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商量？”李森伸手又点了支烟，“然后被你劝说，再‘缓一缓’、‘等我去沟通’？老金，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应该知道，我有自己的底线。”

    “这次是什么底线？”金鑫那侧隐隐传来闷闷的音乐声，不知道是在夜店还是在KTV，“接的时候不都好好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很穷却指望靠打职业一飞冲天’的家庭。”

    “有些事，一旦我知道了，就没办法装不知道。”李森斜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展的姿势，“那个姓张的，还真脏啊！”

    “细说。”

    “容淇岸之前待的那个戒网瘾学校，叫杨威鸿网瘾矫正中心。”

    李森边说，边打开电脑浏览器的收藏夹，在里面选出个名叫“企查询”的网址点了进去，看着页面上的查询结果说：

    “这个学校是由成彩教育科技集团出资成立的，而姓张的，为了不让成非捷起疑，明知道容淇岸曾遭受过他们的摧残，还找郑仕对他下手！”

    “你等等，我捋捋啊……”扬声器里传来沉重的吸气声，看样子对方是狠嘬了口烟，“也不见得啊！说不定人只是凑巧碰上了，并不知道这事呢？毕竟容淇岸也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吧？”

    “正是因为他没和别人说过啊，”李森拿起手机，“王榆都是昨天才从容淇岸嘴里知道那个戒网瘾学校叫什么，可你回想一下之前，姓张的给我们打电话时怎么说的？”

    “哪天？”

    “就二十五号，我给你放篮球视频那天。”

    “……我不太记得了。”

    听到这话，李森摇摇头，这胖子，说他粗心吧，处理起人际关系那么长袖善舞；说他精明吧，有些细节他就是注意不到，或者转头就忘。

    “你那天对姓张的说，他找人黑容淇岸，要是弄得容淇岸掉身价倒事小，放弃吃鸡我们就没得赚了，这你有印象吧？”

    “这我倒记得。”

    “张经理回的是什么？‘就当再帮他戒下网瘾’！‘再’！”

    “靠……好像还真是！XXX的！”

    电话另一端，金鑫爆了句粗口。

    “我当时就觉得哪不对劲，不过说不上来，转过头越想越觉得他这个‘再’字问题很大，所以才找王榆去问容淇岸具体细节的。”

    “细还是你细。”

    “呸！总之，我不能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你理解了吧？”

    “……行吧，不对，娘的，行不行你都已经和他撕破脸了，复出公告也发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这下好了，郑仕该继续整我们了！”

    “反正我和姓张的说了，让他停下这些，不然戒网瘾学校的事给捅出去……哼哼，看看明天那些黑容淇岸的视频删没删就知道了。”

    “……会这么简单吗？”金鑫沉默片刻说到，“要不把这事告诉成少爷算了，反正咱们私下说，他也拿我们没办法不是？”

    “先不用吧，”李森弹了弹烟灰，“姓张的好像对抓告密这事挺有把握的，我怀疑成少爷身上有什么小玩意。”

    “小玩意？他娘的，我们这是谍战片吗？”

    “不好说，但有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亿万富豪的独子诶！我严重怀疑姓张的找到我们这，是因为我们在别墅区，闲人免进，出入口又少，还挺安全的。”

    “行吧，对了，那一百万——”

    “我决定的，所以我会担起这个责任，用我的钱还上就行。”

    “木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让你动老婆本来填？”

    金鑫的声音稍微变小了些，随后，李森的手机收到短信提示，那一百万被原路退回。

    “老金，你这……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木头你听着，这钱如果你硬要赔，那也只能给一半，另一半是我这个接活儿的人眼光不好，我得认！不过这钱肯定不能让你出，还是我来吧，你只当我是提前投资，没什么别的要求，就一个，给我拿个PCL席位回来！”

    李森闻言捋了捋头发，嘴角的弧度越咧越上。

    这胖子，真敢想啊！

    以吃鸡现在的火爆程度，PCL的席位少说也值四千多万，而且联盟一直有风声说要改制成固定名额，这个价钱貌似正暗中上涨。

    如果自己真的拿到PCL的席位，这笔买卖就赚大发了，只不过……

    “开什么玩笑？给你拿个PCL的席位回来？还是换个东西吧。”

    “……你这么没信心吗？”

    “换成PGC的金锅，怎么样？”

    ……

    这边李森和金鑫正在电话里插科打诨，另一厢，成非捷刚刚下车，回到他八浦宅的家。

    回房间换好居家服，他来到二楼走廊，抬头瞥了眼墙上的壁钟，见时间是十二点半不到，走到书房门口的脚步停住。

    书房隔壁是家庭工作间，橘色的灯光正从虚掩着的房门缝隙洒向走廊，里面不时传出中年男性清咳的声音。

    成非捷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咬咬牙，轻轻在工作间的门上叩了几下。

    “进来。”一道沙哑却隐含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推开门，看着坐在书桌后面、两鬓斑白还戴着一副老花镜的父亲，故作镇定地出声招呼道：“爸，我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今天练得怎么样？”

    成父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盯回面前的电脑屏幕。

    “今天我们进行了考核。”说着，成非捷往房里多走了两步。

    听到这话，成父原本盯着屏幕的视线再次转了过来：“哦？考核了？结果怎么样？有希望当职业选手吗？”

    “考核评级是A，爸，我已经可以打PDL的比赛了。”

    “PDL？”成父皱着眉头，“是什么职业赛事吗？”

    “是的，PDL是绝地求生的次级联赛，都是属于——”

    “次级？”成父没等他说完，开口打断到，“次级那算什么职业？”

    “可是……次级联赛已经是职业赛事了啊。”

    “我们当初说的是，你必须打进‘职业联赛’没错吧？”

    “爸！你、你怎么……”

    “什么怎么？你不是说自己‘天赋异禀’吗？天赋异禀就打个次级联赛？能打出头吗？能‘为国争光’吗？”

    “我、我……”

    成非捷清秀的面孔涨得通红，“我”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行了，你既然决定要打，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就按之前说好的，暑假这两个月，你打得进‘职业联赛’，我就不再干涉你。”

    说完，成父貌似失去了对话的兴趣，视线又重新转回到电脑屏幕上。

    成非捷看着父亲冷漠的面孔，咬了咬嘴唇，转身快步冲出工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