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他家并不是书香世家，反而出身行伍。

    土木堡之变后，李东阳一家入京定居，后来他凭借过人的天赋，入顺天府学，后来在京参加科举，并且一举夺得二甲第一名的好成绩。

    中进士后，李东阳赐庶吉士，官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充东宫讲官。

    弘治八年以礼部右侍郎、侍读学士入直文渊阁，预机务。

    立朝五十年，柄国十七载，李东阳清节不渝。

    官至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做官做到李东阳这样，基本已经到头，剩下的不过求一个死后名。

    林立不明白，李东阳已然位极人臣，为何还不满足。

    啪！

    林立将一沓子奏本扔在李东阳面前，冷冷的说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李东阳看都没看奏本，反而老神在在的摇摇头道:“不用看，本官知道，这些都是你罗列本官的罪证吧！”

    林立好奇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

    李东阳平静的看向林立，说道:“越王，你是不是很奇怪，本官为何做出那些事！”

    林立沉声道:“你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勾结那些反王，意图推翻朝廷！”

    半年来，林立审问十八路反王，没想到审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尤其是宁王。

    宁王朱宸濠这些年阴谋造反，给朝中不少大臣送过礼，他还都留有名单。

    被下狱后，宁王可能打算是，我不好，所有人都别想好，直接将贿赂名单交给了林立。

    这份名单很长，朝中最少有六成官员，都收过宁王的贿赂。

    其中就包括内阁首辅李东阳和次辅杨廷和！

    林立也明白，官场上，受贿行贿的事太普遍，尤其大明官员工资本来就低，没有经济问题的人很少。

    所以林立本不打算拿那份名单作文章！

    只是让林立没想到的是，随着调查深入，林立发现十八路反王“清君侧”期间，朝廷不少官员暗通曲款，甚至暗中出手相助。

    这就碰触林立的底线了！

    平常受贿也就算了，国家危难之际，你不思报国，反而暗中拖后腿，这就不能忍了！

    对于那些人，林立没有姑息，只要证据确凿，直接拿了下诏狱，一顿刑具鞭打后，所有人都供出了同党！

    这时，也让林立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

    经过调查，林立发现，朝中帮助反王最多的，竟然是内阁首辅李东阳。

    他在内乱期间，不仅秘密帮助好几路反王，甚至通过家族在南方的关系，秘密为反王大军提供粮草。

    这种公然卖国的行为，林立是不能忍受的！

    获得确凿的证据后，林立直接来到李府，却发现偌大的李府，已经非常冷清，李东阳提前遣散了家人！

    因为他的罪，是会株连九族的！

    “本官为官近五十年，自问眼光毒辣，是人是鬼，一眼可知！”李东阳对林立说道:

    “却没想到还是被你骗了！应该说是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被你那大奸似忠的外表所骗！”

    林立眼睛一眯，沉稳的坐到李东阳的对面。

    “你这是在说我，还是说自己！”林立不屑的说道:

    “李大人也算四代老臣了吧！弘治爷临终时命你为顾命大臣，正德帝也让你当顾命大臣，可你都干了什么。

    你勾结外地藩王，意图谋反！

    这大奸似忠四个字，更适合你自己吧！”

    李东阳沉默的闭上眼睛，眼角隐隐有些泪花。

    “老臣确实愧对两代帝王，要不然也不能给你这乱臣贼子篡位成功！”

    林立冷哼道:“李大人说话注意点，本王可从来没有篡夺皇位！”

    李东阳突然睁开眼睛，注视林立道:“你虽未篡位，但是篡权，架空帝王之权，行使天子之权！

    先帝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清楚，只恨老臣无能，无法为先帝报仇，为皇上护航！”

    林立笑道:“这么说来，你勾结外地反王，只是为了铲除本王！保护当今皇上咯！”

    李东阳站起来，指着林立说道:“朱无视，你以为你背地里威胁十大将军，暗中向先帝下毒的事，就没人知道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阴谋也没严密到无孔不入！”

    林立听到李东阳的指责，也没生气，反而翘起二郎腿，看着李东阳道:

    “李大人，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是同一种人，你对皇室也没那么多忠诚！”

    林立也站起来，站到李东阳的对面，两人近在咫尺，林立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看着李东阳道:

    “你勾结反王，不是为了当今皇上，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更不是为先帝报仇，而是为了内阁权利，为了士绅集团的利益！”

    李东阳浑身一颤，微微退后一步，气势一弱。

    “你胡说什么？”

    林立笑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这些士大夫，与江南士绅集团背后的利益关系吗？

    你以为本王不知内阁的权利吗？

    你以为本王是正德那个傻瓜，被你们这些清流大臣的道貌岸然所骗！”

    李东阳猛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闪烁，不过嘴上一直说林立“血口喷人”。

    林立冷笑道:“李大人，你李氏家族在江南那千顷良田哪里来的，内阁次辅杨廷和，三年前在江南置办的产业，哪来的！”

    “你内阁之所以勾结反王，不过是想大权独握，从而架空帝王，掌控这个国家的实权！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手段更高一层而已！”

    林立拿出一份奏疏，扔在李东阳面前，说道:“你李氏家族与江南士绅勾结，做的那些龌龊事，都写在这里面，李大人要不要看看！”

    李东阳仿佛受了惊吓，碰都不敢碰那些奏疏。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东阳嘴唇有些颤抖道。

    林立嘴角微翘，走到李东阳面前，低头看着他，说道:

    “内阁的工作太辛苦了，以后各地的奏章就不送内阁，直接送越王府吧！”

    李东阳瞪大双眼道:“你要架空内阁，大权独揽！”

    林立自信道:“你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说实话吧！若是你李东阳愿意，还可以当你的内阁首辅，说不定将来死后，皇上还能赐你个『文正』的谥号。

    若是你不愿意，明天你李东阳勾结反王，意图谋反的事，将会通传天下，李氏家族在江南的罪证就会承上朝堂！”

    李东阳颤抖道:“你在威胁我！”

    林立得意道:“对，本王就是在威胁你，只是不知道李大人，会不会拿李氏一族的前途冒险！”

    冷汗已经爬满了李东阳的脸庞，他不怕死，哪怕九族被灭也不怕，可他怕自己死后，被林立永远钉在大明的耻辱柱上。

    “好！”最后李东阳小声的吐出了一个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