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见那老者在祭坛里行此大礼，这才恍然，“原来是巫神的信徒，怪不得走得这么快。”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他人最快的，也才刚刚到半山腰。最慢的王哲，还在二千多米的位置。

    在这条石梯，只要是巫神的信徒，就不会感到任何压力。

    这么说的话，这个老者要么是十万大山来的，要么是北边的蛮族来的。

    也只有这两个地方，还有巫神的信徒。

    陈牧的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况。

    从这些巫族人的骸骨来看，他们生前拥有极为强大的体魄。

    “这些巫族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陈牧心中闪过种种猜想，他总觉得，这跟巫族人的突然灭绝有关。

    难道真的是道尊出手，将这些巫族人杀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不将祭坛中心处的那截躯体取走？也没有设下封禁。

    “六千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突然，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祭坛中心那根黑色的石柱旁的一具尸骨发出的，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骨架，头颅转动着，朝他们这边望来，发出咔咔的响声。

    这是一种古怪的语言，陈牧成为文宗后，就拥有了通晓语言的能力，任何文字和语言，都能听得懂。

    陈牧不由侧目，听这具骨头架子的意思，它已经死了六千年，居然没有死透。这完全是老怪物啊。

    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别怕，我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有如风烛残年，无法伤害你们。”那具高大的黑色尸骨颌骨一张一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一直跪伏在地上的老者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是巫族的先祖？”

    黑色尸骨稍微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向那名老者，说道，“不错，我是巫族最后一任族长，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巫族人。我感受到了，你对巫神的信仰。你是哪一支部族的后裔？”

    老者声音变得更加激动，“雷奴部潘圣海，拜见神使。”

    黑色尸骨的声音有些感慨，“真想不到，六千年过去了，你们雷奴部还记得曾经的主人。”

    陈牧见他们居然叙起了旧，觉得挺有意思。

    巫族自称为神裔，将那些投靠他们的人类，视为奴仆。分为雷奴部，风奴部，雨奴部等等。

    而这些部族的人类，则称呼巫族为神使。

    老者问道，“神使大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所有的神裔都突然消失了？”

    “当年遭遇了一场严重的变故，所有巫族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苟延残喘。”黑色尸骨声音有些低沉，“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神裔？”

    老者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神使是说，要为下的举行转生仪式？”

    “不错，我忍受了数千年的孤独，就是一直等待有人能来到这里。再将他转化成为神裔，我绝不能让巫族人就此灭绝。”

    陈牧听他们的意思，这转生仪式，可以将一个普通人，转化为天生拥有神力的巫族人。

    “多谢神使大人。”

    潘圣海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说道，“不过，我可不敢靠近你啊。”

    “嗯？”

    这一下，不但黑色尸骨为之惊讶，就连陈牧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有些好奇地向他看去。

    潘圣海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摘下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了真容。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得极为苍老，一双眼睛却深邃而明亮，他说道，“噬灵大人，我猜，在场的这些巫族人，都是被你所杀吧。”

    他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巫族最后一位族长，名为噬灵，这与他的天生神通有关，拥有吞噬灵力，化为己用的可怕神通。在短短数十年间，就成就地仙。继任族长之位。

    “所有人都认为，巫族会这位新族长的带领下，彻底击败妖族，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却没有想到，就是他，给巫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说得对吗，噬灵大人？”

    “呵呵……”

    黑色的尸骨发出一声轻笑，说道，“真没想到，六千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本王的名字。是本王疏忽了，不应该自爆身份。不过，你能猜到这些人是本王所杀，还真是出乎本王的预料。”

    潘圣海笑道，“这并不难猜，自古以来，某个势力迅速败亡，要么是内忧，要么是外患。当时，巫、妖两族大战，让人族得到飞速发展的契机，道尊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手。若是妖族做的，早就宣扬得天下皆知了。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内乱。”

    噬灵感慨地说道，“人族先天弱小，却总能出现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们人族已经将妖族击败。”

    潘圣海说道，“那已经五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妖族被赶到十万大山，到了五百年前，更是被赶到了海岛之上。无法在大陆上立足。”

    “哼，本王早就看出，你们人族包藏祸心。”

    潘圣海没理会他的酸话，说道，“在下有一事不解，噬灵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陈牧也挺好奇的，身为族长，竟然将全族人都杀了个精光，这样的操作，不是神经病，还真的做不出来。

    噬灵头颅咔咔地转过去，看向中间的黑色石柱，说道，“在他们看来，那是神灵，赐予我们力量的母亲，不可亵|渎。他们不明白，只有让本王吞噬掉它，才能战胜妖族。他们想阻止本王，那么，就去死吧。”

    原来，他是想吞噬掉那只大能的躯体，遭到族人的反对，于是将他们都杀光。

    虽然做的事情很疯狂，但这样的理由，还是能说得通的。

    陈牧心中想道。

    不过，看这个样子，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潘圣海说道，“原来你是想成为巫神，那你为何失败了？”

    噬灵转头朝他看去，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谁说本王失败了？”

    只听得轰的一声，祭坛中间的黑色石柱炸开，只见那里是一只断手，从手腕处齐根而断，比人类的手大了好几倍。

    他们感受到的威压，便是从这只断手散发出来的。

    突然，那只断手动了，仿佛活了过来，一道更加可怕的威压爆发出来，那个“臣服我”的声音也变了，变成“成为本王的养料吧”。

    恐怖的威压，压制得潘圣海念头都难以转动。

    那只大手猛然飞起，向潘圣海抓去。

    潘圣海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开口道，“你并不想受他控制。”

    那只手突然定在空中，似乎有些迟疑。

    潘圣海说出第二句话，“他想把你吞噬掉。”

    那只大手开始颤动起来，仿佛想要扎脱噬灵的控制。

    接着，潘圣海说出第三句，“你不想被他吞噬，跟我联手，杀了他。”

    嗡！

    那只大手猛然震动了一下，转而向噬灵的尸骨拍过去。

    一旁的陈牧只觉得大开眼界，“他竟是纵横家！”

    这是一个极为少见的流派，在上古时期，诸国林立之时，纵横家这个流派曾显赫一时。到了后来大一统后，这个流派就渐渐销声匿迹，没落掉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冒出一个纵模家的传人，还是元神境。

    这个流派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连死的，都能说着活的。

    此时，潘圣海就是动用了神通，以言语之力，策反了那只巨手。

    那只巨手明明已经是死物，没有任何灵性，依旧能用言语之力说服，这样的能力，实在是让人大开眼戒。

    砰！

    那只大手一掌拍在那具黑色的骨架上面，直接将它给拍飞了。

    陈牧能看见，骨架上有几处骨头都裂了，可见这一掌力量之大。

    “哈哈哈……”

    却听得噬灵狂笑起来，那具尸骨悬浮在空中，一股可怕的波动散发开来，“本王终于自由了，六千年，整整六千年……真是多谢你们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