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芝加哥有一个好天气。

    就像是自由一日的喧嚣都被一个夜晚洗濯干净了，于是云开日出，清晨的阳光给卡塞尔的校园的一切都染上了淡薄的金光，水汽在阳光下慢慢凝结成露水，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小声啼鸣，尾羽沾染上露水，一片祥和景象。

    闹钟准时响起，芬格尔被路明非的起床声吵醒。

    “你干嘛啊，起来这么早？“芬格尔裹着个印花的被子，从上铺探出个脑袋瓜。

    芬格尔此刻头发凌乱得连鸡窝都自愧不如，双眼迷离得就只剩下了一条细缝，嘴巴一张一合，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我的刀坏了，要去装备部修理一下，顺便去一趟狮心会，把苏茜借我的沙漠之鹰还了。”

    路明非起身，换上墨绿的校服，里面则是纯白的衬衫，这一身把他衬托得英气逼人。其实，只要路明非挺直腰杆，他的身材也称得上是“挺拔”一词。

    打开银色作战箱，路明非仔细检查了一下装备，黄金沙鹰和小太刀都在，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就准备出门了。

    “哦，我还以为你要去参加3E考试呢，今天刚好是3E考试的日子。”芬格尔迷迷糊糊地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我的3E考试已经提前举行了，校长亲自监考，成绩都公布好久了，现在还去参加3E考试干嘛？”

    “你不参加，那个俄罗斯萝莉要参加嘛。”芬格尔又躺了回去，从被窝里发声，“混血种在参加3E考试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因为灵视会看见悲剧的事情，在悲剧的打击之下，这往往是女孩子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刻。”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冲上去，对她嘘寒问暖，握住她的手说别哭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这样，你一下子就能进入她的内心。”

    “师兄你真是，理论经验丰富……”路明非扶额，提着作战箱出门了。

    自然是去狮心会的方向。

    芬格尔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回应。

    .

    “我再次强调，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

    “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

    “还有……”

    曼斯坦因教授站在台上板着脸大声宣布着考试规则，眼神犀利得就像是准备捕猎的老鹰，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曼施坦因在这一届新生3E考试的现场，他是这一次的监考老师。

    诺诺则站在讲桌的旁边，牛仔裤配紫金色的玛丽珍鞋，衬托出令人艳羡的长腿，胸前则夹着工作人员的牌子，上面贴着她的证件照，职位填写的是学生助理。

    监考需要两个人，今天诺诺是专门过来给曼施坦因帮忙的，负责维持考场秩序和帮忙收答卷。

    学生规矩地坐在座位上，整个教室都被坐满了，卡塞尔不愧是国际化的顶级大学，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学生的肤色可以从素白到黝黑分出十几个级别，每一种肤色都有。

    诺诺的注意力被一个娇小的女孩吸引，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肌肤白得让人想起西伯利亚的落雪。

    或许是房间里有点闷，女孩脱下校服外衫，露出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从她身体里发散出来的一样，连发梢都在发光。

    但这份光又带着一份疏远和陌生，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美丽而冰冷。

    “你也注意到这个女孩了吗？她的名字叫零，是古德里安教授在俄罗斯发现的学生。”曼斯坦因和诺诺搭话，现在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可以闲聊几句。

    “在这一届新生中，零应该是除了路明非之外，血统最强的一个人了，可以肯定是A级。另一个可以肯定是A级的学生是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而其他的学生都有点不确定。”

    其实不用曼施坦因介绍，诺诺也是听过零这个名字的。

    零已经加入了学生会，凭借着精致的面孔、瞩目的身高和冰山一样的气质，她加入学生后短短几天内，就在学生会中拥有了巨大的讨论度，很多学生会成员都认为她可能是学生会这一届新生的领袖。

    至于狮心会这一届新生的领袖，自然是学院唯一的S级路明非。

    “对了，路明非呢？”诺诺想起一个问题，“他也是这一届的学生，应该会来参加3e考试吧。”

    “校长提前为他举行3E考试了，考试结果都在教务处和论坛上公布了好久了，血统评级确实是S级，他在自由一日上的也证明了他的血统。”曼斯坦因解释说，“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你不会因为他在自由一日上淘汰了凯撒，就想报复他吧？”

    “老师你想多了，如果我要报复早就报复了。路明非和凯撒决斗的时候，他全程都暴露在我的狙击枪枪口下，我通过瞄准镜看完了他们决斗的全程，如果我想的话，当时就扣动扳机了。”诺诺白了曼施坦因一眼。

    “我只是想看看，学院的S级会在3E考试上有怎么样的表现。你知道的，因为灵视现象，很多学生都会在3E考试中疯狂的举动，一个S级发疯肯定很有意思。”

    “路明非还是别发疯的好，学院上一个S级发疯结果就是，他吞枪自杀了。”

    曼斯坦因看了看手表，黑色的指针稳定的前进，已经到了规定考试时间，于是就不再和诺诺聊天。

    “咳咳。”曼施坦因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洪亮的声音传递到了教室每一个角落，“考试正式开始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手机关机声响遍教室。

    零也把自己昂贵的Vertu手机关机，放在桌面上，连同学生证一同推到靠近过道的这一侧。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被点亮，曼施坦因拿着一个灰色的帆布袋挨个挨个地收手机，也对着学生证核对考生信息，以免有人替考。

    检查完成之后，诺诺沿着走道给每个新生分发试卷，学院3E考试的试卷是几张A4纸大小的白纸，学院还贴心的为每一个考生都准备了削好的铅笔。

    “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我能通过窗户和监控看见。另外，考试中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说罢，他迈着小步子离开了房间，诺诺也跟着他离开，顺手带上了教室的门。

    考试正式开始。

    播音系统开始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Michael Jackson的《Beat it》。

    这是3E考试的流程，学院向来喜欢把龙文隐秘在各种各样的人类音乐之下，有时候是摇滚，有时候是爵士，有时候则干脆是经典的古典乐，一切取决于当时教务处负责人的音乐品味如何。

    无论表面上的音乐如何变换，隐藏在人类音乐之下的龙文试卷是不会改变的，一共八套试卷，每一套都是纯粹的龙文，教务处在3E考试中循环使用。

    伴随着音乐的推进，教室里面，群魔乱舞。

    奇兰闭着眼睛，他眉目间的悲哀多得溢了出来，莫名其妙就满脸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他身后的黑人学生则用力捂住了自己胸口，痛苦无比，就像是有人拿着长刀捅了他一刀，几乎要杀死他;一个女孩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在教室里不歇止地绕圈，神态犹如午后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只是她一直侧着身体，在旁边留下了一大片空间，就像是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有人开始作答了。

    3E考试的作答就是白纸上画素描，笔尖沙沙作响，考生们在灵视中看见的景象在白纸上浮现，各种图案被勾勒出来，有些扭曲如蛇群，有些则美丽如花蕾，这些都是考生们与龙文共鸣的证明。

    房间里唯一正常的人就是零了。

    在一片群魔乱舞中，只有她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姿态端正，腰背挺直，就像是一个好学生在课堂上安静地听讲。

    零居然流露出“放松”“微笑”的神情。

    倘若让别的学生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冷漠的冰山居然也会有融化的那一天。

    只可惜这是在3E考试，也不知道零是在灵视里看见了什么，才能让她甘愿融化。

    零拿起铅笔，开始作答，笔尖沙沙作响，一句有些突兀的英文在白纸上浮现。

    “Black sheep wall.”

    ……

    片刻之后，它被擦掉了。

    ……