪恶的存在呢？

    ——正是古拜诞的纵容，酿成了你在幻海肆意杀人，无法无天，践踏协会的尊严。在我们东瀛，你这样的杀人狂魔，警察可以直接处决!”

    陆澄奇怪，自己在草原背负了罪孽，可在幻海从来为民众服务，杀的都是魔人，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有欠过人命吗？

    香雪白了陆澄一眼，“东瀛人。”

    ——哦。陆澄差点忘了。

    培植邪樱的姑苏军人，杀手樱塚、勾结培理意图毁灭幻海大部的前领事新井……陆澄的观念里把他们从人剔除了。

    “毒岛，你是准备把我引渡到东瀛的法院，判处死刑吗？”

    毒岛道，

    “陆澄，依据国际条约，我们东瀛人在你们唐国拥有治外法权，你没有杀他们的资格，从来没有一个唐国人像你这么狂妄！

    我要让你明白，法律是什么！冒犯大国是什么！

    在这个收容所，你不是幻海公，也没有突然出现的任意门可以逃脱，突然出现的神怪可以救命了。”

    ——果然毒岛的背后有劳伦斯的指示，唯有那个劳伦斯在讨伐鲍里斯之战窥视到了陆澄几乎所有的牌面。

    “让我猜猜，协会给了你们东瀛多少的好处，让你敢抓捕我？

    ——25%的幻海节点灵力枢纽配额，你们东瀛能得到这个数吗？”

    陆澄道。

    狗屁的东瀛大国法律，没有这等花红，东瀛人可不会为了那三条人命出手。

    毒岛伯爵五停心发动，面无表情。

    ——劳伦斯的口头承诺是15%的幻海灵力配额——这个泰西人给的数目连陆澄给东瀛的预计价目都达不到。

    如果不是为了彻底掐灭陆澄这颗威胁东瀛在东方的霸权的唐国希望之星，“元老”根本不会让毒岛接受那个打发乞丐的数目。

    “毋需多言。

    陆澄，你方才不愿意主动交出灵光道具。现在，我会让你完全缴械。”

    毒岛伯爵的手杖像给骑士授衔那样，点在女仆藤光的肩头。

    那仅剩九个生肖漆画的手杖，有一个生肖变得黯淡，正是陆澄来前预估，毒岛唯一有把握调遣的“猪神将”！

    藤光呻吟了一声。

    她抽出了“唐狮子”和“乙事主”双刀，她本人娇小玲珑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在她的“乙事主”刀发生了变化

    ——就像陆澄本人手持飞将军，才能召唤出飞虎使者那样——手持“乙事主”的藤光的上半神浮现出了“猪神将”的幻象——一头雄壮如铁的铁牙猪神。

    雪姐的紫瞳圆睁，也进入黄巾力士可停留1小时的极限状态，一面读气，一面向陆澄道，

    “我感到了‘乙事主’的刀气变得无比澎湃——藤光是完全的人，猪神不是附在她身上折寿，而是附在了‘乙事主’上。

    藤光通过人刀合一，共享猪神将的权柄。”

    毒岛光瑞赞叹，

    “唐国武道炼气术，名不虚传。‘乙事主’本就是猪神将一族的神牙所炼，是神将最有缘法的依凭物。

    陆澄，你的手下也很了不起。可惜了。”

    ——这也是一种收藏神职的方式，用灵光物寄托神职，就像陆澄的龙票曾经寄托了一个买卖城唐人区神职那样。

    毒岛的话音未落，藤光在陆澄和雪姐的眼里骤然消失！

    ——出乎陆澄的意料。凭他和雪姐可以捕捉音速的动态视觉，不可能看不到藤光的移动，哪怕有猪神将附刀，她的移速也不可能超过无主场的熊神海山等人！

    “喀！”

    雪姐发动了“保镖C！”

    她集中自己的所有武道经验，去猜藤光的出现的位置！

    她猜对了！

    ——她的保镖技艺自然跨入了B级。

    藤光的“乙事主”和“唐狮子”出现在陆澄的正前，她整个人好像是从曼荼罗法阵的地板里那样冒出来！

    ——这不是武术，而是遁术。藤光的亡命B是东瀛传承的忍者五行遁术“土遁术”！

    ——幸好不是瞬移，地下移动的土遁术仍然给予了陆澄和雪姐神经反应的时间。

    ——雪姐挡在陆澄和藤光之间，她手上是一把C级夺魂枪，枪已经拆了开来——成为铁链连接的三节棍，把乙事主和唐狮子两把刀都绞了起来！

    ——这是南拳经典的三节棍破双刀。

    藤光的脸上如同发烧，如果不是猪神将的巅峰力量，她的双刀已经被雪姐的三节断魂枪绞走了！

    “我能应付藤光。”雪姐道。

    陆澄点头，他抽出了飞将军，向着毒岛不怀好意地走去。

    ——那柄手杖剩下的八个药师神将，陆澄一个都不怕。凭这个刀笔本人如何能对抗自己呢？

    ——陆澄好奇，等切了毒岛，东瀛还派得出谁来抓捕自己这个不懂治外法权的法盲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