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

    宁王朱宸濠半个月前，一路从南昌府，过关斩将，直取洪都城，十三万大军驻扎洪都后，宁王本打算再接再厉，直取南京门户安庆。

    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宁王谋反已经筹划十年，并且宁王府一脉，积蓄力量也有一百五十年。

    曹正淳和刘瑾带来的正德“衣带诏”，不过是给了宁王一个好借口，有没有，他都会造反。

    从一开始，宁王定下的计划，就是从南昌府起兵，以最快速度拿下南京城，然后以长江天险，还有南京虎踞龙盘的天然优势，积蓄力量，与朝廷化江而治。

    这十年来，宁王以金钱开道，早就收买不少知县知府，所以他一路从南昌府来到洪都城，几乎没有什么抵抗！

    但是自从进入洪都城后，宁王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因为那个该死的王守仁！

    王守仁是赣南巡抚，本来宁王起兵，第一个就要杀王守卫，却不知什么原因，消息走漏，让王守仁溜了！

    本来宁王也没在意一个小小的王守仁，觉得他无兵无权，根本翻不起大浪来！

    但是很快宁王就知道自己错了！

    有些人，纵然截然一身，也能翻起滔天之浪！

    自从进入洪都城后，大街小巷，谣言满天飞，一会说什么朝廷大军已经集结南京。

    一会说宁王手中“衣带诏”是伪造的！

    一会又说朝廷已经调集边军，奇袭南昌府。

    一会又是朝廷集结十八万大军，正准备攻打洪都城。

    这些谣言，自然是王守仁的手笔，宁王明知道是假的，偏偏王守仁说的有鼻子有眼。

    朝廷平叛大军从哪调度，哪位将军统领，连一点细节都毫无破绽。

    宁王不相信，但是经受不住手下相信呀！

    更可恶的是，谣言中，还有朝廷的招降书，说是宁王手下，头号谋士刘养正，李士实已经被朝廷诏安，并且还要他们劝说宁王快快攻打南京！

    偏偏就是这么巧，谣言四起的时候，刘养正和李士实，非常配合的劝说宁王放弃洪都，快一步攻打南京！

    你让宁王怎么想！

    所以宁王驻扎洪都城半个月，费劲心思组织防御工势，以逸待劳，等候王守仁的平叛大军。

    可是半个月过去，朝廷十八万平叛军没等到，宁王倒是等到林立来到南京，接管南京守备军的消息！

    这时候宁王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他就是头猪！

    当即宁王就把桌子掀了，并且将王守仁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大明摄政王都到了南京，平叛大军还远吗？

    宁王浪费了攻打南京最佳时机，现在若要攻南京城，难度徒增十倍！

    更让宁王抓瞎的是，后方探子回报，那个可恶的王守仁，不知道怎么搞定了『吉安知府』武文定，并且大肆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十万人的义军，正准备攻打他的老巢『武昌府』。

    这次可不是谣言，王守仁十万义军已经快到武昌府，宁王急的直跳脚！

    是回援武昌，还是攻打南京，成了摆在宁王面前的难题！

    宁王立刻招来手下心腹，还有刘瑾和曹正淳商议！

    “我们应该集中全部力量攻打南京，只要打下南京，就能与朝廷南北而治，分庭抗礼！”

    曹正淳的态度很明显，一听说林立到了南京，那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打南京呀！最好把林立打死！

    但是宁王手下刘养正和李士实却有不同意见！

    “南京本就是大明旧都，城高墙厚，如今摄政王已到南京，朝廷平叛大军必然准备好，若是我们现在攻打南京，恐怕正遂了摄政王心愿，他以逸待劳，我军必然损失惨重！”

    宁王点头，同意刘养正的意见！

    刘瑾不耐道:“你们不用怕，如今朝廷大军主力被北蒙和东南沿海倭寇分散，根本没多少军队可以平叛，那『铁胆神侯』手上应该只有南京常备五万守军！”

    倒现在，刘瑾和曹正淳，都不认可林立这个新鲜出炉的『摄政王』。

    刘养正对宁王说道:“可是我们手下将士，多是南昌人，如今王守仁带十万大军进攻南昌，我们留在南昌的人未必能守住。

    一旦南昌落入朝廷手中，我们手下将士定不肯用心作战，何谈拿下南京！”

    宁王头疼道:“这也是本王担心的问题，这次出征，我们将南昌精锐部队全部带出来，留在南昌的部队不多，根本挡不住王守仁！”

    曹正淳这时说道:“可是我们在洪都，距离南昌太远，未必能及时救援，反而南京城就在眼前。

    若是我们做出一副全力攻打南京的姿态，王守仁说不定会救援南京，放弃南昌！”

    李士实急道:“这样更糟，那我们不就腹背受敌，前有摄政王的南京守军，后有王守仁的义军！”

    这句话终于让宁王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考虑良久道:

    “回南昌未必来得及救援，攻南京又会落入腹背受敌之境，如今本王该何去何从！”

    刘养正和李士实，是宁王嫡系一脉，并且家族就在南昌，救援南昌自然是有私心的。

    但宁王也有私心，因为他一家老小也在南昌呀！

    相对的，曹正淳和刘瑾，孤家寡人，没了烦恼根，自然心无旁骛，只想去南京找林立报仇！

    所以说，曹正淳和刘瑾，同样也有私心！

    一群有私心的人聚在一起，能商议出什么？

    …………

    安吉县，义军总部！

    王守仁看着地图上的南昌府，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现在也有一个难题，是攻打南昌，还是支援南京！

    这不决定于他，而是宁王的选择！

    若是打南昌，可宁王却攻南京，王守仁的义军就是白忙一场。

    若义军放弃南昌回援南京，恐怕又会落入宁王的陷阱之中！

    现在王守仁在赌，赌宁王的选择！

    若是赌赢了，那宁王这支叛军将会飞灰湮灭，若是赌输了，大明就会失去半壁江山！

    此时的王守仁，还不知道林立已到南京城，他在安吉，信息落后！

    不过当一个侦查兵来到王守仁帐前，为他带来一只鸽子后！

    王守仁立刻向全军下令开拔，向南昌进军！

    王守仁看着手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和一个印章。

    三个字是『鄱阳湖』，印章属于摄政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